“你?为何?”
李清流点头:“我不确定自己能救回素小姐,但我的确不能没有墨形针,不怕告诉你,如果今天我没有把握能胜之,那我绝对会转头就走。你也不必因有愧而送我此扇。说不定待了见了素小姐,杀了我的心都有。”
她将扇递回,素禀赋却没接。
“这话什么意思?”
“她被人所害,已经毁容。”
“什么?怎么回事?谁做的?是魔教做的?她现在怎么样了?”
“不是魔教所为但与其也脱不了关系。我已经稳了她的伤势,具体详情你前去客栈问素小姐,这扇你不必送我。”
素禀赋听到素盈心毁容之言,顿时心急如焚,道:“墨形针是救回盈心的谢礼,这扇是你救我出困的谢礼,我素禀赋一生不喜欠人,你偷不偷的,终归是完成了任务,不算失约。这扇无论扇骨扇面皆是坚不可摧,行走江湖,没有武器有时候是会吃亏的。”
话落,他人已跃出几丈外向客栈而去。但他这话倒是没错,虽然武学至高讲的是无用之用,万物皆为器之理,但她离这境界还远着呢,没有武器确实不太方便。只是她平日惯用掌法与指劲,偶尔使的花零剑法也是现寻到什么就拿什么当剑了。
擦了唇角的血迹,她握紧了那扇骨,心中若有所思。
与此同时,浮山之上两名白衣男子正襟相对而坐,烛光相印,两人皆是正色严肃,竹林晚风从窗口吹进,坐在主位上的梅止伸手挡了挡风,案上的烛火轻晃了晃,稳住了苗光。白袖一拂,撑窗的竹节顿落,那扇窗也“啪嗒”一声盖了起来。
凌锡坤蹙了蹙眉,出口道:“梅先生思考的如何了?”
“梅某若应,不知凌帆使可能也替在下做一件事?”
“什么事?”
“魔教的辟行魄鲜露行踪,几个月前,手下的人查到他在梁州附近活动,虽派了人手,但却只得皮毛之讯息,难有所获。我尚有他事,无法前往,不知凌帆使可愿跑一趟梁州,查出辟行魄在那儿欲行欲得何事?”
凌锡帆思了半刻,道:“嗯。可以。”
“凌帆使不问问在下都知道些什么吗?”
“你都知道什么?”
凌锡坤发问,一本正经的样子让梅止反而有些尴尬,他抬手给自己添了杯茶,笑道:“凌帆使真是一点都没变。擘涛天这几年一直没有在江湖中露过面,五年前那场围战虽我们未胜,但也不算败,他本就有旧伤,那之后更是旧伤加重。虽武功仍于江湖为顶,但已无昔日光彩。除了寻找《苦真鬼诀》,更需恢复自身伤势。”
“你认为辟行魄在帮他恢复旧伤?”
“很有可能。而且除了辟行魄,魔教四大护法还有一人尚未现身。”
“会不会是弃上龙?”
凌锡坤摇了摇头道:“魔教所有的护法都带有腰牌,我曾问过门内弟子,他并未有戴。”
“此事还需再留心。陆掌门失踪一事,梅某定当全力找寻。帆使可有寻过或有疑的地方,不妨先透露一二,以免在下重复找寻。”
“我请玉色伏羲棠暗中查询,但尚未收到消息。巴东耀阳楼也已问过,并无讯息。前日我欲寻无镜派相助,但登门数次,皆未能得见孟当家。”
梅止听到此处,微微一笑,道:“孟老爷子初回归,他对你我相助周姑娘之事极为不满,自然不会让孟当家相允任何帮助。”
凌锡坤点头,他没想太多这其中的弯弯绕绕,陆正平失踪是大事,门内虽暂以其养伤为名掩了其不在门内之事,但终不是久计。若四方分堂得知此事,难免个别不安份的人重揭旧事,到时,必将又是一场动乱。
“另外,梅止尚有一事告知。”
化三清与魔教沆瀣一气之事需尽快告知昆仑,其精于阵法,梅止有预感,擘涛天打算对昆仑动手了。五年前,昆仑山下阵法他无力可破,只能差手下魔兵将整个昆仑围起。而现下有了化三清,难保他不会破阵入山。
“清流武艺突进之事帆使不愿告知,但必定清楚。如果当真是有人助她,那此人对于医脉药理之研究定已超梅某。擘涛天旧伤在身,这么多年来皆未能寻得良方医治,一旦他察觉清流姑娘之身份,必定攻向昆仑,拿下为她调理体脉之人。”
也就是慕佛子。
凌锡坤轻嗯了声,道:“前些日子我从昆仑下山之时,山下阵法已改。”
“昆仑中人,果然皆是善谋。”
“不是慕佛子,是李师妹交代的。”
真说谋的话,慕佛子可能是昆仑四个弟子中最不善谋的一个了。梅止有些意外,她现在总有股让人看不透的感觉。凌锡坤忽略了他脸上这沉思不定的表情,道:“关于弃上龙,还有一件事。”
将从霍九天那里得来的消息告知梅止,这几年来,他往昆仑山去的不多,但对于李清流为什么武功突飞猛进的原因却也知道的七七八八,剩下的二二三三,慕佛子不知道,他也不知道。李清流在回到昆仑的两年后就出了山,虽常回来,但所行何事他们都不知情,但就在她出山后不久,净世天华便遭了灭门之灾,或许,根本不需要什么证据他们便已经知道这是谁做的。
告诉梅止,不过是希望他能多对李清流顾及一些罢了。
对于这个结果,梅止早有所察,并不惊讶。李清流还是李清流,却已经不是原来的那个李清流。
“多谢你,凌帆使。”
凌锡坤点了点头,道:“我明天便出发去往梁州,正平的事,有劳梅先生。”
见他起身欲行,梅止道:“天色已晚,凌帆使不如在此歇下,山上虽只有竹屋三两,但客居还是有的。”
“不了。多有叨扰。告辞。”
“好吧。请。”
凌锡坤起身出了门,夜色如墨,他白色的衣衫转眼便消失在了夜色竹林中。屋中瞬间又冷清了下来,梅止敲了敲案桌,从案下扯了张地图铺在案上,心里开始思索着如何寻找陆正平。
鬼域幽所外,许九留万分怀疑枯十雅的目的,虽是怀疑,他却也憋着疑惑将事情全部办完了。如今万事俱备只欠东风,他终于憋不住了,问道:“鬼主,您确定我们要这么做吗?”
黑林之中,半晌无声。
“鬼主?鬼主?”
“在呢在呢。别这么大声,我又没老得听不见。”
林中声音荡荡而出,隐约间似还有瓷器相撞“叮铃当啷”的声音,许九留眉头一紧,问道:“你在干什么?”
“没干什么,事情做好了?”
“已经安排好了。鬼主,万一那些人真拦了她,万一她被杀或被阻,无法破阵,那咱们岂不是搬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你得相信她。”
许九留:“相信?她?”
枯十雅:“没错。相信她们之间的感情。给你打个比喻,如果你死了,我一定不会费心费力甚至不要命的为你报仇浪费时间。但是在他们江湖人的心里,感情这东西尤其珍贵,父母血亲之仇是一定要报的。周镜兰对于李清流来说,无异于其血亲,只要她的骨灰在这儿,别说那些江湖人,就是梅止亲自来了,她也会破了这阵把我们放出去。这就是所谓的感情。更况且当年周镜兰死的那么惨烈,唉,说起来她到底为什么提前告诉我们去给她收尸,真是奇怪的女人。”
许九留不知该怎么再接这话,或者说,从枯十雅说“如果你死了,我一定不会费心费力甚至不要命的为你报仇”这句话时,他的神思就断了。
“让你放李清流毁阵的消息出去,就是为了要她与江湖树敌。只要你按我说的,掌握好这放消息的时机,让那些江湖人虽知道这消息却已难以阻拦,最好是让他们看着李清流把我们放出来,效果才最好。知道为什么吗?”
许九留:“…………。”
“因为这样,李清流就再一次的成了众矢之的,她恨那些江湖人,那些江湖人也不喜欢她。咱们鬼教众人被困这阵中时日太久,功力大多受制,阵法破了之后需要些时间修养。而这样一来,李清流与那些江湖人都忙着对付对方,对咱们的注意力就小一些。江湖一乱,梅止和魔教都会跟着动作。明白了吗?”
许九留:“鬼主,如果属下被杀,您真的不会为我报仇吗?”
枯十雅一听这话,有些意外,道:“啥?”
“您不会为我报仇吗?如果我被人杀了?”
“呃,会啊。当然会,你可是我最得力的手下,这几年要不是你在外斡旋把持,本鬼主哪能知道这么多消息,现在也不会有出阵之机,是吧?等出去了,我……呃……要好好的奖赏你。升你升你做什么呢?我……呃……得好好想想。”
许九留蹲下,拿树枝戳了戳身旁的篝火堆,道:“鬼主您一说谎就会结巴。”
枯十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