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发一言,他发掌袭上,气势含杀威扫而来,李清流见他认出自己,也不再藏着掖着,双掌微提,雪啸化风掌凌冽即起,弃上龙一见这掌,眸中恨愤交加,手上之力顿出了十成十,李清流眼见如此,亦不敢藏功,掌风运到极致相击而出,两掌相对,顿知双方深浅。
“几年不见,你功力退步了。”
李清流听到这话,笑道:“不比弃先生日夜苦修,实在惭愧!”
“今日,且就要你一败涂地。”
话落,他抢掌又攻,气势远胜三年前,李清流体内吸取的那道内力尚未与她本身的内力相和,不但无法取用,甚至还有些影响她现在发功使力,心中感叹自己时运不济,偏偏今天遇到了老对手,手上却是化掌为指,向弃上龙弹了去。
穿苍指主攻不防,对于屏障和掌劲更是破之轻易,弃上龙见状,立时在指劲穿破掌风时旋身躲过,他吃过这指法数次苦头,早知其中奥妙。指劲一拉,一旁魔兵手中的银枪已至他手,扫荡而来,李清流未带兵器,也不欲与他在此多做纠缠。想着素禀赋也该逃出来了,正要运起轻功离开,却在一瞬时看到远处魔兵正押着一个人过来,不是别人。
正是素禀赋。
所谓不怕神一样的对手,就怕猪一样的队友。
居然连几个魔兵都打不过,真是笨的可以。
这一分神,弃上龙的枪已至身前,来不及躲,李清流只好以臂当刀,硬是格开了枪身,随即沿枪而上,而弃上龙见她出手相攻,一掌回挡,断了她的意图。
随着李清流足尖一点,她人已飘然落在身后的树枝之上。素禀赋略显愧意,四周围堵之人一离开,他就急着想逃出,却没想到那些人居然并不是离开,而是躲在了林子里,他旧伤未愈,气难多提,战败被擒。
“弃上龙,今日再遇我们赌一把如何?”
“今日,我定要你败于我手。”
“呵呵,败有败法赢有赢法,我们赌输赢。你赢了,我随你处置,你输了,你放我们离开。”
他奉许六安的命令在此固守,上次丢失素盈心已使自己陷于危境,此次若是再弄丢了素禀赋……。
“你不想赌也可以。我现在就离开,论轻功,你应该知道我们谁占优势,江湖之大,你该有觉悟,若我有意躲你,你信不信你绝找不到我。怎么样,赌还是不赌?还是你怕,会再次输给我?”
最后这几个字,狠狠的戳在了弃上龙的心窝里,毫无疑问的他答应了。
“既是比武,当求公平。”
李清流展掌相对,弃上龙也将手里的银枪交回了魔兵手中。风起萧萧,衣衫轻动。摘了脸上的面巾系在腕上,李清流深吸了口气,若是平时,此战她有信心可胜,但现下内力有碍,她不敢言胜。
足尖微划,混雪乾坤已绕于身,掌提昧雪成冰,她起身抢攻。素禀赋与众魔兵远远站于一旁,见她主动出手,眸中微顿,他曾惨败于弃上龙手下,但眼前这两人竟能交手竟难断胜败,足以表明李清流武功之高,她如果直接逼自己交出墨形针,自己绝无还手之力。
这么看,她真是大好人了。
场中,李清流身影斗转,混雪乾坤已散尽,她不再防守,裂禹功与雪啸化风掌风同出而攻,弃上龙同样使的是掌,却也守得滴水不漏,而两人的招式偶尔亦有相同,甚至互用对方曾用之招。连看到数次这种情况,素禀赋立时猜出,他们早就认识。但招式有同,所用武学掌却是半点不同,说明他们虽曾在某处一同学艺,但武学根本不同,并非同门师兄妹。
弃上龙翻掌轻运化了她一式后,一腿扫来,化守为攻。他之掌法较李清流更显深重狠辣,一掌若入身,人必亡之。这倒不是他心有杀意,而是净世天华所有武学皆有此态,如果从历史上深挖,净世天华本也就是个杀手组织,后来净莫禅将这组织改头换面,冠上净世天华这四个字,意为净世安天下,除邪止恶,掌法依理。也不过是为自己的杀人勾当安个看似合理的名头罢了。
净世天华宗旨,宁可杀错,不可放过。错杀一百,不放一人。
江湖作乱者,杀。不仁不义者,杀。知恩不报者,杀。勾结官府者,杀。
只为杀而杀,从不看证据与真相。
当年,李清流被选为决杀令之对象,江湖谣传她乃什么魔秧之女,若是不除,必将祸及天下。就这么一句无凭无据的话,净世天华便出动了三百多人追杀她,如果不是被他们所伤,周镜兰与她便不会被抓,更不会……。
更不会受那些江湖中人的胯下之辱。
那天,为了救她,周镜兰从三十八个男人的胯下爬了过去,三十八个,每一个,她都记得清清楚楚。
越思越怒,她掌上亦急,雪啸化风掌第八掌雪艳冰魂已在掌心,此掌乃雪啸化风掌中最轻快的一掌,但威力却也不弱,只是对使用之人心力要求很高,需将掌力集于一点。弃上龙见她突换掌式,心有所觉,不待她掌风飘近,已将真力灌于身体,他喜欢受掌而知力,简单来说,就是有些招式,他会故意受下,以判定这掌的威力。有真气护身,他不会受伤,却能得知对方深浅。
李清流早知他如此习性,一掌上前,斗变成爪,硬是撕开了他那层真力护罩,随即,左手一弹一点,弃上龙明知中计但回手格掌之时,已觉胸前一麻,内力顿滞,李清流一击得手,毫不留情,起掌一击昧雪成冰袭来,弃上龙只得倒身侧滚躲了过去。
“还要再来吗?”
弃上龙一指解开被封滞的穴位,思及近几年的日夜苦修,起掌又攻进。李清流眸中一暗,她此下不能长战,这般下去,早晚得输。指尖“哧哧”两道真力射出,挡下攻击,随后,她不再以掌法与他近身而战,而是运着凌波碧水波外加穿苍指,轻功与指法,对付掌法深厚的人,绝对是攻守兼备的做法。果然,弃上龙虽掌如天惊,奈何李清流速度过快,他掌掌皆空,内力耗得极快。
素禀赋眼见李清流占得胜机,面上喜色顿扬,弃上龙看得那抹笑意,压抑的怒意与屈辱立时爆发,两掌一起,隔空竟以内力牵制住了李清流的行动。使其立于空中,不得动弹。武林之中,隔空取物、抓物类如此皆为高手,但若要做到能以内力限其行动,则是万中无一。李清流心中一惊,便要反抗,但弃上龙的那股内力极浩如海,一旦入内,难以挣脱。
连试数次皆是无用,李清流眼见自己离弃上龙愈来愈近,强自止下剧乱的心急速思考,与梅止的天星图不同,这股内力有头有引,自己虽陷于此中却并非无法使用内力,而天星图则如落于无边浩翰,内力大幅受制。等等,有头有引又可使用内力,既如此,何必脱出?
想到这儿,她立时交自己放松,整个人如同飞雁般向弃上龙而去,掌间蓄力,一击而出。
“噗!”
“噗!”
两掌相间,无形的内力如涟漪荡开,将弃上龙与李清流皆震倒在地,口呕朱红鲜血,素禀赋一惊,出声道:“李姑娘?”
“我……我没事。”
两指封了胸前大穴,防止内力过于窜动,李清流缓缓起身,擦了擦唇角的血迹,道:“你输了。”
虽是两掌同出,伤于两人,但李清流这一招引自向敌大大出乎了弃上龙的预料,他回掌相抵慢了半分,也许根本就不到半分,但无论如何,一刻之差使得他伤得比李清流重了三分,眼下,虽是恨,虽是怒,虽是不甘,但他无法反驳事实。
抬了抬手,手下的魔兵立时将素禀赋放开。
“弃上龙,下次再来找我时,多练练你的身法,太慢了。”
素禀赋见她居然还有力气说大话,以为她并无大碍,却未料,两人从这儿出来不久,还未到镇上,李清流便连吐数口鲜血,脸色白得如同纸一样。
“你伤的很重!”
“我没事,只是刚才点了穴强压了伤势,吐出来就没事了。”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怎么做?”
李清流坐在地上,有些累了。
“你明明可以直接离开。”
“我答应要你们叔侄相聚,你不在,怎么算是相聚。”
“你是个好人。”
李清流笑了笑,扶着一旁的柳树起身,道:“去找素小姐吧,我就不随你们一起了。见面之后,速速从这儿离去,天涯海角,莫再回来。”
素禀赋想了想,从腰后拿了把扇子递给她:“这扇子,是我用乌金铁所打。扇面,乃我用流星丝所织。送与你。”
乌金铁就是当年他用来打造十荒斧的主要材料,而流星丝乃是世间最坚硬的丝线,乃南极寒鸟的幼鸟绒毛所织,可挡天下利刃,当然,除了乌金铁制成的兵器。
“我已取了墨形针,不该现受此物。”
素禀赋将那扇塞到她手里,有些惭愧的道:“墨形针是假的,你走的第二天就被偷了,也不知是谁……。”
“是我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