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清流本还算平静,听得这言,指上一凝,疾发直取那人性命,柏原见状,同发一指挡下了那要命的一击。
“你们,不配提她的名字!”
五年以来,她再不能听这三个字从别人口中说出,特别是眼前的这些人。
众人被她一喝之下更觉怒,也不知这怒是对于她还是对于周镜兰,不过对于他们来说,应该是一样的。或许,他们也在怒自己,周镜兰智武双绝,可堪江湖翘楚。两年时间,她便追得鬼族自顾不暇,更逼得魔教人手零落,若是再给她个几年时间,恐怕魔教早已平为尘息。
她太厉害,厉害到让众人都觉得自己是个废物。
“周镜兰”这三个字,对于他们来说,是永远也拿不掉的耻辱。既然拿不掉,便只有抹黑她,若她这所有功绩都基于她与魔教勾结的基础上,也就不算什么了。
至于证据这种东西,需要吗?
“周镜兰,交出那钥匙!”
“你有本事,就自己来拿。”
李清流将那钥匙从袖口处拿出来,在众人面前晃了晃,又重新放进了袖里。
“周镜兰,此钥匙关系灭魔除恶之关键,你这般私藏,可是将天下众生置于不顾?”
“是啊,你还有没有良心?”
“她哪里还有什么良心,我看她的良心早被狗吃了。”
众人开口,李清流却笑了:“是啊。我的良心五年前就被你们吃了。”
“你……。”
“周镜兰,你执意不交,可莫怪江湖众杰手下无情了。”
“你们何时有过情?再下一次决杀令吗?你们来啊。你们动一动试试看,什么江湖情义天下苍生,我统统不在乎。只要你们敢动,我就用内力把这钥匙捏成一陀。”
她笑了。
众人有些犹豫。
“她不是周镜兰。”
梅止站到她面前,淡然一声,撕开了众人的好奇之心。不是周镜兰,那是谁?
“各位,不如这样。师姑娘之死由我负责查清真相,这钥匙也由我与这位姑娘一同保管,查到的所有信息也皆报告给江湖盟许盟主所知,不知众位意下如何?”
“梅尊主,你与周镜兰向来是站同一条线的?”
“梅某站哪条线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我愿将由这把钥匙所得的信息分享与江湖众人所知。而不是现在,两方对峙无结无果。而且如我刚才所说,她不是周镜兰。”
“那她是谁?”
梅止环了眼四周:“她是谁大家之后自会知,眼下,不知众人对我刚才所提是否有异议?”
众人沉默,良久,许远峰问道:“却不知她可会与你配合?”
“这也是在下自己的事。”
许远峰微思了思,眼下境况若是强攻虽能取胜,但钥匙却是会有失,且就算取到钥匙,听刚才师无月所言,似乎也难以此为线索追踪下去,细算其实的确梅止他们与魔教交涉甚多,且他在江湖之上名声甚佳,由他领头追查,自己再派人暗暗跟踪,确保无失。
孟如风见许远峰动摇,冷哼了声,正欲开口,便听许远峰道:“梅尊主打算以多久为限追查此事?”
“一个月。”
“好。梅尊主在江湖素有三绝之名,医绝人绝琴绝,许某佩服梅尊主之气度才华,也相信梅尊主之一诺千金不会让众人失望。”
“多谢许盟主。在下定在一月内查得全部,亲上江湖盟总部告知许盟主全数由此钥匙所得之信息。”
醉梦华眼见这场乱斗终于平止,也是松了一口气,他刚才都已经做好与众人翻脸一战的准备了。
而此时在牡丹花数里外的树林中,却是另一场厮杀战在正酣。
一白一黑,一刀一剑,一正一邪。
霍九天一刀格下迎面而来的一剑,察觉那剑招威力又重,手中刀把骤转,一掌击向凌锡坤胸前,却发现掌竟只到他身前三寸之处,推之不进,大惊之下凌锡坤的剑已变招直刺他颈间而来,来不及再思,他只好矮身以轻功飘然而退,险险的躲了那割喉一招。只是待站定了身形,察觉颈下异样,摸了摸才发现已破皮流血。
他与许六安从牡丹会场内出来便被凌锡坤截住了,许六安肩上之伤未愈,又气他上次不战而逃,便要他断后,他虽不愿,却又担心许六安向擘涛天告状,断了母亲续命所需的药汤,也只好留下阻拦凌锡坤。
他的武功所学较杂,但其势大开大阖颇有正门之风,内功也较有几分正气。
凌锡坤剑尖轻挽,问道:“为何要助魔道?”
霍九天将颈下的血迹擦了擦,道:“因为正道无用。”
凌锡坤:“??说清楚。”
“我为何要跟你说。来,让我们再打一场精彩的。”
他说着,从身后将另一把刀拨出,双刀,才是他的武器。凌锡坤见状,提力于剑,四周林中,唯闻风声。而就在一触即发之际,身后突然数道烟花直冲爆烈,这是牡丹花会结束时的散花烟。
“看来你们的大会开完了?”
凌锡坤问道:“为何要杀人?”
“遵人之命,不得不杀。”
“擘涛天?”
“是啊。”
不知为何,凌锡坤觉得他并非好杀之人,随即收剑敛了身上的杀气。霍九天见他如此,道:“不打了?”
“为什么要杀她?师无月虽是牡丹花会之主,但对于魔教应该并无威胁。”
霍九天也将双刀收回鞘中,道:“那是你们的想法。不是我们的,既然你不想打,我走了啊。”
“等等。”
“啥事?”
“虽不知你为何归于魔教,但擘涛天并非善类,就连妻儿他亦曾亲手斩杀,你……。”
霍九天摸了摸下巴,道:“我知道他不是好人,但没想到他居然老婆孩子都杀,真是没人性!比戏文里的那什么附马还不如。”
凌锡坤:“我的意思是……。”
“谢谢你提醒,不过我现在不能离开他也不能背叛他,看你也不像那些江湖人一样迂腐顽固,可惜我们立场相对,不然倒是成为一起喝喝酒听听戏的好朋友。”
他说着,冲凌锡坤招了招手,人已跃入林中失了踪迹。
“唉。”
牡丹花楼前,江于书背着书篓,抱着画板,一脸呆滞的坐在门前,叹道:人生真是起起落落落落落落啊。
喜欢画画,想着扬名立万,可惜自己的哥哥江于墨是个天才,无论画什么都比自己画得好。想着好歹画一幅能使出名的画,所以来了洛阳,这个江湖,什么最容易出名,美人,英雄,还有绝世武功。这三个条件里,最易成为茶余饭后谈资的,就是美人了。江湖上有名的美人,除了月霞韵,就是师无月。
月霞韵是玉色伏羲棠棠主,不喜外出更不喜与外人接触,要见他难如登天。好在师无月还有机会。于是,他一路从老家偷跑过来,在经历了被骗、被卖入南风馆、被卖了当奴才、又被强盗抢入寨子里当压寨相公、逃跑时被狗追、入洛阳城当小厮赚了一个月的银两被偷、好不容易攒够了银两买了画笔又找到了愿意带他入牡丹花会的人,他以为自己终于时来运转能够扬名立万了。
师无月被杀了。
哦吼吼,老天爷,你是不是没长眼??现在好了,师无月画不成了,找他画画的那大侠也不知道去哪儿,留他一个人在这儿。
“呜呜呜……。”
抱着画笔,他缩成了团窝在牡丹花会的门口,很想哭。江湖众人已散,来来往往的街坊邻居见他这般落魄的坐在那儿,居然有两三个人还扔了几个铜板给他。伴随着那铜板滚落在地上的声音,江于书彻底崩溃了。
“都是大骗子!”
他大喊一声,将身上的画板与书篓全数到在地上,随后一抬头,看到了凌锡坤。
“呃……”。
破庙里外,无愁将洗好的衣服搭在外面的架子上,这几天她们一直落脚在这庙里,吃食用品皆由李清流买了带回来,至于替换的衣服,也是她洗了先晾在了外面简搭的衣架上,好在这儿偏僻,倒没什么人打扰,也落了个清净。
晾好了衣服,她向外望了一眼,便见李清流已入了庙门。
“清姐姐,你回来了?”
她开心的迎了上去,这才看到李清流身后跟着的两人,一白一蓝,白衣男子高洁文雅中带了几分清圣之气,蓝衣男子潇洒大方,白扇轻摇,亦是不一样的风姿华彩。
正是梅止与醉梦华。
“无愁,我带了些吃食,你午饭还未吃吧?”
“嗯。”
庙中已无食物下肚,她正打算去摘些野果子之类的。
“这附近的果子都快被你摘完了,你拿着,先把饭吃了。”
无愁接了那包食物,却是有些担心的又看了她一眼,这才转身离去。
“对了,里面有荤食,别在庙里,去后面的草亭吃。”
“哦。”
待无愁拿着那包食物从庙跑转了个弯跑得没影了,四周的空气也静了下来,李清流立在那里,面纱依旧带在脸上,双眸之中,冷意突现,随即一掌劈向梅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