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指灌力,梅止站在树顶连发数指,皆击向那些药人的后心处,然就算血流如溪,心脏穿透,那些药人的行动却半点也没有缓下来,梅止思了半思,既然如此,倒也不必纠缠,双脚微动,落地亦入阵中。
那些药人见状立时向他涌来,醉梦华才得喘了口气,却见梅止一袖甩来,将那枚黑钥匙向自己扔了过来。
“去开门。”
醉梦华接到那钥匙,道了声“好嘞”乐颠颠的就跑去开那座黑色的大门,而梅止也不耽误时间,双掌一按,星河图力倾而出,将那些药人困住的片刻,醉梦华已将那密室的门打开,梅止一跃,两人随即齐齐入了门。
密室有门,从外观来看,不过是所黑乎乎的平常房间,四墙与屋顶都像是个盒子,无窗无檐,或者正是如此,才有个天魔盒的名字。石门“轰隆”一声关闭的那一刻,内部突然亮起莹莹光色,细细察看,竟是内墙石壁上篆刻的几个大字发出的亮光。
弗愿不见。
而面前的地上,是一条通向地下的石阶,随阶而下,是一条细长的通廊,墙黑地黑,而唯一的光源则是头顶上一个个的夜明珠,两人一前一后,一白一青,在这廊中行了片刻后,豁然开朗,出现了一个宽阔宏伟的地下洞穴,或者说更像一个巨大的地下广场,顶上嵌有八枚巨大如桌般的夜明珠,珠色分以白黄两色,照向整个广场,场中有一祭台,远远望去,并不太清晰,自此之外,广场上便再无他物。四周皆是岩石崖壁,空阔荒凉,不知是哪里的风吹来,夹着丝丝寒凉深意。
醉梦华被那股风吹得打个了喷嚏,声音传入四方,回荡空想了许久。
“刚才在那条走廊里走了那么久,我都怀疑我们是不是遇到鬼了,现在看到这地方,我觉得更诡异了,那个是祭台吗?”
梅止四处环视了一眼,道:“过去看看。”
说着,他脚下一动,人已移了去。醉梦华搓了搓发凉的手臂,也追着跟了上去。
待到近前,两人看到那台上的人影,四目微怔,随即上前。
台上,有一个人,抱胸蜷缩成一团,黑色的发盖住了他的面容,使人看不出他的样貌,身上淡黄色的衣衫上尽是血迹,甚至有些血痕深入骨理,露出红白相间的骨肌肉理,脚上的鞋只穿了一只,另一只落在祭台下,身后,是两把剑。一把看起来厚重,一把看起来轻巧,如同一对怨侣平葬于此。
梅止伸指在他颈间按了按,没有脉动的痕迹,看样子,应该死了有几天了。拨开的他面上的乱发,果然,是柏持灵。
“这个,就是柏持灵?”
梅止从袖中抽了自己的帕子出来,将他的头面部盖了起来,道:“看样貌应该是。”
“唉,看他这样子,像是被活活饿死的。这个破地方,什么都没有,就这么静静的躺在这等死,想想就觉得可怜。”
梅止:“传闻柏二公子清秀懦弱,在柏家三兄弟中最不得柏原喜爱,更因他心善怀仁与柏原行事作风不同而被多次训斥乃至最后被逐出黄都城。”
醉梦华:“柏原说逐他出黄都城与废武功都是他们父子联合演的一场戏。”
梅止:“应当是这样。或许送他放魔教是他们最后的一场父子情谊,柏持灵一直想娶师无月,虽两人有婚约,但柏原不知何故,一直不肯答应。而因为这个,他们父子矛盾也更加严重。柏原与魔教早有勾结,柏持灵不过是个棋子,但,柏持灵偷了《苦真鬼诀》却不直接送给柏原,而是与师无月分头逃亡,想必是他早已经不受柏原控制。”
“对了,《苦真鬼诀》呢?”
两人在这祭台上寻了几遍,也没找到,又在他身上寻了一遍,依旧没寻得半点踪迹。
“完了完了,他不会毁了吧?”
梅止四处看了看,这周围除了他们刚开始进来的那条长洞廊,还有四个其他长廊,不知通往何处。醉梦华看到那黑无底似的长廊,有些发怵,道:“他应该不会放到其他地方,我们再找找,一定能找到。”
梅止回头,突然想起什么似的,转身将祭台的一把剑拿起,剑抽出鞘,微察有些异状,将剑放下,他拿起那根剑鞘向祭台上轻轻磕了几个,一根细细的纸条从里面滑了出来。醉梦华见状,连忙拿起另一支剑,也学他一样,抽剑磕鞘,果然,里面也有个小纸条。
上书:TO梅止,周易《乾卦》卦辞,爻辞:1、初九,潜龙勿用 2、九二,见龙在田,龙见大人3、九三:君子终日乾乾,夕惕若,厉,无咎4、九四:或跃在渊,无咎。5、九五:飞龙在天,利见大人。6、上九:亢龙有悔。7、用九:见群龙无首,吉。
醉梦华:“这,啥意思?”
梅止:“出去再说。把他带上。”
“啥?”
“人死归尘,他为盗《苦真鬼诀》而死,乃侠义之道,理应好生安葬。”
“道理我懂。但为什么我带他?”
梅止:“你是带他?还是一会儿出去时对付那些药人和埋伏的魔兵护法。”
醉梦华:“……。”
两人随之离开,幸好柏持灵虽亡多日,便这下面气温颇低,而且那黑色的祭台似乎也有保尸不腐之用,他尸体上并没有什么味道,只是偶尔眼角瞟到他趴在自己肩上的脑袋,醉梦华觉得身上更冷的厉害,就怕哪一眼看过去,他突然眼开眼睛对自己眨了个眼,那自己可能会吓得直接尿裤子了。
好在什么也没有发生,两人一路顺利的到了门口。梅止从袖子里摸了两团棉花递给他,道:“把耳朵堵上,一会儿无论发生什么,都不要摘下来。”
醉梦华点头,接了棉花塞进耳朵里,见梅止没什么动作:“你不用塞?”
梅止:“不用,塞了我就听不到,破不了这九星连斗阵。”
“你不是说这是星月一存阵吗?”
“进的时候是星月一存,出去就会变成九星连斗,别问了,把耳朵塞好。”
对于阵法,醉梦华无法理解,他始终不明白,在几个地方画些什么看不懂的符号或者拿些什么针啊剑啊放在某个地方,就能让人走不出去这种事情是怎么办到的。
树林外,淡淡的琴声由远及近,空灵而发,宛若林中的精灵轻吟而颂,而随着声音传来,那些药人的形态也渐渐变化,眼仁全白,杂发自上而下纷灰如雪,齿间发出“吼吼”类似野兽的叫声,琴声渐微,他们便愈加狂暴,指甲与肌肉皆瞬涨数倍,就连身形也猛然拨高了一半,旁观而看,已无人形,更像是山间失智的禽兽。
门开那一刻,琴声微扬,醉梦华惊呼未出声,狂人已至。
“去屋顶。”
梅止一句话落,宏掌而出,扫开攻上前的五人,随即抽出柏持灵两人的双剑,挡下后面攻来的两名药人。琴声仍续,时扬时低,但那些药人却并没有因为琴声低弱而放缓攻击。醉梦华将人放到屋顶,见梅止也如自己之前般时逃时战,忍不住笑出了声。
“梅止,要不要我大发慈悲的帮你一下?”
梅止将人引到西南方,却难以甩开,这些药人的速度与力量以及应战能力皆已被激至顶峰,他几剑下去甚至将这些药人的手臂砍断数只,却见他们竟能以脚应战,实难对付,且这琴声并不闻处,根本难以判断所来何方。九星连斗阵是绝对的杀阵,这些药人更被下了不死不休之术法,只要身体有半点能攻击的方法都不会停下来。
那琴声就算寻之能断,但这药人身上的术法却不能除掉,既然如此,也只能开杀无戒了。
剑一指,微划于空,天罡九剑随之而出,此剑只有九式,却招招威力无穷,既无后路,也只能一搏。
李清流站在素繁林外时,以为自己来错地方了。林外阵法皆毁,石乱花移,树阵东倒西歪,破解之法虽是粗暴了些,却也极为精准,皆攻之阵眼与阵基,使阵法威力全消,阵基一毁,阵即全毁。无法再兴此阵,看痕迹,应该是这两天刚被破的,素繁林的阵法皆设为迷阵与知阵,就算设有厄杀之阵,威力也并不大。看来这个林主并不想伤害破阵之人。
但显然,没了厄阵的阵合挡不住这些欲过之人,也不知是谁闯了进来?
没了阵法,她一路畅通无阻的入了林子,循着路不过两个时辰便到了林中有人烟之处,抬头看了眼不远处徐徐上升的烟雾,李清流心里“咦”了声,这人烟未免有点旺啊?就算这会刚好是午饭时间,这烟看起来也不太像是做饭。
“糟了。”
她暗骂了声自己傻,阵法被破,定是有人进入,也许那些人还没走。运起轻功不过片刻,她便到了那火起之处,炽热的火焰如同天火降临,烧烤烫焦了整片大地,火红的焰燎舔天空,向周围蔓延而开,火浪涛涛,滚烧而来,既使相隔甚远也觉得那热气烤得人难以靠近,这般下去,这整片素繁林定会全部化为灰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