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及此处,她毫无犹豫运起梦息阴诀将雪啸化风掌的掌风极运,身旁则护以混身乾坤似保得自己不受热浪侵袭,深吸一口气,一掌寒极而出,顿将面前焰浪稍息,但不待她喘息,那火已重新卷来。
“你这样是在送死。”
素禀赋提了桶水站在那里,身上尽是伤,脸上也被烟火熏黑乎如炭,语气里,倒是有几分看戏的闲情逸致。李清流微微一笑,看到他手边的水,道:“那可未必。”
话落,她脚一划,掌间顿划出淡淡的白色光雾,转掌而吸,素禀赋身旁那桶水如受指引,尽数冲向她手间,将水化冰,以极寒之力相引,水可灭火,但这般大火则需水足够多,足够凉才行。
李清流:“你从哪里取的水?”
素禀赋:“就在旁边。”
将手中那堆寒冰推入大火,并不见半点效用,李清流心中有些犟脾气上来,向旁边的小河而去,河水漫于草丛之中,水深只到脚腕处,清澈却也并未汇成流,以桶取之太过浪费时间,但的确离得够近。吸了口气,李清流双手分运雪啸化风掌第七掌冰魄雪魂与第八掌引水成冰,一脚踏下,将整片溪水全部纳入控制,寒水成冰,薄雾冰层,甚至空气中也是冬天的味道。
素禀赋诧异她竟有如此修为,还未出口,便听她道:“让开!”
她以水为引,控于空中,再将其化成寒冰,铺于地上,一掌披下,顿时地铺霜白凝成冰层。
“你这是在做什么?”
李清流懒得理他,手中动作依旧不停,引水铺地化水成冰,不一会儿,水冰寒地就将熊火围起,暂时隔绝了火势蔓延的趋势,而李清流想做的却不只如此,她引水而来,两条手臂上如同擎着两条巨大的水龙,化为寒冰投入烈火之中,周而复始,终于在两个时辰后浇灭了最后一缕火苗。
一屁股坐在地上,内息尽亏之余,满头都是汗。
“素林主,你该谢谢我,保了你这素繁林没化成一堆灰烬。”
素禀赋盘坐一边,问道:“你是谁?来这里做什么?”
“有扇子吗?热死了。”
她用手扇了扇,接着道:“我是想向林主讨样东西。”
“什么东西?”
“墨形针。”
素禀赋眯了眯眼,道:“你是铸工?”
墨形针最为人知的作用就是铸造兵器时的配料,用于阵法这样用途只有少数善结阵之人才知。素禀赋虽也会结阵,可看他在素繁林外结的那些边阵法当也清楚他并非精通之人。李清流否认了铸工的身份,如实交代了打算拿这墨形针破阵的想法,但没告诉他破的是什么阵。
“我不能给你。”
“原因呢?”
他说是不能,并非不愿。
“因为这下手烧林的人要我给他打造一把神兵,否则我侄女必死无疑,要打神兵,墨形针不能少,而我现在,只剩最后一根。”
“谁让你打的兵器?”
素禀赋想了想,道:“他……他说他叫许六安,是魔教的人。”
“许六安……。”
李清流默念了遍那个名字,唇角一挽,道:“真是巧啊。素林主,这神兵你不打也罢。你侄女我帮你找。”
素禀赋有些疑惑的看了她一眼:“你虽然武艺不凡,但他身边不但有无数魔兵,还有个使枪的高手,一把银枪舞得眼花缭乱,不怕你笑话,我跟他交手只发三招就败了。”
“林主多少年没入过江湖了?”
“十多年了。”
“那怪不得你不知道,我乃是江湖中杀榜排名第一的君无情,近几年来江湖纵横从未遇到过敌手,许六安之前曾与我交过手,虽败不服,这次,我一次彻底打败他,让他老老实实的认输。”
胡吹乱侃、瞎编乱造乃是江湖行走的一门手艺,用得好了,绝对利大于害。
素禀赋有些不信,却也并不想为他们打造什么神兵,道:“魔教给我三个月打造神兵,我给你十天找回我侄女。”
如果十天内找不回人,他尚有时间铸兵换人。
“不用十天,五天。”
李清流伸了五个手指头晃了晃,离枯十雅给的一个月之限还有十天,她还要留五天去浮山取《十循著》,当真没时间瞎晃。
“成交。”
随着梅止最后一剑划落,满地残尸血骨尽覆眼中,空气中血腥气冲得人头脑发晕,站在天魔盒顶的醉梦华从未见过这么残腥入骨的场面,只觉得胃里一阵翻涌,“噢”的一声,吐了那屋顶一片。梅止听到声音,无奈的摇了摇头,上前走了几步,一脚踏下,内力直灌入下,只听一声轻碎的“噼啦”声传来,随后地上的尸首顿时纷纷化成了骨头,就连半点血迹也未留下。醉梦华眼见此象,更是惊奇万分,难以置信的擦了擦自己的眼睛。
“这……这……。”
而远处的琴声也停了。
“一击破阵,一击生阵。梅止公子果然不负江湖三绝之名。”
出声不见人,梅止拱了一手,道:“晚辈拜见化三清前辈。”
“你怎猜出本尊身份?”
“江湖之中,能将星月一存阵转成九曲连斗阵,又能以阵法激法药人成狂,能有这些手段且琴声过人的能者,寥寥无几。”
“就算如此,你何能从这寥寥无几中锁定本尊身份?”
梅止轻笑,道:“七年前晚辈曾有幸听前辈奏过一曲,前辈音准拨琴之技法与他人略有不同,故而一听便知。”
“原来如此。”
醉梦华见他住了手,拨了耳朵里的棉花,背着人已到了他身旁,见他向自己示意了什么,不明所以歪了歪头,梅止无奈的心里暗道:没有半点默契。
“留下《苦真鬼诀》的谜面,我放你们离开。”
梅止:“论辈分,化前辈乃是当今玄道门掌门师叔,德高望重威名远扬,为什么会跟魔教狼狈主奸,为祸江湖?”
“江湖之祸,非人为也,乃之天道。且本尊三个月前已脱离玄道门,现不过是一流散老人罢了。”
“何为天道?助邪为猖吗?”
“何为邪何为猖?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万物负阴而抱阳,冲气以为和。有正亦有邪,天道归一,而一为阴阳正邪,道况生两极,何如江湖也?邪猖之言不过是后世凭生,正邪相存乃是天道本也,他日若本尊胜而一统江湖,本尊即为正,得武林天下膜拜,本尊败,才是你口中之猖邪也。”
梅止双手背后,道:“前辈之言,后尚有几句。强梁者不得其死,吾将以为教父。这两句,前辈应知何意?”
“其意非表本尊也。本尊之念,一如你也,平定江湖还人所安,现江湖虽有魔教为乱,但就算无,梅止,你当真觉得这江湖众豪人心皆平吗?”
梅止:“柏持灵心仁而善,你逼他入此,害他活活饿死。你之念或许是为平定江湖,但与梅某不同。天下其善,若手段极端,即便得而天下,为人不耻也。”
化三清又笑:“耻何?不耻又如何,本尊所为不惧他人唇舌思想。”
梅止:“为一已之利,伤无辜之人,非君子也。”
化三清:“我非一人为利,他非无辜之人,我们皆非君子。既说不通,乃你我道不同,不相为谋也”
梅止:“夏虫不可语冰,井蛙难以语海。”
从某个角度讲,梅止觉得化三清抢夺《苦真鬼诀》并没有错,但他以武林霸主为目标,目的并非安定江湖,而是与擘涛天一样,想着一统江湖。或许,在他统计下,江湖也可安宁。但欲望会使人扭曲,梅止不想把赌注压在一个毫不了解的人身上。
化三清:“梅先生,请将《苦真鬼诀》交出来。还有半个时辰,你们腹中之毒将发。”
醉梦华听他们两人唇枪舌辩了许久,被化三清这么一提醒,才突然想起来,心里“咯噔”一下,正欲发问却听梅止道:“这就不劳化前辈操心了。刚才在里面也没什么事儿,我顺手就解了这毒。”
“不可能!”
“血心粉这种毒,虽然无色无味,但对中毒之人的身体却有一个很重要的要求,就是体温。一旦中毒之人温度过高,毒即失效。我的这个朋友不巧受了些凉,频频发冷,早有发热之状,从昨日夜里到现在,少说也已有五个时辰,这么长时间的高温,他身上的血心粉早已失效。而梅某惭愧,曾被师父喂以丹药,此生百毒不侵,莫说小小的血心粉,就是碎骨丹,也是无效。前辈不信,大可现身为我两人把脉诊气,以正梅某之言。”
半晌,化三清冷哼了声,道:“既然如此,那就莫怪本尊无情了。”
话落,一道琴声突袭,震裂之声贯耳剧骨而来,梅止内力急运,“闻道梅花折晓风”七字一出,顿成一股无形屏障,将醉梦华护在了身后。
“把耳朵塞起来。”
“哦哦。”
醉梦华扔了柏持灵,直接双手堵住了耳朵。梅止见状,袖中一沉,一根玉制短笛落于手中,他横笛于唇下,微沉于气,悠扬而出的笛声随即飘荡而起,将琴声击缓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