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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九章 天灯(二)

流风饮泪 寂逐 2358 2024-07-10 13:52

  任梦西将她拉到身侧,伸出手臂紧搂住了她的肩膀。不知了几步,柏夙的步下突然轻了不少,往下看,才发觉步子已然离地一扎远了。

  任梦西两三下,脚点青瓦,衣袂飘动。登上了前方的高楼上,柏夙站在他身侧,口中不断叹着她目中倒映出的景色。

  在这偌大的深州城,不时见得柔风卷积飘摇的布招牌,不时闻得压枝金桂散出的沁人香气,不时听得各硫饰华阁传出几指弹拨的典曲。可眼前这满目升空的明灯,这大半年以来却一次都没有。

  “这是什么?我在瑞都从未见过。”柏夙看着缓缓升空的天灯问道。

  任梦西伸手摘过几盏明灯,回道:“天灯,又叫许愿灯,正月十五祈福用的。”

  柏夙点点头,而后又歪过头,“正月十五?瑞都和深州城的节日是一样的么?那不是早过了么?”

  “是早过了,不过,我还想再看一次,看一次只你我两人的。”说着任梦西递给柏夙其中的一盏纸灯说道。

  柏夙接过其中递来的几盏灯,仔细看去,这才发现上面有字,“愿柏夙日日开心。愿柏夙年年美丽。愿柏夙岁岁平安……”

  她依字念去,话堵到了喉咙,心下若点了几根香烛,将心中血热的滚烫,“这么多?是谁写的?”

  任梦西坐到了青瓦之上,遥看着前方灯火通明的紫苑阁,微微勾唇,并未回答。

  柏夙见此也上前了两步屈腿坐到了他的身边。

  “你说呢?你不是也写了么?你亲手给我写,我既也得亲手写啊。”

  柏夙愣了一会儿,忽地想起昨天她熬夜提在白纸上的那些字,尴尬的不断眨眼,“不会吧……”

  看着她的表情,任梦西睁了睁眼,有些不详的预感,将手边另两盏天灯放到眼前看了看,“日月忽其不淹兮,春与秋其代序。时不可兮骤得,聊逍遥兮容与……这是什么?”

  “这是……我在屋中找出来书上的字,那本书,是讲什么的啊?字又难写又难解。”柏夙紧张的口齿有些不伶俐。

  任梦西的脸庞被斑驳的纸映的一白一红,加之他略显生气的表情,短短几时,柏夙不知吞咽了几次口水。

  “我……是让你写对我的祝福,为什么你写会是这些东西?”任梦西两手轻松,天灯脱离了他的手,随着冷风朝着天际飞去。

  柏夙见此不由的打了个冷战,小声说道:“不然,我现在回去给你写。”

  任梦西的目光顺着天灯直上了漆色的天际,看着点点火光隐匿了,他这才收起眼眸,“其实我的愿望只有一个,可你知道我为什么给了你那么多张纸么?”

  柏夙不解摇了摇头。道了声不知。

  “因为,我怕给你一张,你不会写我最希望看到的答案。给你那么多张,想着怎么也有一碰上的。可是谁成想,那么多张……别说碰见了,竟一句都没提到我。”任梦西这话说着说着竟哽咽起来,感觉十分委屈。

  柏夙碰了碰他的肩膀,想劝些什么,可又不知该如何劝,“那您有什么愿望,我尽我所能帮您实现。不过,您是少庄主,哪里轮得到我实现。”

  任梦西的头一斜压到了柏夙的肩头,“我的愿望难道你还猜不到么?”

  柏夙的肩膀突然向一侧倾倒,艰难开口道:“难道,是关于神剑……”

  “我希望你不要离开。”任梦西说完这句的最后一字突然直起腰来,一手将柏夙的头推到了自己的肩膀上。

  柏夙忽觉肩膀轻松了不少,可这头却又像灌了铁一般沉重。

  “对了,稍早些在城郊与你打扮的一模一样的人是谁?”柏夙这话打断了任梦西的思路。

  任梦西顿了一会,开口回道:“他是一只飞鸟,听说修炼了快五百余年。那戴面纱的女子,是人亦是她的娘子。”

  柏夙两手捧着任梦西给的明灯,灯光拂过二人的脸,将之脸上都映出了光辉,“人与妖可以成为夫妻么?他们是不是破了什么界限才会受到钟毓山的罪罚。”

  “不是,只要相爱,这界限便淡了许多,也没有什么律法可阻。钟毓山的罪罚,是因那妖,在几十年前受毒人蛊惑,间接害死了不少无辜之人。”任梦西微眯起眼睛,将周遭的光芒都收成了一道细缝。

  柏夙抬眸看了看他的脸,他说这话时整身都在轻颤,难道这话中还存着他心底的事。柏夙这么想着,一下回忆起了在莲门之中看到的任梦西最害怕的画面,那生着和自己同样面孔的鱼妖。

  “若不是直接害人的话,钟毓山还是会给机会的。那只妖,要赎他命之人,一步一跪,从钟毓山的山底行到山顶足五百,会还他魂魄,虽不能复活,但至少可以投胎转世,不至于魂飞魄散。”

  柏夙点了点头叹了句,“间接,看来钟毓山定着的这些规矩,还是很重的啊。对了,那女子不是说过,走完不是还不足五百步么?还有,为什么没跪完就还他魂魄,且还能复活?”

  “一来我们有求于他们,二来看着这对苦命鸳鸯难免有些恻隐之心。便用了些异术帮了他们一把。我们帮简单,往后的三年才是最难的。以后只能靠他们自己了。”

  “为什么说往后三年才是最难的。还有,您到底与那钟毓山是何关系?记得在城西的时候,你也是以钟毓山来客的身份介绍自己,并非啸刃山庄。”柏夙说着好奇心忽地升起,抬起头朝着任梦西问道。

  “你怎么今日那么多问题?若想恢复成人形,这往后的三年需日夜不离,你想想有多少常人可以守着一活物三年?我曾在钟毓山待过几年,武功的大半也都是在那里学的。将将算是半个弟子。”

  任梦西说着,屈起一条腿至于胸口,长长呼了一声。

  柏夙点点头,认同了任梦西的说法,“人心易变。但那女子既能带孕跪那五百阶梯,相信定会受得那三年。幸亏不过三年,若是三十年,三百年,怕是这世上不会有人能坚持那么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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