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徒劳
我们都知道这个世道需要改变，可改变了又如何，只要人心依旧不古，那这个世道终究还是会变成原来的样子，岂不徒劳？—灵清掌教
“你们都冷静一下”慕容雪云忽然抬起了头大声喝道
四人中只有她还略微保持清醒，也最先恢复理智，究其原因，她对于那个记忆中的男子，有的只是浓浓的愧疚悔意，并不像其他三人，夹杂了太多的，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当意识到场中气氛诡异，隐隐有失控之势，当下出言喝止，语气低沉严肃
沉浸在往事心事中的三人俱都一颤，眼中慢慢恢复清明，彼此看了一眼，相互间却又有些尴尬，片刻后移开目光，看向远处了
便是隐藏在黑暗处的人，也片刻间全都收敛了动作心神，隐匿的无影无踪
“虽然我们灭了不夜城，但他们的核心力量隐藏在哪里，我们都不知道，如果他们卷土反扑，我们能不能抵挡得住？”慕容雪云语气严厉急切
雨低下了头，残雪知晓主人心意，安静的垂了下来，蓝光内敛，如同主人一般
上官琬晴看了看目光停留在远处海面上的南宫晓月，又深深看了一眼那白色的身影，最后看着慕容雪云道
“我们来这里就是为了这件事，至于怎么做，你们安排吧”
“我们会呆在奉州，其他的事以后再说”南宫晓月终于回过了神，看了一眼对面的雨和慕容雪云，冷冷的说了一句，说完也不待众人反应，拉着上官琬晴的手，转身离去
雨向着她们离开的方向看了一眼，片刻后收回目光，转身朝听海轩边缘走去，在凭栏处站定，看着远处的海面
深深凝望，怔怔不语
就像是看到了往事，故人
“雨，回去吧！”
不知何时出现在雨身后的慕容雪云说到，只是那女子依旧看着海面，没有应承。
海风如故
不见故人桥头
波涛不惊
来人意
独立缱绻
蒙蒙烟雨中
乾州
不周山福清观
门扉紧扣，班房寂静，没有晨起，似乎也没有晚睡
从山腰处起，便是一处极大的拱门，拾阶而上，先是经过一块十丈方圆的空地，周围以石栏围起，边角分明，呈八卦摸样，正中伫立一座十丈高低的巨型金鼎，鼎身五人合抱粗细，自下而上分九层，依次收窄变细，直至最高处变成塔尖摸样，周围更是逐层飞檐相衬，这般似庐似鼎，此刻青烟袅袅，说不出的庄严宏伟
与鼎身浑然一体的“木王鼎”三个字自上而下铸于鼎身，呼之欲出，气势浑然
空地对面依山处俱是屋舍，数量竟是不下千座，俱都显示着这里如何热闹繁荣。只是不知为何此刻来回走动的人倒是极少
便在此时，最高处的一排屋舍周围隐隐有脚步声传出
“师父”一声轻唤从门外传来
“进来吧”略带沧桑的语气说道
“师父近来可还周到？”来人一身墨色道袍，映衬着明显年纪不大的脸庞，稍显不和谐
“子木，过来坐吧”灵清掌教抬眼说到
“是，师父”子木应声而坐，将有些破败的拂尘放在一旁。不过他们所谓的坐倒是打坐，盘膝坐在地上的蒲团上，单掌竖起，一副受教摸样
“你困惑吗？”灵清掌教缓缓睁开了紧闭的双眼，看着坐在下手的子木道
子木抬起头，看着这个从小抚养他长大，半师半父的老者：那是一张沧桑的脸，在子木的印象里，十多年前的灵清掌教还不是这个样子的，自从十数年前从秦阳阁回来后，灵清掌教便将大小事务全都交代给自己，独自到这里闭关清修，只是十多年了，按照修道人的惯例他绝不应该衰老的如此之快的，到底发生了什么，子木心头迷惑重重。
这是他十多年来第一次踏进了这里，第一次看到了这位每日近在咫尺，却十多年未曾谋面的恩师
不知为何，即便是空门中人，子木的鼻子亦是突然间有些发酸，当下不忍再看，将目光移开了去
“师父，弟子不知......”
“你不必如此，为师知你心中困惑，只是凡事皆有因果，天道自有轮回，你又何必太过执念？”灵清掌教声音充满了疲倦沧桑，让人听了说不出的伤感
“师父，世道如此，当真不可避免吗？”子木忽然正色问道
灵清掌教看了看这个自己最中意，也最聪慧稳重的弟子，心头微叹道
“罢了，罢了，为师大限将至，有些事终究还是要落在你的肩上的”灵清掌教说完便陷入了沉思，似乎是打坐入定了一般，久久没有言语。而子木却也表现的十分耐心，静静的打坐在一旁
如此许久
“无量天尊！”灵清掌教缓缓睁开了闭了很久的眼，用了比先前还要久的时间，似乎这次睁眼都耗费了他大半的精力
子木将一切看在眼里，心头颤动，缄口不言
“子木，为师所有弟子中，甚至整个福清观，乃至整个神州，你都是那秀外慧中之人”灵清掌教看着这个得意弟子，眼中毫不吝啬赞许首肯
“师父，弟子不才，蒙恩师厚爱”子木端坐的身躯一颤，伏倒在地
“只是很多事，都不是你我可以左右的”灵清掌教根本不在乎子木的反应，继续说道
“我们都知道这个世道需要改变，可改变了又如何，只要人心依旧不古，那这个世道终究还是会变成原来的样子，岂不徒劳？”灵清掌教冷冷说道
“师父......”
子木的声音满是颤抖，仿佛心神在一瞬间被击的粉碎
在他眼里如父如师的灵清掌教，对自己、对世人那般慈祥怜爱，对世道、对人心那般笃信敬畏；可今日这般言语，叫他如何不惊，如何不惧
“子木！”灵清掌教依旧无视子木的反应，轻声道，语气凝重内敛，低沉沙哑
“子木，为师大限将至，有些事，为师说与你听，你要记得清楚”
钟鼎声鸣，代替了俗世的鸡鸣犬吠，伴随着一轮红日从山巅升起
三三两两的道士打扮的弟子开始走动，在自己的世界里忙碌着，似乎对着这般道家大典无感一般，大概是经历的多了吧
与之相反的山下街道村落里的人们却是已经聚在了一起，衣冠齐整，面色虔诚，微微颔首，正对着山巅，正对着福清观，正对着木王鼎，正对着~青天白日，肃穆行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