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骁没有答应也没有拒绝。
又过了半晌,侍女端来了一盆水,青卿用汗巾沾了些水,敷在江温闲的额头上,不消片刻她就醒了。
“谁……”江温闲醒来第一句话便是问谁。
青卿笑了,说道,“刚刚楼上遭了贼,丢些银钱不打紧,妹妹没丢就行。”
“那贼人可抓到了?”江温闲扶着青卿坐起来,感觉头依然有些昏沉沉。
“那贼狡猾,让他溜了。”青卿说着,有意无意地看了孟骁一眼。
江温闲伸手摸了摸脖子,说道,“那贼人下手太狠了。”
孟骁在一旁冷眼旁观,说道,“是你自己笨。”
见江温闲不服气,青卿在一旁说道,“你呀,是该学点防身的身手了,等你慢慢接触这个江湖,你会知道这个世道不太平。”
“我倒是想学,可是阿爹不会同意的。”江温闲说道。
“你若是想学,眼前就有一个现成的师父。”青卿说着,朝江温闲示意了一下孟骁的方向。
一听到是孟骁要教自己,江温闲瞬间失去了斗志。
“练武的事情再说吧,对了姐姐,听说隔壁街上新开了一家香料铺,开张不到半月,口碑甚好,你今日若无安排,不如我们一起去逛逛吧。”
青卿点头应允了。
二人拾缀了一番,便一道出门去了。
“姐姐,我们两去就行了,你怎么还叫上他了。”江温闲偷看了一下身后不远处跟着她们的孟骁,悄悄伏在青卿耳边说道。
“孟骁跟着来有什么不好,你呀,不要对人家有偏见。”青卿戳了戳她的脑袋说道。
香料铺的主人是个姑娘,名叫杏时,她不爱说话,但是却十分温柔。据说所有来买香料的人都迷恋着她的手指,它们如凝脂一般,带着淡淡的香气。
二人还未进门便闻到了很淡的花香,屋内中央端坐着一个紫衣女子,正握着药杵,鼓捣着罐子里的一些花粉碎末。
见二人到来,杏时并未像平常掌柜一般热情相迎,而是低着头不紧不慢继续研磨着手中的粉末。
“掌柜的,有生意上门了。”青卿抬手拂过门口柜子上的一排香料,说道。
“姑娘喜欢什么便自己拿吧,银钱稍后一并算即可。”她淡淡回道。
青卿与江温闲对视一眼,心想这姑娘如此清冷,香铺的口碑却还能这般好,想必香料必定胜过别家。二人且在铺子里转悠,突然进来了一个白衣男子。
那男子约莫二十五至三十之间,五官深邃,眉头紧锁。
杏时正欲将桌案上的花草分类抬头便撞见满目白衣,周围的人仿佛都黯淡下去了。她看到那个男子的眼神,冰凉彻骨,如幽暗无底的潭水。
“可有助人睡眠的香?”出乎她的想象,他的声音温柔,如水滴渗进沙漠时柔软的呼吸声。她点头,随后走到那排架子前开始寻找什么。她的手指一一敲过那些装有香料的瓷罐。
“是为家中的夫人而买吗?”她背对着他,从一个瓷罐里取出几支干枯的花枝。
“嗯。”他有些不自然地应道。
杏时从桌子上的竹篮里取了五支琉璃瓶,那里面盛着的液体,晶莹之间带着血丝,酷似曼珠沙华的花丝。
“这是蓝星,用来焚烧。这是蔷薇露,用来沐浴有帮助入睡的效果。”她将它们一并用纸包好,递给那人。
“多谢。”男子轻声说道。
杏时注意到他的手,结着一层厚厚的茧,想必是多年接触某件器物导致。他一身华衣,不像铸铁之类的下等人,再加上他眉宇间的戾气,那么就有可能是一件兵器。
那男子付了银钱,没有多作停留便马上离开了。
江温闲和青卿也各自挑了一些自己喜欢的香包,一出香铺的门便看到孟骁正站在对面看着这边,青卿取了一个香包自顾自地系在孟骁腰上,说道,“这个是给你买的,味道淡,适合男子。”
孟骁点点头,眼神却一直盯着刚刚那个白衣男子离去的方向。
“那人有何不妥吗?”江温闲问道。
“不是不妥,只是有些有趣。”孟骁说道,青卿自然听出此话言外之意是此人并无威胁,顶多有些不同寻常。
“好像没在云州城见过那位公子。”青卿说道。
“他叫荆泽,并非云州人士,三个月前他带着妻子一同来的云州城,二人在城南买了一间院子,那院子价格不菲,如此手笔却连一个佣人也不置办,整座院子只有他和他妻子二人居住,你们说奇怪不奇怪。”孟骁随手闻了闻青卿买的香包,说道,“这香还行。”
此时路过一个卖糖葫芦的小贩,江温闲便买了两串,将其中一只递给了青卿,她一边吃着糖葫芦,一边问道,“也许是他夫妻二人有什么难言之隐吧,不置办佣人也不犯法。”
“更为奇怪的是,三个月以来,除了迁居入院的那一天,没有人见过他的妻子出现,而他自己更是深居简出。”孟骁继续说道。
江温闲听得心里有些凉意,再细想下去更是感觉背后发凉。
“他?杀了他妻子?”江温闲咽了咽糖葫芦,说道。
“莫要胡说。”青卿伸手擦了擦江温闲嘴角的冰糖渣子,说道。
“孟骁……咳,大哥刚刚说的话,很难不让人往这方面想。”江温闲说道。
“根据搬迁那天唯一几个见过他妻子的人说,他妻子相貌绝美,但是似乎身染恶疾,是荆泽一路抱着回屋的,其间说话声音也非常微弱。”孟骁说道。
江温闲这回终于相信那日青卿所说的那番话,聚義堂能打探出来的事情,他们也能,聚義堂打探不出来的那些事情,他们未必不能。
连这般人群中稍有些奇怪的人的底细,孟骁都查得一一清二楚,想来拜托找寻师父的事一定不会落空。
想到此处,江温闲心情大好,她朝不远处卖糖葫芦的小贩招了招手,又从他的手里买了一串,然后递给孟骁。
孟骁一愣,一时间没有接下,江温闲便直接将糖葫芦塞他嘴里,说道,“我们是结拜嘛,有福同享,有糖葫芦一起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