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 齐聚
在凤来与雪来的期盼中,终于这一日迎来了远道而来的师父苏玉峰和援助救治瘟疫的大师兄王泰来。
两人风尘劳顿,一番沐浴更衣后坐定。
凤来便听见泰来问雪来香君在哪里,听说她尚在天秤岛,并未前来平江府迎他,便有些失望地抱怨:“香君也不知怎么了,最近给她的信,她都不回信,和她约好来到天秤,一同拜见师父,她却没来。不知有什么变故?难道是身子不适,耽误了行程?”
边说边叫了随从去打听香君消息。
凤来在旁只翻了翻白眼,也不说话。
她想:我且要看看柳香君有没有胆子与师兄再续前缘。
苏玉峰依旧是一脸严肃,凤来上前奉茶。
苏父打量她一下,脸色不虞:“你穿的什么衣裳?熏的什么香?凤丫头,你来了江南几个月,变得轻浮了许多!”
凤来今日如往常一样穿的是白色男装,只不过内衬是粉紫色香云纱,腰上是珍珠满镶的金丝白玉带。在天山时熏的多是沉香、松香、薄荷、薰衣草、艾草此类清苦的木质香,现在依着江南习俗,添加了兰桂玫瑰白茶等甜香馥郁的花果茶香。
凤来听父亲提起,也才惊觉自己这几个月在这富贵乡里,熏染了不少浮艳奢华。
她忙躬身施礼:“父亲教训得是。”
苏玉峰又转向雪来:“你这个逆徒!不让你来你偏来,来了便该安生些,你却去投奔朱尚,参与混战,是想做什么?”
雪来对这个责怪,早有预料,他利索地跪下谢罪:“师父,雪来知错了!师父知道雪来向来行事不知深浅,还好现在师父来了,以后便一切都听师父的。”
苏玉峰脸色缓和了下来,瞪着跪在地上的雪来:“你这小子惯会阳奉阴违,何时听话过!”
虽是埋怨,却也叫他起来回话。
苏玉峰最喜欢的还是泰来,便开始对泰来大加表扬,说他可靠持重,此番前去襄助治疗时疫,更是令天山美名远扬。
凤来便也表功:“父亲,我用天山金针救了龙盟主性命,前几日还救了他儿子,雪来在鄱阳湖大战中立下汗马功劳,天山苏雪来也是威名四方,您别只夸大师兄,也夸夸我们两个!”
苏玉峰由此话便知他女儿的心已落在了雪来身上,她这是为雪来邀功呢。
这两人的功劳事迹,他岂会不知,泰来一路上早已夸过他们两人了。雪来从小便机巧过人,其才智本就在泰来和凤来之上,作为师父的他最是清楚,只是他也知,雪来素来张狂,夸了他,只怕他得意忘形,所以他从小到大极少夸赞他,总是打压他。
苏玉峰看着凤来脸沉了下来:“小凤,你又表什么功?女孩子的端庄含蓄呢?怎么几月不见,你变得如此心躁?”
凤来低了头,不敢再说。
苏玉峰又瞪了雪来:“你莫要到处耍聪明,你在这头博了彩头,便会在那头树了仇敌,我只要你安分守己便好。”
雪来自是讷讷称是,心里正为凤来为他邀功而甜蜜,偷偷自背后伸手来捏凤来的胳膊,凤来被捏也一丝不敢乱动,怕被父亲发现。
苏玉峰只问泰来:“泰来,你说说,这天秤龙万里和吴王朱尚都是何等样人?是何气候?”
泰来正色答道:“龙盟主广结善缘,极擅经营,他招贤纳士,麾下人才济济,堪称人主之势。那朱尚确实擅长打仗,不过他乞丐和尚出身,刚打胜仗便称王,很有些破落暴发户的样子。”
雪来忍不住为朱尚辩解:“吴王朱尚同样是手下人才济济,能武能文,称王是为了彰显实力,可见其进取北方之雄心,反观龙盟主却仍任元廷职位,固守繁华之地,可见其没有开疆拓土的决心。由此攻守之势预见,虽然目前天秤与我们交易密切,颇有助益,但长远来看,还是吴王对我们天山助益更大。”
泰来反驳:“天下局势复杂多变,怎能肯定将来吴王一定能打到北方呢?”
苏玉峰沉吟片刻:“你们说的都有道理,将来之事,自然要考虑。目前,我们与天秤不过是贸易合作,不涉军政,应该无碍的。”
雪来心中嘀咕:天秤既请了您来,就不会只局限于贸易合作。他们是想要留下泰来,还想要留下我,甚至还想留下凤来呢。
果然,自苏玉峰来后,龙万里亲自接待,着意结交。
三十六岁龙万里与四十六岁的苏玉峰称兄道弟,热络非常。两人商议好了各项合作事宜。天山的药材、玉矿再也不愁销路,此外,天山的黑矿、金矿都制定计划联手开发,天秤独有的一条海陆运输线已直通西北。江南和中原地区的丝绸、瓷器、茶盐、火药、兵器都可运至西域,经河西走廊再远销中东、地中海、日耳曼。
这番宏图伟业极其收服人心,苏玉峰外表矜持,实则已被震得五体投地,恨不得化身龙万里小弟,誓死相随。
龙万里尤其感谢了凤来的驱蛊救命之恩,大大地夸赞了凤来和天山三杰的才能,爱才之心溢于言表。苏玉峰便当即表示三杰既得盟主厚爱,便都继续留在天秤,以效犬马之劳。
收服人心,是最令龙万里高兴的事。
随着两人日渐亲厚,这一日两人把酒言欢之际,龙万里忽然一声长叹:“龙某自问重德行、讲义气、平生不惧神鬼,不愧天地,可我们龙氏一族却被称为“被诅咒的龙家”。不知苏兄可有耳闻?”
苏玉峰看着这位世间难有的一代枭雄,谨慎地回答:“盟主见谅,天山偏远,苏某未曾听闻。”
龙万里便伸出右臂至桌上,请苏玉峰诊脉。
苏玉峰颔首,把三根手指切在龙万里手腕的寸关尺上,一边按脉,一边变了脸色。
苏玉峰心中忐忑不安,再请他的左脉,依然是脸色不定地反复切按,终于感叹道:“奇人,奇脉也!”
原来这脉象竟是苏玉峰毕生未见之象。其脉宽大有力,大起大落,波涛汹涌般,似是热症洪脉,可偏偏这波动又极平稳、心跳还较常人缓慢沉稳,脉象不浮不沉、节力均匀和齿脉沉取不绝。拥有此种罕见的平脉之人,定非凡夫俗子,它预示着他天生精力旺盛,体力智力超绝,好似比常人多了一对肾,多了一条命!
他终于知道为什么龙万里被称为江湖第一高手了,他不知练得什么内功,内里绵绵不绝,深不可测,让人悚然。
这样的奇人,真可谓造化钟爱,谁堪匹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