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千八百丈原也不算得太远,只是当二人跌跌撞撞冲入崖洞之时,张丹这才迷迷糊糊睁开眼睛,看见太一神情委顿,后背狠狠地撞在了崖洞内壁上,即便如此,张丹在他怀里却被护的好好的,只是她在入洞的瞬间模糊看到崖洞内壁漾起一圈水纹。崖洞内有古怪,她暗暗想着,只是细细检查一番又未发现什么。倒是太一见她小心翼翼,不似寻常,满脸纳罕。
再等得一会儿,帝俊也慌慌张张闯入崖洞之内,见他二人无恙,松了一口气,熟门熟路地取出淡水及补给放入乾坤袋,这番动作后,天色已晚。几人顾忌夜深,恐不熟悉崖下情况,便商量着在洞内休息一晚。张丹从未与异性共处一室,但是依着濯灵的性子,定是不介意这些,再加上帝俊,太一都是一等一的大帅哥,更是没理由拒绝。于是,当她躺在柔软舒适的羽毛垫子上时,心中一片安然,没错,作为崖洞内唯一的女性,帝俊和太一都贡献了一大堆脱落的羽毛,铺在地上,恰好变做了天然的羽毛垫子,蓬松馨香,比家里的床垫还舒服,折腾了一天的张丹很快就进入了梦乡。
三人俱是劳累,帝俊为了戒备,暂时守夜外,太一和张丹也很快睡着了。不知何时,洞外的蝉鸣,风噪停了,不太大的崖洞空间内一片寂静。迷蒙间,张丹只听见水声潺潺,眼帘外似有光影变幻,却不真切。
忽听有人柔声道:“九幽煞气此番肆虐,多亏盘古大神以身封印,只是神道凋敝已久,不知此次又能维持多久?”
“神界现在也只剩下你我与昊天了,三界自有缘法,我们不过勉力维持一途。”声音沧桑中含有坚持,听起来更为年长。
“天池辽阔,若是神界热闹一些…”
“这些日子,你在三界留下了不少道统,可有人乘你衣钵?”
二人的对话出现了短暂的沉默,张丹正思忖着二人身份,身体却一阵颤抖,眼前蓦的一片光亮,发展眼前正有一男一女,男人青衣素袍,丰神俊朗,女的雪衣白纱,端庄明秀,池内水波粼粼,池外寸草不生,满目荒凉,地势地貌与仙族天池极为相似。
“这莲花有些古怪。”女的眉心微蹙,用一种探究的眼光打量着自己。
她的目光宛如实质般逡巡,令自己产生一股穿透灵魂的颤栗,循着她的目光,张丹这才发现,自己竟成了一株莲花,但这莲花的身体用起来竟完全没有在濯灵体内的生涩感,扎根于脚下白泥,浸于泠泠池水,宽厚的圆叶舒展于水面,高高低低,花瓣娇柔,蕊心嫩黄,自己根茎能感受到水漾过身体的温柔,流连于池中的小鱼鱼尾不时扫过,引起身体阵阵抖动,乃至于这天地间的幽冷清廖,甚是令人怀念。张丹心中惊讶,这瞬间的感受好生熟悉。
正兀自奇怪,那女子手已抚上花茎,张丹生怕她揪下自己的花朵,谁知那对自己有没有伤害,忽听她摸了摸自己的花茎相交处道:“这九节菡萏天生地养,竟也要成精了?”
“哦?”男人手指相捻,沉吟一会儿面露喜色:“这花生于天池,再过得几年便可入我神道应劫,或可为天地之变数。”
“你我眼见这天地初开,眼见煞气肆虐,盘古大神能殒身应劫,难道我们让这才开了神眼的小莲花去替我们应劫?”语音清朗嘹亮,倒似天地不过自家后院,言语随意间显得既嫌弃又护犊子,张丹应声看去,那男人黑衣劲装,竟是与太一一般模样,只是眉眼疏落,潇洒恣意,不似太一清冷傲娇。
听得那男子声音,自己身前的男子有些怔然,轻叹一声道:“昊天说的是,我等切不可心存侥幸。”
“世界初开便有清气,清气升腾凝成灵气,浊气下沉,聚做煞气,我们花费千年将能蚀魂的煞气逐一封印,固守在煞气最浓厚的昆仑墟,日日以神力加固昆仑墟的封印,只是昆仑墟四周都是弱水,弱水性属幽寒,可蚀万物,只怕是时间一久,煞气成势,水性弥散,护不住三界安全,伏羲,你的洛书可有其他指示?”女子眉目紧锁,望向青衣男子。
盘古,伏羲,昊天?想必这女子便是女娲了,这几人的言语听得张丹心内波涛暗涌,自己这是什么机缘,竟在几位创世神面前听壁角?可是这煞气便是世界初开时候就存在的祸患,自己也十分想知道如何平复,便又耐住性子继续听。
伏羲摇摇头道:“洛书无有关于煞气的线索,只做天地有浩劫,悲鸣不止。”
昊天道:“神道凋零,我只隐约感应出天地浩劫源自煞气,却又源自人心,如今神,妖,人三族地脉相连,如若煞气外溢,浩劫来临,必将累积三族,不如合力分开各族地脉,再逐一分辨源头?”
女娲有些,迟疑,“此举太过风险,我们还是助力各族修炼,徐徐图之更为稳妥。”
伏羲点点头道:“地脉迁移不可操之过急,我已将河图洛书放置人界,助力人王。”
昊天嘴角微扬,“那我们就用各自的法子试试吧。”
听到这里,张丹心中明了,三位大神选择了各自的方式守护三界,后世的三界确实各自分开,女人族与仙族俱有女娲与伏羲大神的传人,只是昊天,她看了看昊天那与太一一般无二的模样,忽然脑海中浮过昆仑山崩,弱水肆虐,东皇钟撞裂昆仑墟的画面,那太一便必是昊天大帝的转世。
思忖间,又想起自己如今困于花中正是为了女娲娘娘的遗仙大阵凝聚本源,莫不是也与这菡萏花有几分牵扯,不由得挣扎几番,但不知为何,三位大神完全感知不到她的存在,只将她当做一般的菡萏花,好在几人谈完了大事,忽又想起这朵将来有机会入神道的花来。
女娲指着菡萏花道:“昊天,你看看这花,还要多久才能生出神志?”
昊天来回转悠几圈,摸摸叶子,又揉揉花苞,他俊美的脸贴着张丹晃来晃去,近得鼻息可闻,若是人身,张丹必是满脸通红,但她这个状态竟是连不看也不行,只能默默欣赏昊天大帝的风姿。
良久,昊天道:“天池灵气充沛,我们又常聚于此谈经论道,但这菡萏的资质太差,怕是还要千年才能生出神志,凝聚本源。”
听得此言,张丹心中透凉,资质太差这话有点耳熟啊,还不等她灰心丧气多久,女娲双手结印,几道银光闪过,一圈繁复的银纹缓缓沉入池内。
伏羲见着女娲的阵法面露赞叹道:“你这阵法越来越精进了,有了这个帮她吸取灵气,凝聚本源,这菡萏的修炼一途必会简单许多。”说罢又打出几道金色的光芒道:“九节菡萏清心醒神,原就有净化疗愈之效,只是柔弱了些,我将神力本源分于她的其中一节枝干上,若是遇上了什么灾劫,也可护她神魂。”
那阵法初设张丹还未有感觉,伏羲的神力却是让张丹心头一震,仿佛是打开了与这个世界的某处通道,她好像感觉这里的灵力格外充沛,而自己的体内,或者说这株菡萏的体内确有一段根茎莹莹生光,且与自身有些血脉相连的意思。心道这是什么机缘,吸取灵气,凝聚本源的阵法不就是遗仙大阵吗,原来天池的阵法竟是为这株菡萏所设,看来自己这顶级仙丹取的稀有灵材便是这株九节菡萏,蓦然间只觉天道莫测,不知自己的前路又是如何,正思忖间,忽而注视到昊天大帝的视线,只见他眼神中似有宇宙星辰,洪荒想到还有昊天大帝,于是又偏头看向昊天,巴巴等着他给自己赐点好东西。
只见昊天摇摇头道:“神道之途岂能由外力干预,这小菡萏承天而生,什么时候觉醒,什么时候应劫都早已注定,还是煞气肆虐更为紧急。”说罢,背身负手丢下女娲二人而去。
张丹悻悻,还想再听些上古秘事,脑海中忽听见苏婆婆的声音:“小丫头,还不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