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那声音一声一声越来越大,眼前的景象变得模糊起来,最后的画面便是白山黑水,无边荒野中唯有一袭白衣伫立。
恍惚间,张丹轻飘飘的意识终于落到了实处,她缓缓睁开眼睛,看见了苏婆婆那张柔媚的脸,只见她眼里多了几分惊奇:“九节菡萏?”
张丹眨了眨眼,顺着她的眼光摸了摸自己的眉心,就着反光的手机屏幕才发现,眉心赫然多了一朵莲花形状,那花苞寥寥几笔,还未完全绽放,只是色泽饱满,甚是明艳动人,“你这丫头身负大气运,原身居然是九节菡萏,仙家历史上就从未有过九节菡萏成仙的,罢了,这也是仙族的运道,老婆子也难以插手,这圣器你随便挑,合脾性的就带走吧。”
说罢张丹眼前豁然开朗,千万把武器犹如卷轴般一一展开,有剑有刀,有长枪亦有折扇之类,她看的眼花缭乱,正踌躇时,离剑诀似有感应,张丹循着离剑诀的意思看见了一把黢黑的长剑,无剑鞘亦无任何装饰,心念一动,那剑噌的飞来,苏婆婆也不惊讶,圣器与主人之间有所感应亦属正常,“这剑名叫无锋,好像是哪任圣女的随身之物,对于境界要求不高,挺适合你。”
张丹拿到剑细细端详一番,只觉十分趁手,也没多想,又见苏婆婆一脸疲累,也不知是不是因为知道自己的原身菡萏羸弱得很,索性摆烂了,终归她知道了自己的来龙去脉,三位大神的言语却是没有提起,苏婆婆见她没有什么要求,大手一挥,张丹便回到了宿舍。
宿舍内安安静静倒是没什么变化,张丹平白得了一把武器,又知晓了自己的身世,不由得内观起来,识海内,离剑诀与功德簿各占一方,穆幽所在的九鼎龟缩一处,张丹小心试探一番,但是始终不见穆幽回应,三方中唯有功德簿水润中隐隐闪着金光,对丹田处的小小丹很有亲近之意,她想起爷爷和黄小小的嘱托,自己只要再积累些功德便能成仙,顿时又有些小期待。
哼着歌想起还有古籍馆的书未还,便清理一番出了门,刚出门便听见人群议论,“听说燕无忌要退学了。”“他们正一派也不是什么大宗门,好不容易出了个能上修仙学院,未来在仙界能授予官职,为何要退学?”“只听说正一派被灭,与上清宫脱不了干系,燕无忌硬气得很,自是要查清真相,哪里还顾得上上学。”
张丹听得这些消息,心里焦急,慌慌张张走到门口,见李长吉正怅然而归,连忙道:“燕无忌真的退学了吗?”
李长吉摇摇头道:“学院规定上课满一年后即可外出历练,每半年回来接受考试与试炼定级即可,我劝他先暂停学业回门派一探究竟,但是燕无忌收到消息,他师傅去世前将掌门人传给了他,正一派的门人四散,他肩负收拢门人,振兴全宗的责任,如何还有心思继续学习,领那劳什子的仙界官职,何况若真是上清宫的手笔,在学院反而容易被拿捏,所以。”
张丹第一次见李长吉如此黯然,她修炼的晚,仙界之事了解的少,情急道:“要不我问问我爷爷。”
李长吉面带异色道:“张天师往来三界消息尚算灵通,但此事牵扯上清宫,陈璟那里该是更为清楚。”
张丹忽想起陈璟来自上清宫,只是言语间他似乎在上清宫过得也不甚好,思忖间听见刚刚赶来的涂喜儿说:“上清宫这些年仗着天界撑腰行事颇为霸道,燕小子的门派怕是不经意间得罪了他们。”
张丹点点头忽然想起一事,脸色大变道:“正一派的拂尘流苏怕是掉在了上清宫。”
“为何会掉在上清宫?”涂喜儿奇道。
“喜儿可还记得你与吕元浩打的赌?”
喜儿点点头道:“上清宫行事不咋样,炼丹的道行却是极高,听说你给我的玉髓液加上灭蒙鸟赤尾羽,迷谷花蕊交给他们,只三日便炼出了一日千里丸,为这事,孟虫子家还欠着上清宫人情呢,不过我们狐族与吕家也说清楚了,不过是小辈之间的玩笑话,当不得真。我爹爹私下说这赌约自然是我们赢了,但是宗族大家得饶人处且饶人,咱有面儿就行了,难道还能真叫他吕元浩裸奔吗,为这事得罪吕家可没必要,不如结个善缘。”张丹这才知道宗族门派之间盘根错节,就连小辈之间的小赌约也会牵扯到门派家族,她讷讷道:“那瓶玉髓液是在上清宫“拿”来的,不知正一派的事情是否与这有关。”
涂喜儿倒吸一口气说:“你偷药都偷到上清宫去了,若是他们以为是正一派门人做的事情还真有可能……”涂喜儿见张丹面色恍白,不再多说,又看了一眼李长吉道:“那可糟了,燕无忌怎么可能斗得过上清宫?”
“斗不过也要斗,灭门之仇如何能忍?”
众人抬眼望去,却是许久不见的陈璟,只见他一改往日的白衣形象,着了一身紫金雕纹长袍,长发高高束起,身形依旧消瘦,眼神里却多了几分狠厉,走到近前来敲了敲张丹的脑袋道:“此事却是正一派信物引起,你待如何?”
张丹听陈璟话语里流露出的不屑,心里一阵难受,蓦的又生出一股子倔强道:“我自己惹得事情,我自己去。”
“你怎么去,单挑上清宫吗?你知道叶寒江已经半步入神道了吗?你在他面前与蝼蚁何异?”
陈璟此言既出,众人皆是心念一动,难怪上清宫如今行事这般嚣张,甚至连天界都不放在眼里,原来是寒江上仙已经半步入神道了,若真是上清宫的手笔,那燕无忌此去必是凶多吉少了。
张丹被陈璟这般抢白,又想到燕无忌的境况都怪自己,心里越发自责,顾不上众人,立刻转身回宿舍。“我收拾东西这就去正一派。”
陈璟上前一步扯住张丹的袖子,认真道:“你想好了这次去意味着什么吗?你做好与上清宫甚至天界为敌的准备了吗?”
张丹有些愣神,“我不过是讲道理,所有错误我一力承担……”
“讲道理?修炼界,实力便是道理,你还不明白?”
张丹有些生气,她甩开陈璟道:“我只知道,错了就得认,所有的强者都是由弱至强的,无论在哪里,生命都值得尊重!”
说罢她头也不回的奔向宿舍,陈璟嘴角露出不屑的微笑,眼里却是暗潮翻涌,他摆摆手递给李长吉一物后离开了书院,只丢下一句“我回上清宫,看还有没有什么可以帮得上的。”
李长吉看着掌中的拂尘流苏,想到此物既由陈璟拿来,他定知几分内情,此事怕是难得善了,不禁紧紧拽住了手。见涂喜儿有些愣神,仿若不知如何决断,皱皱眉道:“我本就打算自己去找燕无忌,既如此,正好向学院申请游历,与张丹一同前去。”
他见涂喜儿沉默不语,知道狐族与天界,上清宫关系深厚,龙族更是,涂喜儿身份不同,不能随心所欲,安慰道:“你身份特殊,若是贸然前去恐怕会让事情更加复杂,不如就留下吧。”
涂喜儿跺跺脚道:“你们和上清宫,岂不是以卵击石,我,我回族内求父亲帮忙调停?”她原也没经过多少大事,只记得家里长辈见上清宫的使者都是恭恭敬敬的,上清宫在她心里就是庞然大物,难以撼动,可别说去找他们的错处了,这时候也只能寄望于家族帮忙调停了。
李元吉暗想上清宫如何会向小小的正一派认错,就连坐一张桌子都是不可能的,但他并未点破,只是点点头道:“这样也好,我们各自尽力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