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色的纱裙拂过塔楼木质的扶手,在向顶层翻飞的程仿霜身后,有一道影子,像一条黑色的游鱼跟在她身后。塔楼外传来络绎不绝的金石相撞之声,程仿霜很快爬到塔顶,她开启了沧凌塔最后一道石门,向身后看了一眼,迅速的溜了进去。
从塔顶的这一层便可以看出,沧凌塔的承重柱全部是以完整的石料搭建而成。厅内分布的八根立柱上,复杂的符文从地下延伸出来,爬满阁楼的石板,并向着石柱蜿蜒而上。正中的刹柱末端笼龛里,有一颗鸡蛋大小的明珠,正散发着幽幽的蓝光,将整层阁楼照的透亮。
程仿霜的脚步变得郑重了。她跪在符文中心,将藏在袖里的双剑放在一旁,双手附在两个方形的图腾上,将全身的真气注入其中。她闭上眼,这一刻,她终于感觉忍耐着的惊疑不定的泪水似乎终于要喷涌而出了,口中呢喃着“神女大人在上,保佑我程门,一定一定渡过此劫……”
“大姐,你是不是不会算数?”
程仿霜又惊又怒,睁开眼。原本光亮的阁楼幽暗无比,光源正被一只如玉石般温润修长的手把玩着。
然而她此时也顾不上欣赏这只手的美丽了,她握起武器,“阁下何人,此言何意!”
“明明看到我们是五个人追上来,楼下只有四个,你就敢这么明目张胆的往这儿跑……”说着,灰袍人顿了一下,沙哑的声音从帽兜里嗡嗡的传出来,“还是说胸大女人都没什么脑子。”
由于这场袭击来的突然,程仿霜情急之下只是在黑色的蕾丝睡裙上披上了一件纱质外套。被这么一说,她只觉得似乎像衣服被*光一样。恼怒羞愤,脸蛋上烧起两团火云,手里双剑荧光大盛,双足在地上一点朝那人奔去。只见幽暗阁楼中“刷刷”几道白光闪过,扫过的灰色残影似乎都要被斩落下来。然而程仿霜只听到耳边有闪躲的风声,手中的双剑就像是孩童手里的荧光棒一样在空气里乱舞。慌忙中,她感觉一只胳膊搂过她的腰肢,右手的手腕也被握住,嗡嗡刺耳的声音从脖子后面传来。
“中了神龙教的金蝉蛊还这么活蹦乱跳的,你知不知道你慢的像是一只扑腾的蛾子。”
程仿霜反手抓住对方的胳膊。
“屁话真多!”说着,左手挥舞,一剑连着自己的肩膀一齐砍去!
血,喷涌而出,溅了一地。
程仿霜的断手落在地上,还抓着一节对方的衣袖。
“砰”,明珠从袖袍中滚出,不知道是不是神女大人真的显了灵,那珠子不偏不倚正转到那两个发着光的方形图腾中间。明珠亮起,跟一个小型炮弹一样,形成一圈圈空气波,在阁楼中炸了开来。
中院。
程知雨与黑袍客正在缠斗,只听后院传来“咣”的一声巨响,以高耸的沧凌塔塔顶为中心,空气像有实质一般的,如水纹散开,向四周飞驰而去。
黑袍客见此,心下一惊一怒。他知道程知雨是个难对付的货色,可程家这么个行将就木的“名门世家”,在大多数成员都被调离本部的情况下,对上他精挑细选的高手居然还能被人抽空拉响警报。他这么一犹豫,立刻被程知雨寻见破绽,手中白光直逼他面门。谁知灰袍人哼的发出一声冷哼,他双手抱虚,用尽全身的力气从怀里掏出一个圆球,他周围的空气似乎一下子变粘稠了。程知雨感觉自己一下子遭到了比刚刚大以千万倍的阻力,直觉不妙下,程知雨发出嘶吼,将全身的力气灌注在右掌上,想要破坏他这一招。
可惜程知雨用尽了全力,只能勉强逼近黑袍客的双臂。黑袍客仿佛半个身子都要弯进胸口的袍子里一样,从怀里抱出一个偌大的光球,空气中响出“嗡”的尖鸣声。黑袍客把球向程知雨扔去,只见突然之间光亮如白昼,漂亮的院子里轰出一个大洞,黑袍客被冲击力推到了中院的屋檐上,大洞边缘跪着一个身影,右边的半个肩膀空空荡荡的,有一把剑倒在不远的地方。
似乎可以听闻空气为之一窒。黑袍客的目光如鹰一般,尖锐又贪婪的盯着那把剑。
程知雨一手扶着发痛的肩膀,眼睛像一把尖刀,剜着黑袍客。
“程门主,你这是敬酒不吃吃罚酒!”黑袍客的样子也好不到哪去,只见他双袖破碎,里面空荡荡的,用来掩盖音色的装置似乎在刚刚一击中失去了作用,露出他原本的清朗的声音。他用双袖在空中挥舞,原本站在四周围墙上的小喽啰们先是像被什么东西摁住脖子似的,然后嘭的一下血花四溅。原本只是“粘”在屋檐上安静的火苗,像是魔鬼的空壳突然被注入了灵魂,疯狂的撕咬它所能接触的一切,空气的温度烤的人发痛,正在这一切还没有让人回过神的时候,后院突然传传来轰的一声,沧凌塔的塔顶塌了一半。
程潜翻身躲了那一道白丝的攻击,滚进阁楼,只见自己的小姑程仿霜手腕血流如柱,淌进刻阵法的石盘里,一柄白色短剑插在她的腹间。凌波鬼使的灰袍已被斩碎大半,双衣袍散落,露出真容。他皮肤极白,半张脸和脖子布满烧伤的疤痕。鬼使看见程潜滚进来,一脚踢开程仿霜身边的灵珠,接着也看不清用了什么脚法,身形变的飘忽起来。
程潜向珠子奔去,眼看就要够到,突然白色短剑横在眼前。说时迟那时快,程潜用秋水向前一甩,柔软的剑身攀着白色短剑的剑身蜿蜒而上。鬼使抽出白色短剑,程潜顺势朝前一扑,紧接着一道风声从耳边传来,程潜双足点地,向上翻起,一股白色的细丝堪堪从身旁略过,然后破空之声络绎而至,程潜躲避不急,还是被一股细丝砸到。受到重击的他飞将出去,撞破了塔楼木质的窗棂,跌到了塔楼下空地上。
程潜只觉得的右肩被碾的稀碎,意识昏沉在五脏六腑的翻腾里,模糊中一个黑色东西被扔在他身边。塔楼残垣边上,鬼使手指摩挲,好似还在回忆刚才的触感,然后扬起手里程仿霜的白色短剑,就要向酣战中的程如冰刺去……
“叮铃”
就好像远古的呼唤,一个朱红色的女子,脚上配着银铃,一步一步从那里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