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早。褚粟依睁开眼,却见覃玓已坐在蒲垫上,案上是简单的饭菜。
“大人?”
覃玓转身看她,看地褚粟依有点不适,她赶忙坐下来,舀了一碗羹,猛灌一口。
待咽下去后,她才憋出话来:“大人手艺不错……诶,大人打算待多久?”
“不急着回去。”
褚粟依说:“大人,要不我带你绕绕这山疙瘩吧,在这山上住了多年,已经很熟悉了。”
覃玓点头。
雨昨夜便停了。正值百花开放之际,经过一番雨的洗涤,花儿似乎更娇艳欲滴,空气中弥漫着泥土的清香,混合以草木的净爽。
往深处走,就是一片灌木林,地上长有杂七杂八的野菜,似荠菜之类的东西。
野菜之中,竟意外的长了一些谷物,似粟类的东西。
许是下过雨的缘故,几个大些的水涡竟像缩小的湖泊一般,暖光照下来,水面上波光粼粼。
褚粟依同覃玓漫步在灌木林中,走着走着,她嘴里忽然吟出一句:“野粟依依,水光如玓。”
覃玓望着褚粟依。
褚粟依意识到自己的失态,不好意思地掩口轻笑两声,又说道:“失礼了。”
“文采不错。”覃玓转过头。
褚粟依望着他,见他的侧脸好似快速闪过一抹笑意,但终归于平静。
大概是我眼花了。褚粟依心想。
“大人,你想吃野菜吗?”半晌,褚粟依率先打破僵局。
覃玓转过头看她,没有表情。
“你看这地上,什么荠菜啊,草头啊,都是能吃的,大人若是想吃,我摘些,回去做。”
覃玓瞟了一眼镶在地皮上的野草:“谢谢。”
褚粟依得到许可,蹲蹲起起摘了一大把野菜,正摘地不亦乐乎,天上却落下来不知名的东西,软软地飘到褚粟依的身上。
褚粟依抬头一望,是杏花!
是啊!已到了杏花花落结果的时候!接着,杏花又落一朵,又落一朵。褚粟依把野菜交到覃玓手中,便赶紧撩起外衣,兜住落下来的杏花。
覃玓望着沐浴在花下的褚粟依,心中微微荡起阵阵涟漪。
不一会儿,褚粟依就兜了一兜子的杏花,她小心翼翼地拽着衣角,挪步到覃玓跟前:“回家啦。”
覃玓跟在她的身后。
回到山洞,褚粟依把杏花倒在篮子中,用水洗净。
杏花经水浴后颜色动人,香味尚存。褚粟依仅拿出一小把用来做杏花糕,剩下的留着晒干。
接着,她又着手处理那些野菜。在厨房里忙忙碌碌好一阵,佳肴陆续出锅,被她一一端出来。
“杏花糕”
“酒香草头。”
“荠菜鲈鱼豆腐羹。”
“最后是主食——羊肉夹馍。”
“两菜一汤一主食,齐活!”褚粟依介绍完后,也坐了下来。
覃玓想笑,却碍于嘴里有口茶,硬生生地把笑憋回去,呛得他直咳嗽。
“大人没事吧……”褚粟依伸手拍他后背。
覃玓摆摆手,等咳嗽平息,才说:“没事,吃饭吧。”
“这些都是我和四方的师傅学的,快尝尝!”褚粟依殷勤地搓着手。
“不错。”覃玓夹了一口草头,“我还以为你一直在山里住着。”
“没有没有,我经常出去的,不然我那些胭脂怎么卖啊……大人,你说你是在……经商?”
覃玓点头。
“那……大人,你看那些胭脂……”褚粟依挑眉,“我一个人卖也怪难的,效率慢,范围窄,有时候还有剩余。不如我做你卖,也省事,五五分成如何?”
“可以。”
合作的事算是敲定了,覃玓又在山上待了几天,绕遍了几个山头,便回去了。
临走前,褚粟依塞给他一袋子杏花糕和一袋子胭脂:“路上小心。”
转眼间,就已过去两三个月,生活一切如常,好像什么也没发生过一般。
“笃笃笃。”是褚粟依捣草的声音。
“笃笃笃。”是覃玓敲门的声音。
褚粟依听见敲门声,立马放下手中的活计,推开门,惊喜地看着覃玓:“大人今日怎么又来了?”
“怎么,不欢迎?”覃玓难得地面挂微笑,“这是给你带的糕点。”
“欢迎大人,当然欢迎大人!”褚粟依拿起一块糕点,“呀!花生糕!”
“都是京城里有名的糕点,可以放心吃。”
褚粟依咬了一口,惊呼道:“这花生糕果然名不虚传,香——甜——酥——脆!当时听说京城里推出了这个,我还想着去吃,只是后来忘记了。”说罢,她又咬了一口。
待一块花生糕下肚,她才问道:“大人,胭脂卖的怎么样?”
“卖的很快。今天就是来取胭脂的。”
“哦,取胭脂啊。”褚粟依有些失落,心里小声嘀咕:还以为大人是特意来看我的。
心里的嘀咕还没完,就见覃玓递给她一沓纸:“五十张交子,姑娘阅目。”
褚粟依冷静下来,她本来和大人就只有合作关系啊!
“哦……嗯,数目无差,我再去取胭脂。”褚粟依说,“这次我做的多了些,大人不如一并拿去吧。”
“嗯。”
褚粟依把胭脂兜好,交给覃玓。覃玓此刻正坐在案前,专心练字,没有要走的意思。
褚粟依凑过来看着纸上的字,问道:“大人平常是做字画生意的吗?”
“不全是。”
“那大人卖什么?”褚粟依抻过来一块蒲垫,坐下来,抬头看向覃玓。
“瓷器。”
褚粟依有些羡慕:“那大人岂不是经常坐船?”
“偶尔。”
“得,那我也不烧小瓷盒了,下次大人来带一些吧。五五分改为你六我四,怎么样?”
覃玓点头。
“大人万岁!”褚粟依几乎跳起来,“大人留下来吃饭吧!”
饭后,覃玓拿着一兜子的胭脂,告辞了。
又沥沥拉拉地过了小半年,这期间,覃玓已来了八九回,待的时间也不固定,多能住下四五天,少则一盏茶的功夫就走。褚粟依不得不凿一个新洞,添一张新榻,买几把像样的椅子。不过好在两人平分费用。
这天,褚粟依坐在椅子上,无聊地敲着书案。算下来,覃玓已经小半个月没来了。
别说,这人一来习惯了,若是突然不来了,就显得空落落的了。
想着想着,褚粟依脑里的灵光“嗖”一下过去——他不来,我可以去找他啊。
想想也是,之前覃玓告诉过她自己住哪,但自己好像一次也没去过。
这实在是失了礼尚往来之道!褚粟依想着想着,敲定了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