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女将褚粟依带到公主的寝屋,远远的,屏风的后面,一片朦胧。
屏风后,女子挥挥手,示意宫女退下。褚粟依跪在屏风后面,不声不响。
“是那个胆大的商女?”
“是的,公主。”
女子绕过屏风侧面,款款而来。在褚粟依身上扫视了一番。
褚粟依抬头望去,正对上公主的目光。接着,她把目光别开,腰板挺直,下颌微抬。这让公主的心里很是不满。
“把头抬得再高,不还是跪着。”公主抻了把椅子,坐在褚粟依的右边,“进了皇宫又如何?不管怎样,我是高贵的公主,而你,不过是商女。”
褚粟依扭过头,语气不卑不亢:“公主金枝玉叶,想处死个商女定然是容易。只是......公主的脸,和商女的命息息相关。”
“笑话!本公主让你治病是抬举你!卖了几斤几两的钗环脂粉,真把自己当什么绝世名医了?我看你不过是个江湖骗子!来人......”
“公主这几日各大名医,见了诸多江湖术士,抓了一包又一包的草药,脸可好了些许?”褚粟依冷笑一声,“而我,有办法将公主的脸治好,公主却要处死我?”
“你......”
不等宝寿公主说完,褚粟依已挺身而起,“谢公主让奴起身说话。”
“我没......”
“一两连翘,一两甘草,半两金银花,少许益母草,碾成粉末,搓成药丸,一次四粒,一日两次,作为药引。撤去甜腻的糕点,少糖少油,闲暇的零嘴换成去皮炒的苦杏仁。”说罢,褚粟依转身便走,到了门口,她似乎想起什么,扭头轻笑,“我回去为公主制备药膏,还望公主谨遵叮嘱,若是不按奴说的办,奴也没有办法。”
“至于砍头……”褚粟依停下思索了一下,说道,“若是公主一意孤行,到时奴救治不力,奴也无话可说,那就随意公主处置了,只是公主的脸难受一天似一天,想必公主也寻过太医了,若是奴和太医都治不好,那怕是不妙了,所以,还望公主谨遵医嘱。”
褚粟依走后,宝寿公主气得砸碎了桌上的茶具等她发泄完,贴身宫女才上前来示意其她的奴婢收拾残局。
待宝寿公主的心情平复后,她才问道:“公主,当真按她说的办?”
“把糕点都撤了。”宝寿按捺住内心的怒气,抚摸着自己的脸,“我倒要看看,她有什么本事。”
褚粟依走出宝寿的宫后,舒了口气,心道:这公主还真是刁蛮。不过说归说,她还是要想办法治好公主的脸,不然不光是她自己小命难保,怕是还要连累整个覃府。
另一边,御花园中。覃玓正同赵顼静坐饮茶,半晌,赵顼才说道:“我近日得了一个实心葫芦,不能做瓢,鸡肋一般,不知覃员外有何高见?”
“回官家,覃某拙见,实心葫芦不能做瓢,看似无用,实际上,若让其用入药,则能止咳化痰,润肠散结,即使不入药,也可以稍作装饰,取福禄之意,摆在家中。”
“覃员外回答的好!”赵顼重重的将茶杯放在桌上,“曾经的探花郎,如今的商贾之辈,男儿不为国效忠,却沉溺于金银细软,朕果真没看错人!”
“官家息怒。覃某万分感激,也有心为国效忠,只不过覃某生性散漫,实在不适合在朝廷任职。”
“生性散漫......”赵顼轻轻叹气,“如今我致力于变法,朝廷上却经常出现异议,你可觉得,我的变法,变错了?”
“朝廷之事,覃某......不敢妄言。”
赵顼闭上眼睛,养了一会儿的神,接着,他挥挥手,说:“但说无妨。”
“既然如此,覃某斗胆问一句,官家早先下定决心要变法,既然是铁心要办成的事,如今又因何而动摇?”
赵顼手里的茶杯停在半空中,他沉默许久,终究还是把茶杯放了下去,说道:“退下吧,赏,黄金五十两,白银三百两,铜钱千贯。”
几名年轻的太监端着黄金白银,还有一串一串的铜钱出来,随覃玓来到他的马车。这时,褚粟依也被一群宫女太监簇拥着出来,其中几名太监还端着一些玉石首饰,是太后皇后或公主嫔妃们赐给她的物件。
皇帝皇后们赏赐了诸多金银玉石,怕是要装一个马车。褚粟依只能和覃玓挤在一个马车中。
老太监见状,对着身边的一个小太监耳语了一番,那小太监听了后就走了。褚粟依正思忖着两人在说什么,便看见刚刚走掉的小太监骑了一匹马来,后面还拉着漂亮的车厢,褚粟依定睛看了看,这可是珍贵的黄花梨木,还散发着其特有的清香,大概是新开了没几天的木料。
老太监指着小太监带过来的马,说:“这是官家赐给你们的马车,何等的殊荣,两位,不要忘了这份恩情。”
“民女谨记。”“覃某谨记。”
等两人到家,已是太阳落山。褚粟依伸了一个懒腰,晚饭都没来得及吃,就钻进屋子,翻箱倒柜,终于找到一个小巧精致的盒子,里面是她曾经做过的药膏。
“这是我曾经给一个姑娘做过的药膏,里面主要有母菊和紫草,还有些许的灵香草,月见草......”
“但是,宝寿公主的情况要比当时那个姑娘的情况严重的多。”褚粟依把玩着手里的小盒子,自言自语,“现在这个药膏肯定是有用,但是用处也不是很大,没办法根治公主的脸。”
褚粟依在脑海中苦苦搜索了一番,想着还有没有一些可以用进来的药草,想了半天,她大概想到了苦参,马蹄草,马齿笕这几种。尤其是苦参,对公主的脸一定大大有帮助。
想到这些,她着手制备药膏,其方法同她之前的方法差不多,终于做出了一些药膏,她小心的紫苏叶包好,再放入干燥的小瓷盒中,这样能多放些日子。
一切都成功之后,她再度伸个懒腰,却发现已经天黑。
她刚想和衣入睡,却见一个小丫头端着食案进来,说:“褚姑娘,主君想着你没吃东西,会饿,就让堂前给你准备了吃食,垫垫肚子。”
“放在桌上吧。”褚粟依坐过来,“确实,肚子都空了。”
她夹了一筷子肉片,送进嘴里一尝,是热的。
待她吃光碗里的最后一口饭,只见小丫头端了一盘柑橘进来,“褚姑娘,这是淮南产的柑橘。”
“到了产柑橘的季节了?”
“是的,褚姑娘。主君前几日叫人买了许多,最近刚记过账。”
“哦......”褚粟依不声不响地剥着柑橘,,吃过两个后,小丫头想把橘皮收走,但被她拦了下来:“其他的收走,橘皮先留下。”
小丫头有些不解,但也没多问,依旧照做。
“等一下,褚粟依又说,吩咐府上,这些天吃过的橘皮都留下来,交给我。”
小丫头应了下来,走后,褚粟依望着桌上的橘皮,又看了一眼收好的药膏,心里有了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