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绸斛嘴上说着“惋惜”,但眼里却一闪而过些得意,他继续道:“我与这位兄台一件如故,这位兄台怎么称呼?”
“……姓古,字……禾术。”
“噢,古兄,我实在是与古兄一见如故,我敬古兄一杯。”萧绸斛笑着为覃玓斟满酒。
覃玓将酒杯伸至面纱下,又以大袖挡前,喝下了酒。
萧绸斛注意到覃玓的衣着,问道:“这小厮平时都是宽袍大袖的,如何做事?”
“噢……平日里都是窄袖收腰,不过今日出来,就代表了覃府的面子,总不好丢了覃府的脸。”褚粟依边解释道,边在心里犯嘀咕,怎么话这么密啊……
覃玓也感觉到了对方的过分关注,甚至直觉上感觉这份关注带了几分敌意。
“天色不早了。萧公子,那我先行告退了。”褚粟依怕再多话会说漏了些什么,匆匆带着覃玓离开了。
“诶……褚娘子。”萧绸斛意识到了自己对覃玓确实关注过多,可能是引起她的不满了,他赶紧补救,“你刚才不是说带我去看看新货,择日不如撞日,我来一回也不容易,不如就今日吧。”
“……”褚粟依停了下来,到手的生意,断然没有不做的道理,“走吧。”
来到了铺子,褚粟依进去拿样品,现下只剩下覃玓和萧绸斛两人。
“褚娘子,她有一个过世的丈夫。”萧绸斛说道。
“对。”
对?萧绸斛倒吸一口冷气,什么反应没有?
“褚娘子,她应该很爱她的丈夫吧,听说她丈夫殒身那日,她哭得肝肠寸断,裴恸欲绝。”萧绸斛语气沉了下来。
“嗯。”
嗯?这厮什么反应都没有?难道真的是一个贪财?一个好色?萧绸斛暗自咬着嘴唇,本想拿褚娘子死去的丈夫激一激他,好让他知难而退,怎么这厮……
好像也不是什么反应都没有,隐隐约约地还有点兴奋?
萧绸斛心里一阵恶寒,好嘛,用来激人的话到这里可真是激了,只是激错方向了。
想到这里,他心又沉了几分,他知道褚娘子有个亡夫,他倒无所谓,虽说死去的人永远完美,但到底是死人,往往最不好对付的,都是横插一脚的活人。
想到这儿,萧绸斛又看了看覃玓带着面纱的脸,又摸了摸自己的脸,心里不禁冷哼道:“要论脸,不知那死人如何,但比你,我肯定绰绰有余。”
覃玓看萧绸斛在盯着他傻笑,也不知在做什么,刚才也问的没头没脑的。
“这个……”褚粟依从库房里出来,手里拿着新品,“就是这个,管家放的位置靠里,便多少了一会儿,让萧公子久等了。”
“不久等。”萧绸斛看了一眼新品,他也不懂这些东西,但据他所知,褚娘子出品,必是名品,怎么着也不会出错,便当即定了五百箱。
褚粟依立即与他画了押,画了押便开始吩咐工人做工。
过了两日,褚粟依便告知他,货都已备好,可以取了。
萧绸斛取了货,却表示过些时日再启程运回大辽。
“开封府人杰地灵,实在是宝地,只是……”褚粟依略一沉吟,“只是这新品不似寻常,放的时日格外短,若是放久了,就变质了……”
萧绸斛一听,头上似被浇了一桶凉水,以往他早走没问题,只是现在他早走,岂不是让那厮捷足先登了?但也没办法,这东西保质期格外的短,而且货都出了,总不能干放着,便只好启程了。
送走了萧绸斛,褚粟依才打道回府,覃玓已在书房里恭候多时了。
砚台里的墨似是磨了好久,哪怕不再磨下去,褚粟依都觉得自己能写几页纸了。
褚粟依沾了一点墨,想画着画一些东西,却不知道从哪里下笔。
“大人,杏树怎么画?”
“就照着后山的杏树描。”覃玓指了指窗外,“怎么见便怎么画。”
这句话说了同没说一样,她要是能感觉出来,还至于不知从何下笔?
她一手撑头,一手递笔:“大人教我?”
“大人?”覃玓反问。
“噢,现在我才是府上的主人。”褚粟依换了话头,“我命令你,教我画画。”
覃玓这才握住她的手,一笔一笔教她描绘屋外的杏树。
“听说,我走那日,你哭得肝肠寸断、悲痛欲绝。”边教着,覃玓边说道。
“听谁说的?”
“噢,那位萧公子,经商之人向来消息灵通,想来不会错的。”
“唉,毕竟是你的遗孀,装样子也要装的像点,他好端端的怎么提了这个?”
“不知。”覃玓收了最后一笔,“画完了。”
“嗯~我头一次画这么好。”褚粟依满意地举着画,“不日后我就叫涂珘出府,把它裱起来。”
时光短暂,覃玓不过再待了几日,降魔十八兵器便再有异动,只能离开。
临走前,褚粟依已将画裱好,让他一并带回去。
覃玓刚走不久,萧绸斛便得知了消息,他怕再来一个像这小厮一样的,便急哄哄地从辽国回来。
褚粟依见他这急忙样子,问道:“这批新货如此受欢迎,竟卖得这么快?”
“不是。褚娘子,不是货的事。”
“嗯?”
“褚娘子,我娶你吧。”
“嗯?!”褚粟依手里的茶杯差点没拿稳,“等一下,你——”
“褚娘子!我认真的!”
褚粟依“腾”地一下站起来:“你今天受什么刺激了?”
“没有!褚娘子,我好早之前就心悦于你了。前几日看你和那小厮走的近,想来褚娘子是已经走出来了,我是见他现下也不在了,我这才敢……”
“小厮。”褚粟依倒吸一口冷气,那可不是什么小厮,那就是她的亡夫。
一不做二不休,反正现在有人说覃玓“像”自己的亡夫,传开那一阵萧绸斛在辽国做生意不知道,现在让他知道也没什么。
“那小厮确实得我青眼,不过是因为,他像我死去的丈夫罢了。”
萧绸斛不可置信:“那……那……”
“现在他也不在了。可能是老天执意让我断情绝爱,我也看淡了,不在执着于男人身上,萧公子若没什么别的事,褚某便告辞了。”
“褚娘子!”萧绸斛想追出去,却自觉实在没有什么立场。
他自知与褚娘子已绝无可能,便再回辽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