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真吗,像母亲说的那样,繁华、温柔。”列缇希雅小声嘀咕着,不过并没有人听见,而且她讲的是大食话,就算有人听见她说话,也没人去深问到底说了什么。
直到国王到来,笑眯眯地招呼列缇希雅,语言是大食国的语言,一旁的仆人小声给褚粟依翻译着:“瞧瞧你,还跟个孩子一样,哪人多往哪钻,快过来坐好。”
列缇希雅兴奋地跑回自己的座位。
国王客套了几句,便开始推杯换盏,酒过三巡,列缇希雅说了几句话。
旁边的仆人跟褚粟依说:“她想去中原。”
国王面有愠色,张了张嘴,最终没有说什么。
列缇希雅的语气中又带了一丝央求,可国王却猛一拍桌子,也不知道说了什么,列缇希雅听后i,哭着跑走了。
“公主……”褚粟依担心列缇希雅再出事,她向国王行了个礼,道了一声歉,便赶紧跟了出去。
她在王宫里漫无目的地寻找,最后在一座水池旁找到了列缇希雅。
出水口雕刻成不知名的动物状,看着有些好看,里面的水不断地涌进水池之中,水声潺潺,一阵微风袭来,在水面上吹气涟漪,远处凉亭里挂着的的水晶铃铛也好听地响起。
列缇希雅坐在水池洁白的石岩上,蜷缩着身体。
“公主,夜凉。”
列缇希雅猛然抬头,抹了把眼泪,起身拍了拍裙子上的灰。
“公主要是不高兴就和我说吧,我们先回屋里,虽然大食国白天炎热,但夜晚还是——”褚粟依抖了抖身子,“太冷了。”
列缇希雅带着她回了自己的屋内,并让仆人拿来两壶葡萄酒。
她自顾自地斟了一杯,又将酒壶递给褚粟依。
“想喝多少自己倒。”
褚粟依倒了一杯,猛灌一口,说道:“我们那里都是米酒的,果酒可不多。”
“喝多了也会腻的。”列缇希雅盘腿而坐,咬了一口果仁蜜饼,“光顾着跑出去了,忘记垫两口吃的。”
“公主为何如此执意要去中原。”
列缇希雅喝着果酒,眼皮也没抬。
空中弥漫着寂静的气息,待列缇希雅将杯中的果酒一饮而尽,她抹掉嘴边的红酒,说道:“我娘是中原人。”
褚粟依端着酒的手停在了半空中。
“想不到吧。”列缇希雅又斟了一杯酒,“我娘总和我讲中原的事情,等我到六岁时,我才知道,她是中原女子。”
列缇希雅补充道:“我娘说,她不过是中原来的商人进献的罢了。”
“她生得貌美极了,也曾有无数人来献上中原的、东洋的、北国南国的女子,但都不如她。”
列缇希雅说罢后,翻箱倒柜找出来一张画像:“娘留下来的画像不多,我私心留了一张。
“这张画并没有画到她的神韵,我娘她肤白如雪,如凝脂一般顺滑,朱唇一点似樱桃一般。”列缇希雅骄傲地说,“我父亲说,大食国上下一百年,绝对找不出这等貌美的女子。”
褚粟依盯着列缇希雅的脸,喃喃道:“怪不得。”
“你别看我啦!”列缇希雅鼓起嘴,“我才遗传到我娘几分。”
“她曾是府上的舞姬,为了保持弱柳扶风的身材,身体一直不太好。”列缇希雅叹了口气,似是在回忆着一些伤心事,“父王很宠爱她,她不光生了我,还生了两个妹妹,还……”
“还生了……在我八岁那年,她难产了,一胎两命……”
听了这话,她的大脑一片空白,不由得,她想起了那日生产的赵蓁蓁。
看着列缇希雅泣不成声,她的心也跟着无端地疼了起来。
“公主节哀……”
“已经过去了十年了。”列缇希雅不再哭了,“妹妹们也长大了,想必娘在天上也求了安拉保佑吧……”
“你们那边,是信什么神?”列缇希雅问她。
“噢……玉皇大帝。”列缇希雅改口道,“娘求了玉皇大帝保佑我们平安长大……不对,那还是安拉。”
说到这里,她破涕为笑,又饮了一杯酒。
“可是,娘之前说,她最遗憾地就是没有回中原看看了,我也好想去中原看看啊。”
“可是……中原……”褚粟依叹了声气,“我们这一去,可就不回来了。”
“我……”
“公主,我知道你很向往中原,但是你孤身一人前去,很危险的,更何况是坐那么远的船,走那么远的路。”褚粟依耐心地安抚她,“更何况,若是到了中原,你又以何身份自处呢?”
列缇希雅垂下眼眸:“是我想的太简单了。”
“公主也不用难过,以后国王来中原,你也可以跟着过来的。”褚粟依出去回了自己的屋子,一会儿后,给她带来了一个金簪。
金簪上面的是一个用金块儿拼刻的小巧精致、雕刻细腻的亭台楼阁,楼阁顶上镶嵌着红玛瑙,雕刻出来的云下面坠下来珍珠做的流苏。
“这是中原的簪子,用来挽头发。”褚粟依递给她。
列缇希雅散下头发,将簪子递给女仆,让女仆替她挽上:“我见我娘头上戴过这个,还有发钗,还有钿头……可是后来她戴的越来越好了,越打扮越像大食女子了。”
话音刚落,女仆也帮她挽好了发簪,列缇希雅拿起镜子左照右照:“这样更像我娘了,谢谢你。”
两人又在屋子坐了一会儿,相谈甚欢,夜渐浓,褚粟依打了个哈欠,便起身告辞了。
众人在大食国有逗留了些日子,买好了易存放的特产,便又往北沿着海域前进。
她们走的那天,列缇希雅特地来送,她送给褚粟依一辆骆驼车,车里装满了盒子包裹。
“我送你的。”列缇希雅笑着说。
“公主这……”
“这几天你帮了我这么多,一定要收下。”列缇希雅推着褚粟依,“诶呀,不要推辞了,你就收着嘛,以后再见面了,你也给我带些中原的东西。”
“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褚粟依摸了摸骆驼的皮毛。
国王也简单说了几句,便差人送他们出城。
浩浩荡荡的人马,在茫茫大漠之中显得那么渺小,黄沙之上,脚印绵延,朝着前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