覃玓听后,闭上了眼睛。
褚粟依觉得无趣,又翻了回去,赌气似的缩在被子里。
身上顿时轻松了。覃玓失望地睁开眼睛,转头看过去,见褚粟依缩在被子里,背对着他。
他轻轻拍了拍褚粟依。
褚粟依把他的手抖落了下去。
“我......”沉默了一阵,覃玓才开口,“我没有被子。”
褚粟依让出了一半被子,但却离得覃玓远远的.
覃玓无奈地闭上眼睛。
覃玓的觉向来很轻,不知睡了多久,他听见身边的人迷迷糊糊地断断续续地嘟囔着。
“这个药膏不是......我没有故意害您......”
“不是......大人明察秋毫啊......是姑娘她没有按我的嘱咐去用药......”
“我是不是要死了......我不要死......我......我不想历劫了......不想了......”
褚粟依含含糊糊地说着,整个人缩得越来越小,越来越靠近覃玓,最终直接蜷缩在覃玓的身侧,她的情绪越来越激烈,好像在面对着一种莫大的恐惧。
覃玓轻轻搂住褚粟依:“别怕,我在。”
褚粟依渐渐安静了下来,身体也放松了下来。
确认褚粟依已经睡熟了,覃玓才合眼。
褚粟依醒来时,发现自己正蜷缩在一个人的怀里。
“啊!!!”她尖叫一声,迅速脱出身,同时一脚踹了过去。
覃玓正睡得昏沉,却突然被踹下榻。他闷哼一声。
“大、大人!”褚粟依这才反应过来,连鞋都没穿,赶紧跑下榻,“大人,你......还好吧。”
覃玓撑着床榻站起来:“无——妨。”
接着,他的目光顿在褚粟依的脚上:“天气寒凉。”
“噢。”
梳妆后,褚粟依清点着昨日那些人带来的贺礼,边看边感叹:“你看看,你看看,都是清正廉洁的好官。”
说着,她拎起一块布料:“这上好的蜀锦,肥田的地契,说送就送。”
“大人们俸禄本身不多,但良田铺子一多,铜子儿也就多啦,”身边的婢女说。
“唉,金银铜钱什么的还是按大人说的,分放下去。地契也是,最近的一块儿留给我种草就好,其他的也分给穷苦的百姓们吧。”
交代完这些事情后,她又回到了原来的院子,叫来了枝桃。
“说吧,谁让你做的。”
“奴婢——奴婢不知道大娘子在说什么。”枝桃眼神飘忽。
“你不用怕,你的家人已经被接进京,在覃府安顿好了,指使你的人,不会再威胁到你的家人。”
枝桃听后,“噗通”一声跪下,连磕三个响头:“谢大娘子的恩情。”
“你......你先起来。”褚粟依急忙拉住她,话软了下来,“你只要说出是谁做的就好。”
“向姑娘,是向姑娘。”枝桃的声音渐渐哽咽起来,“向姑娘说,要是我不答应,就举荐我的弟弟进宫......呜呜......”
“你别哭了,现在你的家人也无事了。”
“那大娘子......”
“你去找涂珘,在覃府领一件别的差事吧。”褚粟依又坐回椅子上,“不想领份差事,我就提前把这月的月例支给你,你看看能不能跟家人做个小生意什么的,反正是不能在我身边做事了。”
“……谢、谢大娘子!”
“行行行,你退下吧。”褚粟依有些烦躁,脑海里忽然想起那把被剪坏的喜扇。
虽然是替代品。
向姝姝从向宗回走那会儿就开始哭,断断续续地哭了一天,油盐不进,茶不思饭不想。看得向母心疼。
“你说,女儿就是喜欢上了一个商贾,你为什么拦着她不让嫁啊——”
“我——唉。”向宗回叹口气,“那我能有什么办法,我早早就去跟覃员外谈了,人家有了心仪之人,都议亲了,我总不能拆散人家吧......”
“你可想着成全人家!但没想着成全女儿吗?”向母抱着向姝姝呜咽了起来,“我苦命的女儿啊——”
哭过了,她用手帕轻轻拭去眼泪,继续说:“女儿啊,这京城才俊这么多,哪个不是世家公子,年年都有探花郎,你为什么非要看上一个来历不明的还不做官的他啊!”
“探花郎年年都有,但文武双全的探花郎只有一个。”向姝姝哭哭啼啼地说,“我向家是百年世家,姑姑是当朝皇后——从小到大,无论任何事情,只要我想就能得到,娘,你说,怎么偏偏这次就不行了......”
向母慈爱地摸着她的头发,说:“好姑娘,不哭了......”
涂珘护卫着褚粟依在郊外转悠。
“这嫁了人啊——连行动都自由了。”褚粟依冷笑一声,自嘲般地说,“再也不用扮男装出去了。”
“夫人说的是。”
褚粟依转过头:“大人的学堂办的咋样了?”
“选好地方了。”
“什么地方?”
“嗯,大人在挨着宅子的地方买了几间屋子。”
褚粟依点头,说道:“少年是国之栋梁,大人的想法不错。”
正走着,涂珘突然指着前方的小房子前说:“夫人请看——”
几个年轻力盛的小伙子正推搡着一个年龄相仿的人。
褚粟依向涂珘递了个眼神。
“住手!”涂珘大喝一声,那几个年轻的小伙子纷纷面过去,看见涂珘身强力壮的样子,不由得朝一个有些年长的人身后退了退。
为首的较为年长的人趾高气昂地说:“我书院在教育学生,这位兄台未免也太多事了?”
“教育学生?”褚粟依不禁笑了出来,“没听说过教育学生还要用推搡辱骂的方式。”
那人看了一眼褚粟依,面露愠色:“伤风败俗!妇人家的还能出来抛头露面,染指这书院圣地,简直是伤风败俗!”
“鼠目寸光。”褚粟依冷哼一声,“女子低男子一等,女子不配读书——哪里学来的糟粕!你,对,你过来。”说罢,她让涂珘将被推搡的人请过来,“说说,他们为什么推你?”
小伙子看了一眼为首的人,也就是他的师父,只是沉默不语。
褚粟依看了他的样子,又扫视了前面围成半圈的人,心里便有了七八分底。
“你倒也不用顾虑,这破书院不待也罢。”她笑盈盈地说,“给你个去京城读书的机会,你要不要?”
“真的?”小伙子两眼放光,却又立即垂下头,“但我的盘缠没有那么多......”
“保证比这个书院便宜。”
“那......谢谢您。”
褚粟依也不管书院剩下的一堆人,带着小伙子便走,边走边问:“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微生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