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早在姜小七身死的那一刻,她腕间张瑶瑶送的珠子猛然碎成好几半,与此同时,百花宗安宁阁内,里面亮着数不清的灯,而其中一盏晃悠了两下,猛然熄灭了。
……
天门宗的初审很顺利,连续两天的初审,上万人的选拔中挑出了三十六人,而这三十六人中除却特殊身份的余下的还有三十一人,这三十一人将参加三日后的缘山路试炼。
缘山路路途只有短短五百米,可是这一路上一百米迷雾笼罩,一百米精怪众多,一百米飞沙走石,一百米诱惑不断,一百米幻境。
从这缘山路走出来的人,会被收为天门宗内门弟子,他们将拜入天门宗各大门内,而没有走出来的人也会进入天门宗,只是进入外门修行十年,十年后自动离开天门宗。
丁秀秀白天才领了衣服,待换上独属于天门宗的衣服后,她才蹑手蹑脚的走出去,去找今日领她进山的人。
“你好,请问休一师父在哪呢?”丁秀秀抓住一个背剑的少年问。
那少年上下打量了一下她,笑了一下反问:“新来的?”
丁秀秀垂下眼睛,点了点头。
那少年手一扬,往左边的方向指了指:“休一长老在北边的议事阁处理事务,你可以去那找他。”
丁秀秀抬眼看过去,一层叠着一层的屋顶泛着光,时不时有几个人御剑歪歪扭扭的飞过,带着惊呼。
“谢谢你。”丁秀秀诚挚的道谢,然后朝那个方向去。
又问了两个人,丁秀秀才找到那个议事阁,门口的大门紧闭,屋内还传来不小的说话声,丁秀秀便乖乖蹲在墙角,眼睛一动不动的望着门。
不知道过了多久,门“吱吖”一声开了,不少人走了出来,丁秀秀也在第一时间站起身迎了过去,挨个人看了一遍,才在末尾看到了休一。
“休一师父。”丁秀秀小声的喊。
不远处的休一山羊胡晃了晃,抬起头来,一眼便看到了前方的丁秀秀。
“长老,我先下去了。”旁边的人说话,得到休一的首肯后便离开了,这时候丁秀秀小跑了过来。
她朝着休一深深鞠了一躬:“休一师父。”
休一摸了摸胡子,和长相严重不符合的苍老声音悠悠传了过来:“我不是你的师父,而且我也不是长意门的门主,你不用这么称呼我。”
面前人的话让丁秀秀的脸一红,她扭捏了半天,才小声的问:“……那我,该怎么称呼您呢?”
休一那双似睁非睁的眼投向远处,他说:“想怎么叫就怎么叫吧,称呼罢了。”
这么一说,丁秀秀更加难以开口了,她憋红了脸,最后抬起眼,咬紧了唇问:“那我……以后可以拜您为师吗?”
问完,丁秀秀便垂下眼,余光看见了面前的人摇了摇头。
“我不收俗家弟子。”
丁秀秀闻言,头垂的更深了。
“对不起,我不是……对不起。”
“好了。”休一突然开口,望着眼前这个小姑娘问:“你来找我就为这事?”
丁秀秀闻言,连忙摇头:“不是,我想问问我的朋友现在住在哪个房间,我想去找她。”
此话一出,休一抬起手里的册子,一边翻一边问:“你的朋友叫什么?”
“姜小七。”
十几秒过后,休一合上册子。
“没有她。”
“什么?”丁秀秀第一时间有点懵。
休一又说了一遍:“没有她,初审通过的人里没有她。”
“怎……怎么可能?”丁秀秀的眼睛瞬间红了:“休一师父……不会是弄错了吧。”丁秀秀问,问完的下一秒才知道自己的话有多么不妥当,她霎时垂下了脑袋,准备接受面前人的怒气,可等了半天,什么都没有发生。
她红着眼抬头去看,便见面前的人正望着手里的册子,似乎看的十分认真。
“确实没有错,没有她。”休一再次合上手里的册子,垂下眼对丁秀秀道。
丁秀秀的嘴瞬间瘪了下去,泪水在眼眶里打转,最后她朝着休一又深深鞠了一躬,道谢后才匆匆离开了。
奔跑的途中,丁秀秀的眼泪不争气的往下流。
她一边擦一边安慰自己不要哭,不要哭……离开母妃的时候都没有哭,为什么这时候哭上了呢。
丁秀秀扑到床上,将自己裹成了粽子。
三天的时间一晃而过,丁秀秀也在这三天的时间内了解了天门宗,也知道像她这样奉皇命修行的人一般会被安排进长意门,等修行时间一到,便会被接回去,可是丁秀秀知道,她一个冷宫里长大的,被抛弃的公主,是没有归处的。
可是……小七呢?
想到那个明艳如光的少女,丁秀秀心里就会很难过,明明说好要我等她的,怎么会……丁秀秀一想到和刚认识的唯一的朋友就要这么永久分开,眼泪就怎么都止不住,悄悄的哭了一场后,丁秀秀重新洗了一把脸,才去了前山。
前山有一块极大的空地,名凤栖。今天是那三十一人过缘山路的日子,好多天门宗的弟子都聚在那里看他们,也算是天门宗习俗之一了,丁秀秀到的时候,才发现人比她想的还要多,地上坐着的,天上飞着的,全都是人。
“欸,秀秀。”一个女孩子的声音响起。
丁秀秀顺着声音去看,脸上的笑还未寻到人便先笑开了,等她看到人了,才发现那是和她同一时间进入的女孩子,另一国家的郡主,苏白。
“快过来,我给你留了位置。”苏白朝她招手。
丁秀秀忙过去,一边坐下一边道谢:“谢谢你。”
“不用客气。”苏白的笑也很好看,但是带着一点疏离和客气。
“快看,师兄们开始施法了。”苏白突然指着前方说。
丁秀秀闻言看了过去,便见场中央有四个人同时施法,一个巨大的光幕在空中渐渐形成,光幕中闪过山海河川,绵延山脉,一座又一座陌生的城,熙熙攘攘闹市,各色各样的人……直到画面定格在一处山谷间,一座残桥。
两山之间只靠着一座残缺破败的木桥连接,桥下是深不见底的深渊,山间风很大,即使隔着光幕,丁秀秀都能看到晃悠的木桥被吹得来回摇摆,而另一边桥的对面站着一堆少年少女,姜小七一个一个看了过去,没有姜小七。
失望再一次袭来,丁秀秀咬紧了唇,暗骂自己没出息。
“秀秀,你说那桥会不会断啊?看着好危险。”苏白问。
丁秀秀啊了声,随后才缓缓摇着头,小声回:“我……我也不知道。”
说完,丁秀秀发现面前的人抬了抬眼,最后像是回复她自己一般回:“好吧。”
丁秀秀闻言,不再开口,只是望着面前的光幕不说话,有一搭没一搭的听着苏白和身边的人聊天,偶尔苏白和她说话,她都回的磕磕绊绊的,最后苏白也就不怎么和她说话了。
苏白也是个温柔的人。
这是丁秀秀对她的第一印象。
“咦,怎么了?”旁边的人突然起身,望着一抹红光快速划过天空。
丁秀秀也跟着起身看,红光很快,消失的也很快。
“不知道啊,应该没什么事吧。”有人说。
“天门宗能有什么事啊?”
“就是就是。”有人附和。
“秀秀。”身边的苏白开口。
丁秀秀垂下眸,慌忙坐回去。
苏白笑着对她道:“没事的,坐吧坐吧,给,这是一位师兄给的橘子。”
丁秀秀垂着头,接过小声道谢:“谢谢。”
苏白对她一笑。
天门宗藏宝阁。
所有的门主和长老都汇聚在了最高层,望着面前空空的木架子谁都没有出声。
“大长老追上去了?”最后,最憋不住话的长意门门主尉迟玉扫了一圈人,开口问。
一边的休一点点头,摸了摸山羊胡子。
“思真,你怎么看?”休一突然开口问。
而被扶着的人闻言,垂下头惭愧的道:“回三长老的话,思真不知道。”
“他竟然打伤了你!?”这时候,外门门主顾唯望着边思真的腰间,不可思议的道。
其他人幽幽瞟了一眼顾唯,但是都很赞同这话。
闻言,边思真无可奈何的摇了摇头,什么话都没有说。
“不过,怎么突然盯上了凤凰心呢?”尉迟玉扫了一眼在场的人,开口道:“而且凤凰心一出,不追回来的话怕是又要引起很多麻烦了。”
“大师兄会带回来的。”角落里的声音幽幽的飘了过来。
“啊,我的老天天啊!”尉迟玉被这声音吓了一跳,无语的回头去看角落里的乐静峰,哀怨般瞪着他:“小师叔,你不知道这样会吓死人的吗?”
乐静峰淡淡望了她一眼,飘了过来:“二师兄如今在闭关,凤凰心被带走,这依兰城又出现影风宗的人,看来是影风宗的人在捣乱。”
小师叔话一落,尉迟玉和顾唯对视一眼,还是尉迟玉胆子大一点,她直接上前笑眯眯提醒:“小师叔,据我所知,这影风宗的人只是单纯路过,而且……凤凰心也不算丢了吧,这不大长老追出去了嘛。”
言外之意,你不要什么都扯上影风宗啊!
乐静峰回头看了她一眼,尉迟玉嘴角的笑戛然而止,没看错的话小师叔在瞪她。
“师父……”尉迟玉扯着笑,默默靠近了休一,寻求保护。
就在这时,门咣当一声被打开,一个老头气喘吁吁的闯了进来,一进来就扯着嗓子喊:“思真啊思真啊……你死了我怎么办啊!?”
屋内的其他人:“……”谁传的消息??
边思真咳嗽了两下,举起手来:“我还没死!”
“啊,思真啊,你怎么都化魂了啊,都怪我啊,为什么来的这么慢啊!?”夏守之仍然鬼哭狼嚎:“思真啊……啊!”他又长啸一声后紧接着惨叫一声,因为他被休一一个脑嘣弹懵了。
“他还没死。”休一道。
尉迟玉捂着嘴偷笑。
顾唯僵硬的别过视线,脑子里努力忘记夏守之捂着光秃秃的脑袋哀嚎的样子。
“思真?”夏守之捂着脑门凑过去:“你当真没死?”
边思真无奈的叹口气:“我没死。”
“啊……”夏守之又长啊一声,吓得边思真浑身一激灵,然后身上多了个挂件。
“吓死我了思真啊,他们说你死了……”
夏守之抱着边思真失而复得的哀嚎。
乐静峰幽幽的望着他们,直到夏守之感觉后背属实过于凉了,他才回头去看,一眼便对上自家师父那沉沉的目光。
夏守之一个抖,弱弱喊了声:“师父。”乐静峰才把眼睛移开。
“这事瞒不住,师兄当想好决策才好。”乐静峰淡淡道,然后转身飘走了。
徒留下一屋子沉默的人。
“小玉,小唯。”休一开口道。
尉迟玉和顾唯闻言,同时应声:“师父,徒儿在。”
休一摸着山羊胡,缓缓开口吩咐:“近日招徒大会还未完全结束,你们二人辅佐好守之,把这事办好。”
尉迟玉、顾唯:“徒儿遵命。”
“至于思真嘛。”休一的脸转向边思真,边思真垂下头去:“你先好好休息,明日随我一起接待各宗来者。”
“凤凰心丢失,他们应当在赶来问罪的路上了。”休一望着面前的木架子,道。
边思真:“遵命。”
这一天的时间过的很快,三十一个人,最后也只有一个人走出缘山路,倒是比往常好上特别多了,因为天门宗也好几年没有人走出缘山路了。
内门,可以添新弟子了。
夜晚时分,天上的星星特别亮,一颗接一颗的闪,像是为了讨好某人的开心一样,那些星星在用命燃烧。
人形又来到了山洞里,只是在事隔三天后,他又回来了。
一进来,他就看到寒玉上躺着的悄无声息的人,过分透明白净的脸在似火的照耀下显得有点诡异,紧闭的眼睛和双唇上覆盖了一层薄薄的冰霜。
人形撤了似火,缓缓走近,将重新幻化成宝石的似火带到了姜小七的额间,他记得姜小七很喜欢似火,随后,人形又在洞里放置了好几颗夜明珠,夜明珠的光芒几乎将洞里照的和白日一样亮。
他伸手摸了摸姜小七冰冷刺骨的脸,喃喃自语:“对不起,我忘记你怕黑了……”人形的话依然喑哑难听,可这一次难得的带上了点温柔:“上次走的太急了,你不会怪我的对吗?”
人形说完,静静的等了会,躺着的人不会给出回应,他是知道的,可是却又是不想承认的。
“如果当时……”人形道,只是说到一半他便停住了:“……是我害了你。”
两行泪从人形的脸上划下,落到地上,他的声音听上去伤心极了,内疚和后悔充斥胸腔,带着人形的手不自觉的颤抖。
“我会救活你的。”人形站起身,话里的坚定不容置疑。
只见他拿出一个玉盒,盒子通体透明,隐隐能看到盒子中央一颗红色的东西在跳动,而玉盒上一直围绕着一串晦涩难懂的符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