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如君不易预料到的那样。
他再一次亲眼目睹,惨烈无比的云照在漫天的大火里冲他笑。
君不易被隔绝在火海之外,无声的倾听着云照同他告别。
“对不起,这次我又食言了。”
深深的无力感,刺痛着君不易的心。
不——!
救她!快救她!
不!你不能!
你是东上仙,你是天道执法者。
告诫言犹在耳!
可是……
君不易眼中血丝密布,一拳狠狠砸在地上。
“为什么?为什么?”
“救她……快救她……你是东上仙……只有你能救她……”
虚无之音绕耳不绝。
君不易心神一震,眸光骤然发亮又慢慢黯淡。
须臾,风浪齐啸,一道遮天蔽月的光柱笼罩住漫天火海,消失在浩瀚天地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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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光乍起。
一只纤长洁白的手掌心里躺着一颗“咚咚”跳动的心!
“这可是我的心啊。”
到此时,帝凰方才警醒!
她上当了!
他们拥有各自的灵魂,却共用着同一颗心!
而这颗心,已经捏在了对方的手里。
惊惧交加在年幼的帝凰脸上一览无余,她控制不住的害怕,手紧握成拳。
“为什么?”
邪凤轻笑:“帝凰剜心而不死,元神亦不会散。一旦没了心,便是傀儡一具。虽生犹死。”
“我不会让你得逞的!”她颤抖着道。
邪凤语气仍是那么的平淡。
“你争不过我的,还是乖乖的听我的话,交出……”
“痴心妄想!”
一声暴喝打断了邪凤的话。
事务长老联手族老们用灵力护住了帝凰的身躯。
源源不断的灵流注入她的身体。邪凤静观片刻,自嘲道:“你看,我就说他们有办法吧。你偏不信,偏要我用这么残忍的手段对付你。何必呢!”
帝凰咬紧牙关,不发出一丝声响。
邪凤五指越收越紧,直到对方的嘴角溢出鲜血。
“啊~我怎么忘了。帝凰性烈如火,只怕不会如你我所愿了。”
邪凤成功威胁到了族老们!
“少主!”
事务长老只能先妥协。
“少主还小,你放了少主,我们……”
“我宁死!”
帝凰出声制止,杀她事小,绝不能因为她连累族人!
闻言,事务长老和几位族老们对视一眼,像是下定了决心。他们劈开火海的瞬间,合力将少主抛了出去。
“少主保重!”
帝凰犹如一只断线的风筝,身不由己的坠落人间。
人间三月天,万物复苏的季节,霞蔚山漫山遍野都是疯长的野草野花。
背着竹篓的布衣男子发现草丛里有一株他找了很久的疗伤圣药。他小心翼翼分开缠绕的菟丝子,却看到那株药草被一只血迹斑斑的小手握着。
也不知是伤重昏迷了,还是已经……
君不易伸手去摸脉搏,虚浮无力,但还跳动着。
还活着!
他连忙拨开了周围的杂草。
约莫五六岁大的女童,衣裙华贵,却又伤痕累累。
如今的世道不太平,恐怕是被寻仇,才躲避到荒无人烟的山中。
幸好他临时起意上了山,否则再过一日,连神仙都救不活她了。
君不易避开女童的手,挖出草药,便抱着她,回到了破观里。
衣不解带,精心照料了半个月,女童终于缓缓睁开了眼睛。
那双眼尾梢上挑,瞳仁浅若琉璃,顾盼间有微光流动。
她静静地看着眼前的男子,不闻不问,不哭不闹。
君不易唯恐吓到她,适才没出声。可见孩子一副丢了魂的模样,便开了口。
“还记得自己是谁吗?”
孩子眨了眨眼,没出声。
“记得回家的路吗?我送你……”
“你是谁?”
女童嗓音软糯,防备心很重。
还好,不傻。
君不易道:“我是名清修者,居于此山中已有十数载。半个月前在后山挖草药时,发现了你。”
他只字未提自己救了她的命,也不问她为何会身受重伤流落在荒山野岭。
女童听他讲完,轻轻哦了声。
君不易无欲无求亦无好奇心。他端起瓦碗,如平日一样,喂她喝完药就走了。
如此过了几日。一天夜里,突然电闪雷鸣,惊蛰春雷轰隆隆响个不停。
刚刚歇下的君不易立即披衣下榻,待走到门口时,恍然想起孩子已经醒了。
女童年龄虽然小,胆识却过人。想来不会被雷声吓到。
思及于此,君不易转身正要离去,衣袖却被什么东西勾住了。
他回过头一看,衣袖原是被女童的手拽住了。
“怎么了?”
女童抬头望天,又望君不易,好不可怜的模样。
君不易的心瞬间软了。
“你害怕打雷?”
女童犹豫着点了点头。
“别怕。”
君不易抱起女童,将她放到榻上,而后坐在榻边的地上。
“我守着,你睡吧。”
女童乖巧听话,闭上眼睛后,一动不动。
君不易没有拆穿她,闭目打坐,假装什么都不知道。
约莫过了一炷香,女童轻手轻脚的靠近君不易,流淌着微光的眼眸在他身上探来探去。
藏在哪里了?
修道的人身上多多少少会有一两件法宝,再不济,传讯石总该有的。
这个人身上怎么什么都没有?
难道是因为太穷了?
她颇为失望的爬回榻上。
待女童真正的入眠后,君不易摸了摸仅剩几个铜板的口袋,再次合上了眼睛。
一夜很快过去了。
雨过天晴之后,碧空如洗。被鸟语花香包围的破旧道观门槛上,坐着个粉雕玉琢的女娃娃。
她从太阳升起时就望着天空发呆,一坐就是一上午。
君不易担心她的眼睛会受伤,借着吃饭的理由把人叫了回来。
没想到第二天第三天,她依旧如此。
“你喜欢云彩?”
女童摇了摇头。
“太阳?”
“我喜欢阳光照在云朵上。”
“君在望乡盼日照,云开雾散归家乡。”君不易望着天空,“唤你云照吧。”
自那日起,小帝凰有了新身份——
“云照,快来吃饭。”
云照丢掉手里辨不清是什么的药草,拍了拍裙子,才进了屋。
桌上摆着两盘绿油油的菜,小米熬成的粥水。
云照顿时没了胃口。
君不易没有出言苛责。他清修不要紧,孩子还在长身体,又虚弱。顿顿如此,只怕是吃不消。
感觉到对方的为难,云照很过意不去。她端起粥碗大口大口的喝完后,亮起碗底给君不易看。
“喝干净了,没有浪费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