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不易摸了摸云照的头,起身回了自己的屋子。
他这几日总是很忙,连话都很少和云照说了。
云照收拾完碗筷,摸到君不易的屋子,在窗户上捅个窟窿,偷偷瞄。
只见他手上翻着一本书,腿上也搁着一本,不时的凑在一起对照,或做标记。
很显然是在查什么东西。
无名散修清贫,藏书也是市面常见的杂书,内容冗杂,错漏百出。
因此查起来费时费力,还担心出错。
君不易不知第几次蹙眉停下时,云照推门而入。
“别找了。”
“你怎么来了?”
合上手里的书,君不易正要起身,书被云照抢了过去。
“你想知道的这本书上根本没有。你不如问我。”
君不易从未把云照当做懵懂无知的幼儿看待,只将她当成孩子照料。
“你不会知道的。”
“怕我骗你?”
“不是。”
云照歪着头,不太理解。
“你连野草和野菜都分不清,怎么可能知道什么是灵草。”
“啊?你不是要查我的……”
“好了。有空多去练习。”
“哦。”
云照满腹狐疑。
她平日最讨厌修炼,可又不得不修炼。
君不易教她的口诀能平复躁动的血脉。但维持不了多久。
剜心未死,不痴不傻,还能如常自如行动,已然倾尽族老们毕生的灵力。
也不知他们是否安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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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哟,小娃娃长得真是水灵。”
“这么小就跟着你爹出来讨生活了。”
“真是小可怜儿~”
几位大婶挤在地摊前,你一言我一语的逗云照玩,丝毫没有要买草药的意思。
云照不高兴了:“他不是我爹。”
“他不是你爹,你怎么总是跟着他?”
“对啊,你要是被骗就眨眨眼。”
“我夫君是仙门中人,你别怕。”
“真的吗?”
云照开了腔,尽是些讨人心疼的话。
“道长是好人,他收留了我。可我太能吃把道长吃穷了。几位姐姐……”
摇身变成姐姐的几位大婶,顿时散发出爱的光辉。齐齐响亮的“诶”了声。
“我肚子好饿~”
帝凰擅撒娇,硬汉亦折腰!
话音未落,大婶们争先恐后掏腰包。
鼓囊囊的大钱袋塞进了云照的怀里。
“够吗?”
云照把钱袋拢进袖子里,再把草药给她们分了分。
“心善人美的几位姐姐。”
“诶~”
“慢走哦。”
大婶们眉开眼笑的,扭着水腰走了。
不远处,刚买完糕点回来的君不易,愣是没敢过去打招呼。
直待云照走到身边,他认认真真打量了一遍:“你是云照吗?”
云照不紧不慢道:“我没你这个爹。”
君不易:“……”
还好,没换人。
“走吧。”
君不易一手牵着云照一手拿着糕点袋子,云照边走边吃边问。
“去哪里。”
“附近的仙门。”
“你要卖了我啊?”
她倒是不慌不忙,却把君不易惊着。
“别瞎说。”
“不卖我,那你去仙门做什么?”
君不易递上糕点袋子,云照扒拉出几颗松子放进嘴里,嚼的嘎嘣响。
“求他们救你。”
闻言,云照咀嚼的动作一顿,吐出松子壳。道:“我没病。”
“我修为有限。”
“我不需要。”
云照不再搭理君不易,买完东西两人就回了破道观。
整理物品的时候,两人才发现,对方买的全是自己需要的。
君不易把零食分成一小份一小份包好,递给云照。
“不能多食,当心牙疼。”
云照则从袖子里掏出一个包袱递给他。
“别去求人。”
“可是你的身体……”
“治不好不是吗。”
“云照……”
云照拆开了一份零食包,里面有她喜欢的松子。
她把松子放进嘴里,低声道:“这样挺好的。”
明明下山前她还憧憬,怎么突然这般消沉?君不易不解。
“你是不是听说了什么?”
山下鱼龙混杂,消息相对灵通。若她真是被寻仇,那么肯定有风声流入市井。
这半年里,他时常带着云照去镇上,而仙祇数一数二的金鹰宗分属就在附近。以云照的聪敏,打探消息并非难事。
前些时候都还好好的,唯独今日因为云照想吃的糕点需要等,他离开了……
君不易反应过来了。
云照故意支开他!
她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细细梳理近期坊间流传比较多的,似乎只有一件事——
难道她是……
若真如自己猜测,那么她身上不合理的地方都说得通了。
她既活着,想必那些人很快会找来。
君不易懊恼自己太粗心大意了。
“云照。”
“嗯?”
“我们离开这里。”
云照反应何等的快。
相处这么久,这个人的一言一行稳定如山,从不会突发奇想的去做什么。
“哪里都一样。”
“仙门呢?”
云照摇了摇头:“我与他同根生。找到我只是时间问题。况且我的心在他手里。”
“你的心?”
“你可曾听闻,上古帝凰血脉?”
君不易点了点头。
云照道:“我们帝凰先祖血脉并非至臻至纯,且亦正亦邪。历代先祖能得道,乃因将邪压在了神府。”
“你是因何故未能压住?”
对方突然沉默了。
“你心软了对吗?”
云照神情松动。
“不是你的错。”
“是我的错。是我听不进告诫,妄自尊大,违逆先祖。为怜悯一人,而累及全族为我陪葬!该死的是我,不是他们呀!”
压抑的呜咽声,听来那么无助又可怜。
君不易将云照揽进自己的怀里:“想哭就哭吧。”
泪水很快湿透了身前的衣襟,直到她哭累了。君不易将她送回榻上,云照粘枕即睡。
接下里的日子,云照有种暴风雨来临前的平静。
她亦如往常同君不易上山挖草药,去镇上卖草药,丝毫没有要去证实消息是真是假的打算。
如此平平淡淡的过了一年。
又是新的人间三月天。
君不易从金鹰宗出来后,心情有些沉闷。他背着云照偷偷的来了好几次,每次从不同的人嘴里得到的答案都一样。
他站在街头踌躇不前,忽然想到今日比较特殊,便去糕点铺子买了好些云照喜食的干果点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