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照目送元宜的背影消失在路的尽头,见君不易丝毫没有要尾随保护的意思。不放心道:“真的让元宜一个人去啊,你不担心吗?”
君不易的话向来少,有时甚至用神情代替语言。譬如此刻,他用眼神告诉云照,他更担心的人是她。
云照不明白他为什么担心自己。是怕她把事情搞砸了吗?
未料到凡界的规矩比上仙界还多。她从前自由惯了,做任何事情不讲究章法。如今多了个身份反而有些束手束脚。
静默的时间里,云照焦躁地踢了下地上的小石子。正打算和对方说自己单独行动,抬头才发现君不易静静地注视着自己。
“你在看什么?”
“看你。”
“我?”云照不明所以,“我怎么了?”
君不易收回视线,语速缓慢:“没怎么。是我想知道你需要多久才能静下心来。”
云照眉头一皱:“此话何意?”
“你听说过哭魂草吗?”
“未曾。”
“此草有毒,中毒的人会产生幻觉。”君不易垂下眼帘,视线落在被云照踢过的小石子上,“草植与妖邪不同,需要耐心。光靠武力是解决不了的。”
云照听懂了,君不易嫌弃她不够沉稳。
可她天性如此。
既然对方不喜欢闹腾,那就……
“不若我们分头行事吧?”她道。
闻言,君不易极快地抬眸扫了一眼云照的神情,不像说笑,就答应了她。他将任务书中提及的线索告知云照,并为她指了去须弥山的路,便先行离开了。
君不易一走,云照感觉整个人都轻松了。
她感叹还是一个人更自在,把线索在心中重新梳理一遍之后,朝君不易所指方向而去。
山野之地崎岖难行,云照自山脚御剑而上搜索,没发现可疑之物。她想起君不易强调过的,连忙放弃御剑,根据哭魂草喜阴寒的特性徒步搜寻。
半山腰上雾气腾腾,林木茂盛,山洞倒是不少,却不是哭魂草喜居的环境。
盲目找下去也不是个办法。
云照左右看了看,用密语拘来了一只小鸟。
小鸟的蓝色尾羽细长如彩带。见传召者是云照,甩头就想跑。
云照眼疾手快,拽住小鸟飘舞的羽尾,笑道:“肥啾儿,哪里跑?”
肥啾儿连声“啾啾”,抗议无效后,只得认命,调头飞到云照的肩上,歪着脑袋轻轻蹭她的脸,以示讨好。
“少来这套。”云照不领情,屈指弹了下肥啾儿的小脑瓜,“去,帮我找找哭魂草喜居的山洞。”
肥啾儿一听登时慌了神,爪子勾住云照的绡衣布料,摇头晃脑。
甚少见到肥啾儿会害怕什么东西。云照觉得稀奇:“你怕哭魂草?还是别的东西?”
肥啾儿先摇头,再点头。
云照懂了。
她抬手摸了下肥啾儿毛茸茸的脑袋,安抚它:“别怕,你只需给我引路便好。”
肥啾儿立即张开翅膀,领着云照往深林中穿行。
大约走了半个多时辰,肥啾儿把云照领到了半面断崖边,便不肯前行了。
云照环顾四周,指了指面朝林子方向的洞口,问肥啾儿:“是在这里吗?”
“啾。”
“做得好。”云照夸道。她自乾坤袖中掏出一粒银果子喂给肥啾儿,便让它走了。
云照在洞口附近转了一圈,没发现肥啾儿害怕的东西。她猜想可能是哭魂草的毒性令什么发了狂,被村民误以为是妖邪之物。
只要除掉哭魂草,任务就完成了吧?
这般想着,她往身上附着一层赤火,正欲进山洞一探究竟时,忽地心念一动。她立在原地,用羽令传讯君不易:我已寻到哭魂草所在,标记留在洞口了。
消息送出,须臾之间收到对方回讯。
“元宜被困村中,速回。”
云照看完内容,犹豫再三,落了道结界封锁洞口,便返回了村子。
谁知她方才露面,就被不知从何处冒出来的村民用锄头扁担驱赶着,赶进了间屋子里。半旧的木门在身后发出“咣”的声响,随即便落了锁。
屋子里光线很暗,云照垂下眼帘再睁开时,瞳仁边缘有微光浮动。她打量着屋里的布置,不是关人的地方。也不见君不易和元宜。
人怎么不在?
云照也不着急。她走到桌边,拉动凳子坐下来,正准备传讯问问君不易,隔墙传来问话声:
“是云照吗?”
泥巴墙不隔音,云照听出是元宜的声音。
“是我,元宜你在哪?”
元宜有些激动,使劲敲了几下墙面:“你没事吧?我在隔壁。”
“我很好。”云照站起来走到发出声音的那面墙边,伸手摸了摸,“你让开。”
元宜哦了声,退开数步。
云照汇聚灵力以指为刀划开墙面,待粉尘落尽,看清元宜并未被绑缚,便又回到桌边坐下。
元宜一边惊叹云照真人不露相,一边凑到洞口与她交谈。
“你怎么也被关进来了?”
“君不易让我来找你。”云照道,“说说你这边的进展。”
元宜咳了声,说:“陆书可能弄错了。”
“弄错了?”
“没有妖邪。”元宜忽然压低声音,“村子里出了事,是丑闻。他们谎报。”
“哦?”云照手指搭在碗口摩挲了下,嫌弃太粗糙又收了回来,“你细细说来。”
元宜的脸贴着墙洞:“你能不能把洞口弄大点?我过去和你说。”
“不行,房子会塌。”
“好吧。”元宜换了个能看到人的姿势,说,“事情的起因是村中有对双生子兄弟,弟弟天生半痴,哥俩都喜欢同一个姑娘。姑娘只心仪哥哥。”
云照没耐心听,敲了敲桌面:“讲重点。”
“半个月前,村中出现奇怪的现象。每到夜半三更,就有人哭哭笑笑,然后讲一些外人不知道的事情。”
“秘密?”
“丑闻。”
“爱慕一个人怎能算丑闻。”云照推断道,“是人为报复吗?”
“不是,不是你想的那样。”元宜有些羞于启齿,“反正就是不可言传,因为问的太仔细,他们才把我关了起来。”
光凭元宜的表情来判断,云照大概猜到事情始末。略过这个问题,她继续问:“后来呢?”
“姑娘的秘密暴露了,她受不了村里人的指指点点,当夜跳池塘未果。没过多久就投河自尽了。弟弟却突然清醒,也跟着投河了。”
“听起来像是怨偶殉情啊。”云照思忖片刻,道,“可若无古怪,陆书不会出任务书。你再想想,除此外,还有怪异的地方吗?”
“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