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坐在镜子面前,不知第几次呆呆地看着镜子中揭开刘海的自己,额前的碎发更长了,怀卿拿起剪刀剪短了一些,他从前从未留过碎发,永远是将头发高高束起,一身黑衣。
江汀兰回来后他再也没有扎起过头发,只穿过一次黑衣,之后他永远披着头发,穿着白衣,江汀兰就是穿着白衣,洛尘也是,当初两人走在一起的背影怀卿十分倾羡,于是他也开始穿一身白,希望他与兰兰走在一道时也有人能看着他们两人的背影感叹:他们真是登对。
可是现在又要来一个人了,林苦悠也穿白衣,三个人走在一起该是什么样的,怀卿不敢想,他到现在也不敢想象,自己那时是怎么答应下来的。
“兰兰喜欢漂亮的。”怀卿呆愣愣的嘟囔着,望向镜子中的眼角。
他忽然想起江汀兰眼中倒映出来的那只凤凰。
怀卿去了一趟书房,等他重新回来后,带着一堆彩色墨块。
他拿起毛笔仔细的看着镜子描绘着,想着江汀兰眼中的那只彩凤,不一会,怀卿的眼角出现了一只灵动的凤凰,那只凤凰盖住了怀卿眼角的疤,怀卿放下毛笔,一只手抓着额前的碎发,他又拿起一根红丝带将碎发全部扎起,露出他光洁的额头。
怀卿看着镜子中的自己,笑了笑,他都快忘记他露出两只眼睛的样子了。
第二天清晨,江汀兰迷迷糊糊醒来,忽然瞧见一张清晰的脸,她一时没有反应过来怀卿有什么不一样的,仔细凑过去才发现他眼角的凤凰,精巧灵动,就在江汀兰想要折回去时怀卿忽然挣了眼,江汀兰与他的两只红眼对视。
怀卿在江汀兰的眼中瞧见了自己的那两只红眼,只一瞬,江汀兰立马又躲开视线。
江汀兰魂不守舍的穿着自己的衣服,她发现怀卿竟又穿起了黑衣。
深红的眼下是艳丽的凤凰,怀卿好似变了一个人。
一整天,江汀兰都忍不住自己的视线去瞧他,怀卿抓住好多次她投来的眼神。
晚饭时,消失了一整天的洛尘才回来了,他差点没认出来怀卿,坐在饭桌上吃了半会的饭才敢开口轻声问江汀兰“他这是怎么了?”
“我怎么知道。”江汀兰漫不经心的回答他,继续吃饭,哪知怀卿居然听见洛尘的问话了,就在江汀兰吃完饭准备离开时,他拉住江汀兰的胳膊说道“兰兰不喜欢这样的吗?兰兰不是说喜欢好看的吗?我这样,没有好看一点吗?”
怀卿问的认真,江汀兰看着他饱满的额头和那眼角下的凤凰,没有答话。
他继续说道“从前我一直穿黑色的衣服,兰兰没有夸过我好看,现在,我发现兰兰周遭的男子都穿白衣,我猜想兰兰是不是喜欢穿白衣的仙君,我还记得兰兰给我买过白色的衣袍,可我都没来得及穿给兰兰看,兰兰便忘记了。”
怀卿说了一堆,江汀兰不知道他是什么意思,她好像确实给怀卿买过衣服,那已经是两百多年前的事情了,他现在说这些做什么?
“可是不管我穿黑色的衣服也好,白色的也罢,兰兰都没有夸过我好看,我想知道兰兰喜欢我穿什么样的。”
怀卿站起了,江汀兰被他环在怀里“我这样好看吗?”
江汀兰躲过他的视线“我不觉得好看,你穿什么是你自己的事情,和我有什么关系。”
“我穿什么都是为了叫兰兰高兴。”
“你穿什么都没有办法叫我高兴。”
“为什么?”怀卿的手有些用力的禁锢住江汀兰,江汀兰被他的手捏的肩膀有些疼。
“为什么林苦悠那样穿兰兰就喜欢,而我穿什么兰兰都不看我?。”怀卿有些固执的双手掰着江汀兰的脑袋,直到她眼睛里清晰的倒映出自己的身影才作罢。
“你在做什么!”洛尘发现江汀兰没跟上来后追了过来,看着怀卿手捧着江汀兰的脸,情绪有些激动。
他上前拉开他,怀卿并不执拗,轻易的脱了手,江汀兰被洛尘拉到身后还有些反应不过来,刚刚在怀卿的眼里,她又看见了委屈的神情,他在委屈什么呢?仅仅是因为自己冷落了他吗?
为什么他总露出那样的神情,难道是我的做错了吗?
“我们走吧。”江汀兰拉走了将要上手的洛尘“他也没做什么。”
怀卿望着两人离开,从前他常常在江汀兰的身后见到这样的背影,亦如今天,江汀兰走的没有任何留恋。
可江汀兰这一走怀卿不知再见到她已经是在她迎娶林苦悠的婚礼上了,林苦悠是从月宫的后门抬进来的,甚至没有多少人知晓,也没有宴席,更谈不上喜庆,他就好像是忽然的闯进了凄冷的月宫。
若不是两位新人穿着大红的喜服,没有人知道这是在娶亲,江汀兰还是往日的一番表情,看不出喜怒哀乐,洛尘倒是挺高兴的,一副看热闹的做派。
“听说他长得可好看了,是不是真的啊?”洛尘围着江汀兰打转“等一下掀盖头的时候我一定要站在前面第一个看!”
江汀兰看他一个人热闹的模样,有点被他感染,勾起唇角,只要有洛尘在,看来一个人参加的婚宴也会变得喜庆。
她心里的想法更加坚定“阿尘,你和洛川也简单的拜个堂吧,他跟了你那么久,就当送他一个礼物好了。”
“不用了,我们两个男人怎么拜堂,衣服都不知道怎么穿……”
“买两套新郎的的不就行了吗。”洛尘明明是很喜欢的,不知道他为什么会这么抗拒。
“那就这么说定了,等我将林苦悠安排妥当,就与你回一趟地府,我与孟婆婆帮你们做个见证。”
“不要!不用了……我们这样挺好的。”
“做什么不要,就我们几个人,你怕什么?”
洛尘呆坐在江汀兰身边,小声说道“我对成亲……有阴影的。”
“什么啊,你又没有成过亲,你哪来的恐惧。”江汀兰叫他抬起头,不知道洛尘究竟在怕些什么。
“谁说我们没有成过亲的!我们……”
“原来你们拜过天地了,不早说。”江汀兰了然,不明白洛尘为什么瞒着她这个,这有什么的。
“但是……我们没拜过天地。”洛尘叹了口气,有些遗憾,江汀兰不明白他是什么意思。
洛尘看了她一眼,沉声回答道“你也是知道的,我与川哥是在凡间我渡劫的时候认识的,那个时候,我曾经抛弃一切的想要与他在一起,可是我们终究没能躲过凡间的闲言碎语,你知道吗——川哥,是在我们的婚宴上死掉的,那时旁人都用异样的眼光看我们,没有人来参加我们的婚宴,只有我们两人,我们两人找了一所破旧的月老庙拜了堂,可我们只拜了月老——也就是怀卿,我们甚至不敢拜天地,害怕叫老天爷知晓我们的事情。”
“你知道吗,川哥喝完那杯交杯后就死了,就死在我怀里,穿着一身红衣,他死的时候我都不敢去瞧他的眼睛,因为那杯毒酒,是我递给她的,是我下的毒,是我要叫他死的。”
江汀兰听着呆愣住“为什么你要那样做……”洛尘有多么喜欢洛川,从他的眼神里就知道了,江汀兰不能理解洛尘的做法。
“因为我们两个都无路可走了……洛川那时贵为皇子,他没有遇见我之前是人人敬仰,高高在上的太子殿下,可是他遇见我之后,却成了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旁人都觉得他疯了,竟然要娶一位男人做太子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