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庆家的打量了卫一一的小身板几眼，鼻子里“哼”了一声，便分派卫一一的工作是清理厨房，保持厨房的干净整洁，要先把采购管事买来的食材中的蔬菜和瓜果洗干净，再收拾要丢弃的垃圾运出厨房交给后门上的小厮送到外面去扔掉。

　　卫一一听到这个任务时，还是有点高兴的，原因无它，只因平时她也跟着别的小孩子去镇上大户人家后门去挑拣丢掉的东西，拿一些还可以用的回家。

　　这些活是卫一一在家时常做过的，只是家里穷，没有机会吃这么多品种的果菜，吃野菜的时候更多些。

　　她倒也不怕丢脸，有不认得的就勤问，生怕把果菜洗坏了。

　　一来二去，高庆家的倒是对她另眼相看了，觉得这个丫头年纪虽小，做事却沉稳大方，也不作妖，老老实实地干活，没有一些小女孩的矫情小毛病，除了不爱说话就没什么问题，而在大户人家干活，嘴巴紧是必要的条件，不得不说，高庆家的对卫一一还是很满意地。

　　此后，卫一一对于那些只因为一些破皮或是叶子发蔫的果菜要扔掉表示可惜，高庆家的也大方地表示那些不要的东西如果卫一一愿意要就拿去。

　　其他在厨房干活的人嘴也挑，除了厨房做的饮食，只吃主子们撤下的饭菜，这些要扔掉的果菜是看不上眼的，白便宜了卫一一。

　　她仔细的挑出还能吃得了的果蔬，味道好能生吃的就生吃，不能生吃的就趁看火时要点滚水烫熟了加点盐吃掉。

　　别人都拿她当笑话看，她也不介意，能不花钱吃饱肚子还挑什么呢？

　　因此卫一一干活更勤快了，厨房里的人倒也没有为难她。

　　这几天，卫一一明显感觉到厨房里的气氛有些沉重，几个厨娘经常停下手中的活计三三两两凑在一起嘀咕，连打下手的小丫头也都交头接耳的。

　　卫一一虽然心中有疑问，但因是新来没多久，管事们都交待不许私下议论主子们的事，所以她见别人在嘀咕就没有凑上去，高庆家的见了，心中对她不免又看重几分。

　　一日，卫一一刚从外边洗菜的池子里把洗好的果菜往切配房里搬，只听见煮东西的屋里不断地有吵闹的声音传出。过了一会儿，高庆家的也从外边走进去了，门口围了一圈人。

　　卫一一被一起洗菜的小丫头豆花挟裹着也挤到门口占了个位置。她看到灶上原来有五个炖锅，现在只有四个还在灶上炖着，有一个炖锅却摆放在桌子上。

　　卫一一知道这五个炖锅每天不干别的事，只专门给老太太沈钱氏、老爷沈进福、太太沈马氏和少爷小姐们炖汤或滋补品。

　　老太太、老爷、太太的三个炖锅是没人敢动。剩下两个炖锅要负责少爷小姐们的炖品就有点摆弄不开了。往往都是嫡出的二少爷和大小姐霸占了去，其他庶出的少爷小姐们只能在这两人不用炖锅的时候来用，而且还要提前和大厨房说一声。

　　至于为什么不在小厨房炖，一来庶出的没钱没地位搞不起小厨房；二来嘛，呵呵，公中的钱不用白不用。

　　现在吵架的两个丫环看衣服妆饰，像是二等的，比起三等的小丫头体面多了，长得也好。一个眉眼娇美，体态柔媚；另一个则是长相明丽，说话利索。

　　旁边围观的厨房大妈都在交头接耳：“居桃姑娘今天胆气壮啊，敢和掩云姑娘叫板。”

　　“据说是掩云姑娘觉得居桃姑娘给大少爷炖的补品更适合二少爷吃，所以要换走这份炖品，居桃姑娘不愿意，所以就吵了起来。”

　　“听掩云说的鬼话呢，分明是她自己想吃，所以才强要换的，还不是仗着二少爷宠她。这老二房里的平时打压老大房里的事干得可真是不少。”

　　“这就妄想着攀高枝了？也不看看二少爷房里是谁主事呢。盛云姑娘能饶了她去？”

　　“嘿嘿，你可不知道这里面的门道了吧？就是捧得高了才会跌得重啊——”

　　“哦呵，你是说，这是盛云给掩云设的套儿？把她宠得没边了指不定什么时候得罪了不能得罪的人，然后就可以了结她了？”

　　“我可什么都没说啊。”

　　卫一一在一旁听得心惊胆战，豆花却是兴致勃勃地极想参与讨论，但想到自己人微言轻，估计没人搭理这才作罢。

　　说话间，里面似乎吵出结果了。只见那个气势很足的二少爷房里的掩云丫头捧着一个食盒走了出来，众人纷纷让路。另一个没吵赢的大少爷房里的居桃丫头委委屈屈地一步三晃地跟在后面走了出去。

　　卫一一正伸着脖子看呢，不妨被豆花扯了一下，差点没跌倒。

　　她正竭力使自己站得稳了，却似乎看见那居桃低下头前那一闪而过的凌厉眼神。卫一一揉了揉眼睛，然后觉得一定是自己看错了，看上去那么温柔似水的女子怎么会是厉害的人呢？

　　可是没到晚饭时分，卫一一便听说了掩云得了急症要挪出去养病的消息，大厨房里像是油锅里落了一滴水似的，瞬间爆了起来，大家也不急着做手里的活，三五成群地聚在一起八卦。

　　这个说：“看看，你们看看，我今天说的没错吧，嘿嘿，老娘做菜虽然很一般，这等背后使力的事可是见得多啦。”

　　那个说：“真没看出来，居桃姑娘那样柔弱可怜的一个人，怎么就能把掩云弄得病到要出去治的地步？莫非她使了什么邪术不成？”

　　还有的说：“怕不是盛云那鬼丫头真的给掩云下套了？这段时间她可是低调得很，处处让着掩云。旁的人看了，都以为掩云成了二少爷房里头一个能耐人了。”

　　不得不说，这些脑洞大开的想法让卫一一领教了这个社会的女子，特别是大户人家后院中的女子之间行为处事的作风，令她叹为观止，自觉没那个在后院混得风生水起的本事，还是乖乖地混吃混喝，等着工作期限满了被放出去的那一天是正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