哭了一场,将心中连日来的苦闷都发泄出来,抹抹泪端正了坐姿。
“无人敢欺负我,兄长放心。”
青鸣收敛了神色,将心绪藏好,与柳依依扯起了闲话。
“听闻你夫君想要粮道上的肥差?可依我之见,他才将将入仕,便妄想这样的要差,老师那里要想帮他争取,难免会落人口实。柳家势头太盛,终究不是好事。”
柳依依颌首:“兄长之言我都省得,相公仕途柳家自会相助,却不会任他予取予求。”
青鸣略放下了心:“你能想得明白,便是好的。”
柳依依自然能想得明白,她好歹是官宦人家的姑娘,虽然为了赵晗失了心,却没失了脑子,总归不会赔上娘家来替赵晗谋前程。
闲谈之间,楼下传来阵阵喝彩之声。
逸思楼是文人墨客们平日里消遣聚会的地方,常有小型文会诗会。此刻的喝彩之声,幸许就是有哪位文人又出了风头。
青鸣放下茶杯,看向柳依依:“往常你最爱热闹,今日要不要下去看看?”
柳依依摇头拒绝。
“往常心中无人,眼中无物,看的自然是热闹。可如今,我只怕是看不进什么热闹的。”
青鸣一愣。
柳依依瞧着时辰已不早,便与青鸣告别回府。另一边,又差人给柳家传去口信,让柳大人不要一次性满足了赵晗的要求。
柳相收到女儿的话,以为女儿受了委屈。将原本定好的差使换成了副使。
柳家书房,赵晗站在柳相面前。柳相一脸严肃,赵晗面色恭谨。
“泰山大人,前几日小婿所求的事,不知泰山大人有没有……”
柳相从鼻孔里“哼”了一声,从袖子里扔出一份委任书。
赵晗笑着拾起,当看到职位是副使的时候,脸上的笑容差点绷不住。
“泰山大人,这……”
柳相一抬眼,上位者的威压扑面而来,赵晗悻悻的闭了嘴。
柳相冷声问道:“听说你还有一个师妹,如今住在你们府上?”
赵晗抄着手答道:“是,小婿年少失牯,是老师收留我,教我读书,供我上京科举。在我中举之前,老师便因病逝世。如今师母和师妹只能由小婿来照顾。”
柳相似笑非笑。
“听说,你同你你那师妹乃是青梅竹马,若不是我儿看上你,你本该是同你师妹成婚的?”
赵晗发间渗出冷汗,支支吾吾不知如何回答。
柳相瞟了赵晗一眼。
“是不是我儿耽误了你们?若是,我可以替你们主持公道,让你与我儿和离,往后男婚女嫁各不相干,如何?”
赵晗心跳骤停,扑通一声跪到了柳相面前。
“泰山大人明鉴,我虽与师妹一同长大,可如今我已有了家室,只把她当妹妹看待。绝无旁的心思!”
柳相忍了又忍,才没有伸脚踹他。
“你打量着蒙谁呢,你心里想什么,老夫会看不出来。都是男人,你别当老夫是小孩哄。若不和离,就把人送走,再让我知道她在府中住着,就算我儿不愿意,我也会让你们和离。”
柳相这个人,在朝堂上呼风唤雨惯了,生活中也带了些说一不二的威严。他让送走,赵晗不敢说一个“不”字。
“小婿遵命。”
说完该说的,柳相与赵晗连寒暄都没有一句,抬手赶人。赵晗识相的离开。
柳相年轻时也是个风流人物,家中嫡子庶子一大堆,到了快四十,才有了柳依依这个女儿。
老来得女,又是唯一的女儿,难免偏宠一些。当年女儿要嫁赵晗,他便想法子让皇帝赐婚,赵晗家贫,他便陪嫁宅子,陪嫁金银,陪嫁奴仆。
他置办好了一切,可不是让别人享福的。
赵晗离了柳府上了自家马车,越看手里的委任书不顺眼,扔在地上忿忿的踩了两脚。
一股无力之感从心底升起,即便自己是新科状元,可在柳丞相这样的老狐狸面前依旧毫无还手之力。
素居院里,钟姑娘自那日与赵晗在书房厮混一夜之后,回房就一直把自己关外屋里。
对于住进赵晗府上这件事,钟夫人是不愿意的。虽说把赵晗当女婿养了二十年,突然落空,心中总有些不平。
可赵晗高中之后,替她们母女找了宅子,送吃送穿送银子。照钟夫人的打算,将来让赵晗认了女儿做妹妹,在同科的举子中找一个差不多的,让女儿做人家正头娘子。总比在这府中,两人不明不白来得好。
自打女儿知道女儿彻夜未归之后,她心里就隐隐有了猜测。她虽不愿把女儿往不堪的方向想,可沉浸在情爱中的男女,谁能说得清。
正在钟夫人忧心忡忡之际,两个小丫头往门外过,嚼了两句舌根。
“这钟姑娘虽说是书香门第出来的姑娘,没想到却是个不知廉耻的,竟大半夜与有妇之夫在书房苟且。”
另一位略胆小些,伸手拽了同伴一眼:“小声些,此处就是素居院。”
先说话那位瘪瘪嘴:“怕什么,她自己行得不正。还不让人说了。也是我们小姐宽和,若是换了我,早打出去了,竟还留在府里,没得脏了咱们的地方!”
钟夫人气得瑟瑟发抖,用了毕生的勇气,搂着扫帚将两个闲话的小丫头赶走。
虽然赶走了人,可那两人的话却萦绕在耳边挥之不去。钟夫人要强了一辈子,老了老了,被女儿打了脸。
抹了一把泪,钟夫人叫上在素居院的丫鬟,去敲女儿的门。
钟楚楚听见门响,闷闷的应了一声。
钟夫人唤了一声女儿:“楚楚,开门,是阿娘。”
钟楚楚“嗯”了一声:“阿娘,我没事。你不用管我。”
钟夫人继续敲门,大有女儿不开门就不停的趋势。
钟楚楚知道糊弄不过,撑着起身开了门,将钟夫人迎了进去。
钟夫人本来预备着若是女儿一直不开门。便让丫鬟把门踹开,既顺利进了屋,丫鬟便用不上。钟夫人将人打发走,关上门拉着女儿进了里屋。
钟楚楚略心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