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初入玄武宫
大殿上安静得出奇。刚刚暗自为自家仙童庆幸的诸仙此刻生出几份闲心同情起天君来。
这浮生在西天梵境地位卓然,万万年不再收亲传弟子的如来佛祖,竟破天荒地收了个小女徒,生得精灵可爱,甚得众佛宠爱,不好罚。
可玄武神君在天界中地位超然,乃盘古大帝最小的儿子,骁勇善战,早年跟随盘古大帝南征北战,横扫诸魔,今虽退居北荒极寒之地,不理仙凡事务,但依然是众仙心中的圣武之神,也不好敷衍。
就在诸仙心思灵动,千番思虑之时,玄武神君冷冷发话:“既然天君难以抉择,那就由我来决定吧,让这小仙婢入我玄武宫洒扫三百年,以示惩戒吧。”
说罢,也不容天君反驳,上前抱起跪在地上的小仙使,转身离开。众仙这才注意到地上跪的仙使竟是传说中玄武神君最宠爱的,与玄武神君有道不明关系的,那个叫枢衡的小仙。
一时间矜持的众仙心中燃起熊熊的八卦之火,眼中飘出耐人寻味之色,三三两两急欲寻个无人之处好好议论一番。奈何天君此刻正被玄武神君驳了面子,众仙也不好一哄而散,只得耐着性子对天君表现出千恩万谢的态度,及时地把天君在玄武神君那里丢掉的面子重新拾起抖抖灰尘再敷回天君的脸上。天君终于在众仙的努力之下恢复了肃穆威严的姿态,心满意足地遣散了众仙。
浮生借机拉着太子绍轩的袖子,眨着一双勾魂的杏眼,娇滴滴地道:“我不想去玄武宫,那里极寒,我——啊——”
一道缚仙索凭空飞来,金光闪过,浮生不见了踪影,只留下一声惊叫。
自此,三十六天中一直流传的关于玄武真君与其随侍仙使不得不说的那些事又添了新证;白雪皑皑、寂静安宁的玄武宫中多了个心不甘,情不愿地可怜的洒扫丫头。
浮生此刻呆呆地站在玄武宫门前,听着面前这个手握厚厚卷宗的白髯仙伯一条条地念着宫规,心思却飘得不知所踪。
一棍敲到浮生头上,浮生吓了一跳,看着眼前吹胡子瞪眼的老仙伯,举起手便要祭一道烈火烧了他的胡子,可是一挥手,一缕轻烟从掌上冒出,不见半点火星,这才想起自己被那缚仙索缚了,仙力也被封印了。不由对那玄武神君生出些痛恨来,想到玄武神君因一点小事便把自己困在他这鸟不拉屎的极北之地,必是个睚眦必报的小气之人,她把痛恨之情又小心翼翼地敛起来,浮生自认为自己是个很懂得审时度势的人。
看到浮生一脸无奈相,老仙伯有些得意,更加抑扬顿挫地诵起宫规来。
浮生一条也没有听进去,心心念念地想着太子绍轩何时才能来此地解救她。这里着实不是个好去处,冰天雪地,静寂无声,连只飞鸟都没有,难怪那枢衡小仙时刻想着往天宫跑。
唉,想到枢衡,此刻也不知如何了。天宫里传说他与玄武神君之间有些暧昧,也不知真假,还没等问上一问,他便移情别恋,想必玄武神君定不会轻易原谅他,只求玄武神君万万不要把这一腔失恋的痛苦化做悲愤的怒火烧到自己的头上来,浮生很是担心这一点。
咦!男男是可以恋爱的吗?浮生心中有些疑惑,佛祖从没有给她讲过这样的事情,她初来乍到,还不太熟悉这天族中的规矩,许是应该可以。反正和自己也没关系,浮生懒得再想。
浮生四下瞧瞧,唉!此地无趣得很,若是在这里待上个三五日,肯定会无聊至极。
老仙伯卖力地诵着宫规,完全没有发现浮生已经神游天外。
浮生转转眼珠,想起在天宫热闹的日子。唉!太子绍轩对我说要与大家同享欢乐,此话不尽然,想我分享丹药与诸友,是多么豪爽大气的举动,却落得如此下场,再见绍轩,定要他解释个明白。
一滴口水喷在浮生脸上,浮生连忙后退,惹得老仙伯一个白眼甩过来,为什么是一个白眼,因为那只眼睛被那厚厚的卷宗挡住了,所以浮生少得了个白眼,她觉得这样的运气还算可以。
唉!眼前这白髯仙伯,念了这么半日,也不知他是否口干舌燥,可否想喝点水解解渴。想那玄武神君定是个极其小气的人,这么老的仙伯也不让人家好生安歇,弄个没用的宫规唬人,谁会记得这些?
唉!唉!唉!
在浮生在心里连叹到第一百零八个“唉”时,白髯仙伯终于长吁一口气,卷起手中的宗卷,如释重负,挥挥手,示意浮生跟他进宫。
一踏进宫门,浮生心中更是叫苦连天。
整个宫殿占地颇广,青石搭建的宫阙高大雄伟,飞檐吊角,鳞次栉比,可却无花无草,无池无树,到处冰雪覆盖,冷冷清清。
白髯仙伯带着浮生弯弯转转地兜了无数个圈圈,终是到了一处小小的偏殿,一个面容丑陋凶厉的老妪坐在正堂中,旁边一众年轻的仙娥敛神凝息,肃立在两旁。
白髯仙伯指了指浮生,对那老妪道:“嫫母,这小仙子不知因何惹恼了神君,被带回受罚三百年,暂且放在你这看管。”
被称作嫫母的老妪面色越发阴沉,也不做声,点点头,上下打量着浮生。
浮生心头惊颤,这嫫母的眼神如毒蛇般阴冷,眼中的狠意能渗到人的骨子里,浮生有些后悔,心里惦度,此次祸闯得有点大,惹了不该惹的主。
半晌,嫫母开口道:“去思过崖扫雪吧。”声音嘶哑,如钢条锯石般刺耳。
白髯仙伯点点头道:“也好,那里清静,正好敛敛她的性子。”
啥?清静?难道这里很吵吗?浮生心中为自己掬起一把同情泪,向嫫母眨眨眼,一滴我见犹怜的泪珠还没有酝酿圆满,便听一声呵斥:“快带她去,我最见不得这狐媚样,非逼我一口吞她不成。”
啥?浮生匆忙收回眼泪,跳出老远,瞪大眼睛看着嫫母,突然想起在天宫听到一群仙娥八卦一位最丑的神仙,正是叫嫫母,脾气古怪暴躁,手段阴冷狠辣,真身乃是一条巨蟒。如今一看,果然丑得很拼命。
浮生最是怕蛇,不敢再多言一句,乖乖地跟在一个小仙娥身后向思过崖走去。
那思过崖在宫殿后山,有一条羊肠小路一直通向崖顶,看着那没入云天的山崖,浮生又生出一层悔恨来。
那羊肠小道似乎没个尽头,前面领路的小仙娥见四下无人,便与浮生并肩走着,安慰浮生道:“你放心,嫫母看上去凶厉,其实只是不爱与人交往。她从未吃过哪个仙娥,只要不触犯她的禁忌,其他事情她向来不理睬太多。思过崖虽过于清静,不过也自在,没人支使你做什么,你只需好好地待在那里就好。”
浮生有气无力地点头,她最怕寂寞,很怕很怕。
那小仙娥见浮生不搭话,神秘地探过头趴在浮生耳边道:“枢衡仙使似乎受了惊吓,神君一路抱他回来,面色十二分地不善,你可知道是为什么?难不成与你有关?”
“不,不,不,与我可没甚干系。”浮生赶紧推脱,“我不认识他。”
笑话,此事若是传到嫫母耳中,自己怕是等不到太子绍轩来接便葬身蛇腹了。对于保命还是说真话,浮生毫不犹豫地选择了前者,她觉得自己一向是很会衡量利弊的。
小仙娥有些不信,怀疑地盯着浮生,浮生信誓旦旦地说道:“我只是不小心撞了神君一下,正巧神君心情不妙,便被连累到此地受罚。”
哦,原来如此,小仙娥失了打听的兴致,领着浮生走了一会,又仿佛想起些事情,有些扭捏地问道:“你可见过太子绍轩?”
浮生见小仙娥的神情羞中带怯,怯中生出一缕神往,与众多仰慕太子绍轩的仙娥神情如出一辙,不由感叹:“原来你也是绍轩的仰慕者。”
“你,你怎敢直呼太子名讳?”小仙娥一脸责备,觉得浮生此等行径大大地辱没了太子高洁的地位。
“这有何不可,我们是朋友。”浮生不明白小仙娥脑子里的想法。
“胡说,太子怎会和你做朋友?”小仙娥瞪了浮生一眼,又瞪了一眼,再瞪一眼,突然点点头道:“你生得如此好看,配得上和太子做朋友。”忽又严肃地问道:“果真?”
浮生点点头。
小仙娥突然雀跃起来,拉着浮生的胳膊,急切地请求:“快,快点和我说说太子什么样?都说太子是天上地下最是温文尔雅的神仙,从未对任何女仙表示出好感,只对一个不知名的小仙子倾心,听说为她做了不少雅事,传为佳话呢。”
噢?浮生睁大眼睛,她从未听太子提过此事,没想到他竟还有这样的浪漫情怀。她连忙抓住小仙娥的手,很虚心地请教道:“我虽与太子是朋友,却从未听他提起过此事,你快与我说说,再见他我也好问上一问。”
小仙娥一脸神往,语气羡慕:“听说太子与那小女仙同游瑶池,只因那小女仙一句对池中荷花的赞赏,太子便一跃入湖为那女仙采摘她最心仪的那一朵。唉!真是羡煞众仙娥呢。”
“哦?竟有这等事?”浮生心中暗忖:“那次与太子到瑶台赏花,不小心把他推落池中,害得他被瑶池寒水泡得生了一场不大不小的病,很长一段时间都躲着我,不肯听我道歉,却没想到那并不是他第一次入瑶池。”
浮生对小仙娥道:“许是我来得时日比较短,竟不知有此事。”
小仙娥一幅彼为自得的模样:“那你就说说你知道的事吧。”
唔,浮生得好好想想,自认识太子绍轩以来,太子绍轩做过哪些事能比过小仙娥说的那件浪漫呢?唔,要更加浪漫才好,这样也可以扳回些面子,否则自己虽自称是太子绍轩的好友,却对他的风流韵事一件不知,实在是让人对两人的友情生疑。
可是想来想去,浮生也没从多如牛毛的琐事中挑出一桩适宜的来。她怀疑小仙娥说的根本不是太子绍轩本人。不过看着小仙娥殷切的眼神,浮生不好太敷衍,便讲了些太子绍轩的喜好。
很快,浮生便与这叫红玉的小仙娥在八卦太子绍轩的过程中成为至交好友,两人手挽手有说有笑地上到思过崖,红玉顺带帮浮生把思过崖上那座小小的石屋打扫出来,两人又相约明日见面的时间,依依不舍地告了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