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枢衡的心事
这日,玄武神君没有来,浮生问红玉玄武神君哪去了,红玉告诉浮生,玄武神君去玄武湖接枢衡,这时应该是快回来了。
浮生听了,高兴地飞奔去隔壁院子里找枢衡,长驱直入地冲进枢衡的卧室,见枢衡正趴在床上,浮生上去一把掀起被子嚷道:“枢衡,你怎么还趴着,屁股还没好吗,让我看看。”
“哎——别。”枢衡连忙去拽被子。
“别害羞嘛,让我看看。”浮生很是关心地地说道。
旁边伸过来一只手,“啪”地一声拍掉浮生抓着被子的手,只见玄武神君沉着脸训斥道:“男女授受不亲,怎么没个女孩样!”
“哼,不看就是了。”浮生收回手坐在床边。
枢衡趴在那里对浮生说道:“我没事了,只是伤口好得慢些。”
玄武神君叮嘱浮生:“你在这里陪枢衡聊天,要乖,千万不要让枢衡再受伤。”
浮生郑重地点头应诺,玄武神君才放心离开。
浮生坐在床边,告诉枢衡,自己受了嫫母的惩罚,生了很重的病,发起高烧,差点死掉,顺便在言语中对嫫母进行了无情的鄙视。枢衡对浮生的遭遇表示很是痛心,告诉浮生若是他在这里,定不会让浮生受罚,浮生深以为然地点点头,感觉与枢衡的关系又亲近了些。想到枢衡此次受伤全是因自己而起,浮生有些愧疚地问枢衡会不会埋怨她总是害他受伤,枢衡宽慰浮生,这一切只因自己的体质不佳,与浮生没多大关系。
两人情真意切地互相关怀了一阵。
浮生问枢衡:“咱们这样算是患难之交吗?”
“嗯,算。”枢衡点点头,向床里挪了挪,拍拍,示意浮生躺在他身边,“你躺下来咱们说话,我仰着脖子累。”
浮生也象枢衡那样趴着,突然想起枢衡体质特殊一事,歪头问道:“你的体质为什么特殊?你们魔族的身体不是一向强壮吗?”
枢衡惊道:“你怎么知道我是魔族人?”
“猜的啊,你是枢池公主什么人啊?”浮生并不觉得有什么可紧张的。
“她是我姐姐,浮生,你千万不要告诉任何人我是魔族,太子绍轩也不行。”枢衡很是严肃地对浮生说。
“嗯,知道了,可是为什么啊?”浮生不明白。
“仙界与魔界泾渭分明,仙魔两界各自为政很少来往,仙界不允许有魔族存在的,如果我魔族的身份被揭穿,会为神君引来大麻烦。”枢衡耐心地向浮生解释。
“原来是这样,你放心好了,我不会对任何人说的。”浮生答应了枢衡。
“对了,你还没说你的体质有何特殊呢?”
枢衡神情暗淡下来,强笑道:“这是个揪心的事,你真想听吗?”
浮生点点头。
“其实,最初我并不是这个样子。”枢衡眼中闪着光,“你知道吗?浮生,我曾经很快乐,有慈爱的父王,有体贴的姐姐,可是就在那一次灾难中,一切都变了。”枢衡的目光变得很遥远,仿佛回到了那段不勘回首的时光,许是时日久了,他的语气平淡,竟像在讲一个别人的故事那样娓娓道来。
“魔族领地里有个叫梵净渊的地方,那里困着一个上古的神魔,当年诸神合力将他封印,但也损兵折将,不少上古之神陨落。然而,在当年那场大战中,被诸神施术所杀的神魔麾下兵将的怨灵却不肯就此消弥于天地间,竟凝聚成一个强大阴戾的咒灵游荡在魔界,所到之处,生灵涂炭。
后来,魔族请求仙族援手,两族合力,把这股咒灵困在梵净渊下的落日冥云谷,日日用红莲业火焚烧净化,万万年来都没有什么异常。
八千多年前,不知什么原因,那红莲业火竟突然灭了,本已陷入沉睡的咒灵苏醒过来,要冲出落日冥云谷,我父王带兵去镇压,不幸身受重伤。后来幸亏神君带着红莲业火的火种赶来,救下我父王。
那咒灵力量强大,经过红莲业火这么多年焚炼,怨气本该逐渐减少,可不知是谁偷偷改动了仙魔两族加持在红莲业火上的咒术,那咒灵竟较之前又强大了不少,而且惊怒异常,根本无法安抚。连红莲业火也无法控制住咒灵的激怨,最后玄武神君现出真身,用自己的一身龙甲罩住那咒灵,开启了天愿的力量洗涤咒灵,总算是将躁动不安的咒灵安抚住,困在落日冥云谷,并加强了结界的力量。
原本以神君的法力,那咒灵本不是神君的对手,可不知为什么,神君那次受了很重的伤,昏迷了好几百年,都是由我姐姐照顾的。
我父王自受伤后行为变得越来越诡异,对我和姐姐也越来越冷漠,并且父王总是用很奇怪的眼神看着我。
直到有一天,他在我和姐姐面前发起狂来,他说只有喝我的血才能控制住他在落日冥云谷中的邪术,为了救父王,我便日日献血于他。
一天,父王又发了狂,我来不及取血,他扑上来咬住我的脖子,一边吸血,一边疯狂地把我的法力吸个干净,姐姐上前阻拦,却被父王打伤,幸好那时神君已经醒来,他及时赶到,从父王手中救下了我,可是父王在落日冥云谷所染的怨毒,却转移到我的身上。
从那以后,我便落下这个病根,不能受伤,一受伤,那怨毒就发作出来,难以控制。”
听到枢衡体质羸弱的原因,浮生心里涌出同情,她很想帮助枢衡。
“没有办法根治吗?”浮生问。
“没有罢,若有,神君定会为我想办法的。”枢衡道。
“那你怎么来到玄武宫的?仙族向来不允许魔族轻易踏出神魔谷的,若是被仙族发现魔族的人身在神魔谷之外,人人都可得而诛之。”浮生好奇。
“姐姐怕父王控制不住自己,再次伤害我,便以救命之恩为由要挟玄武神君报恩,让他带我出神魔谷。”枢衡道。
“玄武神君才不会是个受要挟的性子,怎么会答应你姐姐?”浮生想到玄武神君种种令人发指的恶行,断定他决不是个肯妥协的主儿,当然,目前这些恶行的对象只是针对于她,玄武神君在仙族中的口碑还是不错滴,尤其是在众位恨嫁的女仙那里。
“若是在平时,神君他自不会理睬我姐姐的要求,可是那时他爱上了我姐姐,他一口答应下来,并向我姐姐保证会好好照顾我。”“
你父王那样对你,你难过吗?”
“若说不难过,那是假的,父王没受伤之前,对我和姐姐很好。但无论如何他都是我的父王,我不怪他。”枢衡又叹口气。
“枢衡,别难过,你父王是被邪术折磨成那个样子,他那样对你一定不是出自真心。”浮生安慰道。
“我也是这样想的。”枢衡点点头。
“对了,你说玄武神君是因为爱上你姐姐才会帮助你的?真没看出来啊,循规蹈矩的玄武神君竟会因爱而徇私枉法,哼,平日对我的惩罚得倒是很上心。”浮生心里有点不平,“玄武神君这人做事忒不地道,不公允。幸好他失恋了,这简直是太令人痛快了。”浮生觉得很是大快人心。
“浮生,那是我的姐姐。”枢衡眼里有些无奈,“姐姐是这个世上对我最好的人,她与神君分手,心里定不快乐,我很担心她。”
“噢,对不起,我忘了玄武神君失恋,便是你姐姐失恋这回事了。”浮生心中生出些谦意。
“此刻我不能陪在姐姐身边,她一个人定是很孤单。”枢衡叹了口气。
浮生点点头道:“她的确不太开心。”枢衡听了,更是深深地叹息了一声。
“浮生,我从未听你提起你的家人,你的家人在哪里?”枢衡好奇地问。
“我啊,没有你幸运。我出生在红莲业火之中,无父无母,在我很小的时候,差一点就可以有个家人,可惜后来他嫌弃我,离开我自己走了。我等了他很久,他都没回来找我,接着我又恨了他好多年。再后来,我想,只要他来找我,我便原谅他,可他还是没来,我便想,即使他来,我也不会再理他了。”浮生说起这件事,神情有些落寞,不过她很快又开心起来,“现在我有家了,这次我去魔界,认识了一家人,他们对我很好,视我为家人。”
“在魔界?”枢衡问道。
“嗯,现在我也算是魔界的人啦!有机会我们一起回魔界啊,咱们回去看自己的家人。”浮生心生向往。
“好啊!”枢衡也觉得开心起来。
两人开心地聊着天,却没发现门外站着玄武神君,红玉过来找浮生,见神君神情有些落寞地站在房门外,连忙行礼问安。
屋里两个人聊得正欢,齐齐抬头向门口望去,玄武神君跨进来,见两人都在床上趴着,脸色有些黑,红玉赶紧上前把浮生拉下床来,边拉边说道:“枢衡仙使受伤初愈,您可别挤着他。”
浮生听了乖乖地下了床,玄武神君对浮生说道:“你既已痊愈,也该开始练习箭术了。”
浮生听了,有些不情愿,又不太敢反对,只好跟在玄武神君身后慢吞吞地向外边挪去,刚刚挪到门口,鹤翁急匆匆地赶过来,对玄武神君一揖,恭敬地说道:“长娥仙子带着玉兔来访。”
浮生听了眼睛瞪大了,回头看看枢衡,枢衡的脸一下子白了。
“不见。”玄武神君没有片刻犹豫。
鹤翁道:“我猜你会这样说,所以我早就这么回答了,可是嫦娥仙子说,若不肯见面,她便要到天君那里讨个公道。”
“那便让她去吧。”玄武神君淡淡地回答。
“是。”鹤翁退了出去。
浮生对玄武神君这坚决的举动很是赞叹,若是太子绍轩处理这件事,就得考虑到很多弯弯绕绕的理由,直到把自己纠缠得喘不上气来,负得一身愧疚,扯出一堆烂摊子,历了一回情节曲折的劫,才算是功德圆满,大功告成。
还没等她表达出心中对玄武神君那滔滔如洪水泛滥般的景仰之情,只听玄武神君道:“练箭去。”
浮生眼中将冒未冒的粉色小心心“噗”地灭了,变成了两个翻得很白的死鱼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