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关将至,沈家的各大商铺的账本尽数上交,沈老夫人年纪大了,面对这些繁琐的账目心有余而力不足,也想趁这个机会,把沈家所有的铺子都分配出去。
是谁的、得多少,她心知肚明。
这事没有言明,可沈家的二位少爷看到桌案上账本的数量,也琢磨明白出缘由。
桌面上笔墨纸砚放得规规整整,唯有几册账本散落地地放在中央。
屋内并为点灯,沈济任由全身陷进黑暗中,双眼死盯着桌子上的账本,整个屋子充斥着幽怨与不忿。
“哈哈..哈哈哈,沈老夫人,我的好祖母这几间铺子是来打发叫花子的吗!这就是你嘴里对我的疼爱吗!沈朗,你们都给我等着!”此时的沈济双眸充血,活像头恶狼要把沈朗咬得粉碎。
一些人视钱如命,一些人视如粪土。
现在沈朗在意的并不是沈家的这些铺子,而是被人匿名送来的盒子。
里面放着的账本与书信详细地记录了沈济与几位地方高官勾结贪污官饷、草菅人命的罪证。
沈漫大致地看了一遍,被上面的数额所震惊:“阿朗,这些钱怕是能堆成一座银山吧。”
沈朗端坐在桌后,神情隐晦,详细翻看每一封来往的信件与每一笔账目,随后把东XZ在桌子下的暗格中。
“不知道这些东西是谁送来的,但肯定是想给沈济一个教训,”沈漫想起沈济那张脸,就全身不适,“让他得到点教训也好,看到他那副阴阳怪调的样子真是讨厌!”一顿:“就是不知道咱们会不会被牵扯进去。”
沈朗忙乎了一天,此时懒洋洋地卧在椅子上,神情复杂地望着摆在对面书架上的花瓶:“都是一家人,要被诛九族一个都跑不掉。”
沈漫皱着眉:“那沈济肯定会连累我们的!”
沈朗转向目光,细细地望了望沈漫在意的模样,嘴角勾起笑道:“你有什么可担忧的,官兵如来抄家,你瞬间施展灵力,几个凡人能把你奈何。”
沈漫思考了一会,突然沈朗说得很有道理。
可她就是舍不得沈朗,就像话本子上的人物,哪怕磕破了一点,也会让她心疼的不得了。
这灵玉诚实得很心里怎么想的,嘴上就怎么说:“可是沈朗,我舍不得你。”眉目似水倒是有几分深情的样子。
沈朗收回视线,低着头摆弄着挂在腰身上的香包,藏在昏暗下的嘴角微微上扬,虽然不知道这个调皮鬼说得话有几分真,几分假,可听到耳朵里就让人舒服。
对于这些东西的来源,沈朗心里摸出几分头绪:“此人的举动就是在逼我就范..”对那人厌恶加深。
按照本朝惯例,几日后的地方微服巡查的人选也被指派为沈朗,所去之地正是那信上所指之地,听到太傅的话,沈朗的印堂间出现一道青黑。
送东西的人就是想让他求饶...可想让他服软可不是这么容易的。
沈朗现已官列三品,又是当朝太傅的关门弟子,巴结与眼红的人不占少数,凭借着官场人脉与金钱轻而易举地指派门下党羽推荐他人,而所被推荐者正是沈朗精心挑选、有心拉拢的人。
被推荐者名为傅羽,是上一届科举考试探花,从正四品降为刑部从九品下的狱丞,为人桀骜不驯,好饮酒,曾因为当值饮酒被长官训斥,出手打其至双腿骨折,险些革除官职。
而沈朗所收到的账册信件等物,也派人抄写出一份,命人神不知鬼不觉送到傅羽的府中,并命人监视傅羽的举动及时汇报。
傅羽此人出身市井,无父无母,身后无靠山,任官短短两年又得罪了这么多人,对沈朗来说此次微服最好的人选,可这一把锋利的双刃刀,稍有处理不甚也会伤了自己。沈朗小心谨慎,处理每一个环节。
与傅羽同行巡视地方的京官,对傅羽平时作风皆有耳闻,对于这样一个瘟神,既瞧不起,又得上前巴结一二,因为圣旨上白纸黑字写着人家才是这次微服出行的长官。
赶路期间用膳,虽众人集聚在一起,可在座的官员无人敬酒,这些天酒壶都不曾出现在桌子上,大家都怕此人喝上两口黄汤,稍有一个不高兴,把自己的腿打折。
到达目的地,原本打算在驿站居住,可傅羽偏偏就看重官衙后面的小院子,不顾众人目光,当天就自己收拾好行李,进入当地官衙入住。
此人也怪,除了第一天出息地方官员准备的接风宴外,其余时候一概称病不见。
见这位圣旨上主事的长官对微服检查一事都不上心,其他官员倒落得清闲,也不主动提起此事。
可五日后,大批侍卫涌入官府,以贪污官饷、草菅人命之罪从刺史到师爷尽数被抓,让在场京官为之一震,见那下达命令者正是傅羽——傅大人。
傅羽手持令牌,趁热打铁、顺藤摸瓜把此案背后的幕后黑手也查了出来,浩浩荡荡地押送一众罪臣返回帝都。
朝堂上,圣上看到傅羽八百里加急呈上来的证据,勃然大怒,看着背后主使人端端正正地穿着官服站在朝堂之上,怒火中烧。
“每至年关,派遣京官巡视地方,乃是我朝惯例,没想到这次傅羽竟给朕带回来个惊喜,”龙目怒视,“大胆沈济,私下与地方官员勾结,贪污官饷十万两,还草菅人命至一家九口灭门,该当何罪!”
沈济还没反应回来,先被吓得双腿发软,跪在地上:“圣上明鉴,臣冤枉啊!”
“冤枉?人证物证具在,还敢大喊冤枉!”圣上把手上的罪证尽数扔在沈济身上,拿起落在地上的自己交代下去的信件,顿时五雷轰顶,摊在地上。
“圣上,沈济与地方勾结,沈朗又与其为兄弟,与此事或许也有关联!”眼热沈朗许久的人,终于找到机会绰绰沈朗的锐气。
圣上微眯双眼,质问道:“沈朗你是否与此事有关联?”
“回禀圣上,关于沈济贪污一事,臣并不知晓。”沈朗气定神闲回道。
“你怎么能证明与你无关?”圣上龙威施压。
沈朗抬头,不可置否直视圣上:“沈济之罪可判处斩,臣愿意担任监斩官,以示清白。”
此言一出,满朝文官皆为震惊,偌大的朝堂鸦雀无声,无人想到这恍如谪仙的人竟以兄弟性命证明自己。
圣上听言一愣,随后答应了沈朗担任监斩官,监斩沈济。
三日后,菜市场口,在沈济的咒骂声中,此案落下帷幕。
待傅羽押送犯人回京时,沈济的尸体早已在乱坟岗中腐烂。
沈朗斩首兄弟沈济的事情传遍后宫,容元听到女官的禀报,手中修剪植物的剪刀并为停下,艳丽明媚的脸上淡淡一笑:“沈朗这个人倒是有意思,本殿下原想让他求我解决此事,没想到他倒是先下手,”欣赏被自己修剪完的盆景心情大好,看着面前的兰花,脑海里出现沈朗不沾烟火的面孔:“他这样做,倒是越叫我越发舍不得了。”
沈济处刑,沈老夫人大惊,得知是沈朗监斩,整个人瘫在地上:“作孽,真是作孽啊!”随后大病一场,一月未能下地,整座沈府变得萧瑟。
没有不透风的墙,此事传入坊间,百姓对沈朗褒贬不一。有人认为沈朗金絮其外败絮其中,好看的外表下,藏着一副冷血心肠;另一些人则认为沈朗遵纪守法,大义灭亲,乃是清官典范,一时间闹得风风雨雨。
而当事人却没受影响,每天准时下值,带着从街上买回来的好玩的物件回到院子,那一小片天地如往常一般,过着仅有他和沈漫的日子,对于沈朗而言,只要看到沈漫圆圆的小脸蛋,所有的事情瞬间都可以忘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