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是凑巧。我又不知道他也在…”苏柠宛镇了镇心神回道。
“你送我的那个转圈会自己奏乐的物什,我今天摆弄着突然就不会奏乐了,所以我想着找你看看。”
“那个竹质玲珑啊。那四哥回去帮你看,一起吃吧。”
柠宛如释重负地松了一口气,又拿起竹筷往水晶包伸去。
正当这时,楼下传来一阵哭声,随之而来的是沸沸扬扬的叫骂声。
苏柠宛便迅速塞了个水晶包,又回头将脑袋伸出了窗外看热闹。也不管对面的谢长安怎么看待自己的形象。
苏洲将头凑近了谢长安低声说道,“你说我幺儿缠着你,看她吃饭的样子,我却不觉得她喜欢你。”
突然楼下人群开始四散开来,甚至有人惊恐地连滚带爬地跑开。
不知道是谁喊了一句“是瘟疫,离他远点,这是瘟疫啊!”
人群散地更开了,只留下零星几个胆大看热闹的人还处在原地。
这时原本躺在地上的那人慢慢坐起了身,忽然猛地一跳拉拽了一个离他最近的男人,张着嘴对着他的脖颈咬了下去。
看到这,酒楼里的苏柠宛眯了眯眼,哟,凡间居然有人使用傀儡术。
被咬了脖颈的男人连呼喊的声音都未来得及发出,便吓得昏了过去。
而另一边原本抽泣的女人更是尖叫起来。
一片混乱。
“下去看看。”
“嗯。”
房间里的另两个人不知是什么时候也探出了窗外看热闹。
苏柠宛跟在苏洲身后下了楼。
此时楼下近处只看得到那两男一女,连原本胆大的都跑更远了些,酒楼附近的一些小摊贩甚至连摊位都没来得及收。
咬人的男人和被咬的如今都昏倒在地,而那个女人又开始跪在男人身旁断断续续地抽泣。
苏洲又晃开了那把折扇,随意把弄着,“这位小姐,发生了什么事。”
那个女人用手背抹了一把眼泪,抬起头看着他,回道“奴家名唤翠莲,与我丈夫从扬州过来寻人,路上他似是病了。我们便紧赶慢赶打算在京里找个大夫瞧一瞧。这没想到才刚到,他就这样了。甚,甚是吓人。我也不知该怎么办。”
“先前他有这样咬人吗?”
“没,没有。他没咬过人,就是脾气突然变得暴躁,身子上也起了大大小小的斑点,还有点溃烂。”
“你说你们从扬州过来?”谢长安突然插嘴道。
跪坐在地上的女人一愣,朝另一位英冠黑衣男人看去。
“是,扬州现在疫病严重,已经是被封了城门。”
“那你们是逃出来的咯。”苏柠宛从四哥身后探出一个脑袋,慢慢悠悠地补充。
“没有没有。”翠莲摇了摇头,“我们在封城前两日便已经出来了,我也不知为何他成了这样。”
悲戚与欲说还休的神情夹杂在一起,使得楼下三人不由得皱起了眉。
“官差过来了。”店小二扒拉着另一边的门框,伸出手指了指不远处越走越近的一群官差,又迅速将手收了回去。
领头的官差叫做陈世,是京里负责管理日常巡查的。只见他面带白色口罩,绕着三人查看了一下情形,便唤来手下用担架抬起昏迷的二人。复又对着福满楼下的三人点了点头,便转身领着翠莲离开。
“走吧,看完热闹,继续回去喝酒。”苏洲转身推了推幺妹,三人又一同上了楼。
没人看到福满楼顶一跃而过的身影,在跳跃间消失不见。
楼下零散的人慢慢地又开始聚集起来,不一会儿又传来阵阵贩卖的叫喊声。
与此同时的扬州,一个身着官袍的男人坐在案桌前,他的眼前叠着一小堆文件,有的文件被翻阅了搁置在一旁,有的还未来得及打开。
前来送茶点的小厮敲了敲门,见无人应答以为是主人昏睡着便又离开了。
傍晚时分,小厮再次敲了敲门,将耳朵贴在门边企图听到些什么。可屋内一片寂静。他便悄悄地推开了一点缝隙,往里头边瞄边轻声喊道“老爷,该吃饭了。”
只见阴暗处的杨真睁着眼看着远方,却没有回话。
小厮觉得诧异,索性推开门端着茶水走了进去。
片刻后,尚书大人的临时处所传来一阵惊呼。
“不好了,老爷被杀了!不好了,老爷被杀了!”
其余在府邸伺候的仆人陆陆续续的来到主屋门口,尚书府管家杨海从屋内出来,脸上是遮不住的凝重和伤痛。
“院落里的人今天都留在此处,小李子你负责带人搜查各个家仆的院落,看看有没有可疑的东西。你,随我去衙门。”
他指了指发现杨真尸体的小厮,甩了甩袖子往外走去。
谁都没有发现,那个小厮藏在衣袖里印着官章的一份黄色奏折。
雷声炸响,似是将天空撕开了一道道口子,如白昼降临的光一闪又一闪,伴随着雷声由远及近,再接着豆大的雨水掉落下来,一颗一颗逐渐汇集成了瓢泼大雨。
噼里啪啦地落在行人的油纸伞上头,秋日里为数不多的降雨让天气骤然变冷。
扬州城街上的人本就稀少,这雨一下更是看不见活人的踪影。
城北临时搭建的帐篷一批批“相拥”着,几个穿着蓑衣面带口罩的士兵在雨中来回视察,唯恐有感染的人群从中逃窜。
帐篷里传来此起彼伏的咳嗽,有个面黄肌瘦的母亲,用仅剩的一块破旧棉布紧紧地包裹住了自己的孩子。
雨天的马蹄声也不再突兀。一个府衙侍卫下了马往一顶独立帐篷走去,待走到帐门口才开口说道。
“谢大人,知府有要事商议。”
“稍等,我这就过去。”
而此时,谢景卿背后立着一个人。
“处理干净了吗?”
“嗯。”
“东西呢?”
谢景卿掏出怀中的一份黄色奏折递给那人。
“你先去府衙吧。”那人将东西收进怀中,腰间的凤纹相思环随着他的动作微微碰撞,发出丁零当啷的脆响。
“是,我这就去。”谢景卿朝他作揖,复又转身穿上蓑衣往帐外走去。
“这天,迟早是会变得。”
那人眯着眼,缓缓坐下,拿起冒着热气的香茶泯了一口,又说道:
“真是好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