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料之外?”撕开面皮的那人语气轻蔑。
“不,意料之中。”谢长安眯起眼直盯着屋下的人。
谢景卿慢条斯理地唤出一个下人,那人很快便扶着一个血肉模糊的身影出现在院落内。
“现在你只有两个人,而我手上这位算是个废人了。我倒要看看你,怎么把他带出去。”他勾了勾嘴角,继而说道。“听说你把我儿子整得挺惨?这么多年了,我居然没有早点杀了你。真是养虎为患。”
“所以我也要多谢三伯你和二伯这几年大发慈悲。”少年伸出手将少女护在自己身后,转过头轻声低语
“待会若有得空,你就跑,别管我。”
月光虽若影若无,但少年那双眼却亮得让人挪不开。
苏柠宛看着他的下颚,流畅的线条感让她第一次觉得少年的俊俏,一时没答上话。
这个傻子和自己斗了几万年,居然会有一天开口护着她?
随后她笑了笑,答道,“好啊。”
很快院落内陆陆续续地站满了黑衣人,再远一些的黑衣人手上各自手上拿着一把弓箭,紧紧盯着屋上的那两人。
苏柠宛趁人不注意,往侧边一个空翻,继而往下一跳,瞬间便跑到了谢景卿身侧。
“俗话说擒贼先擒王,抓住你就对了。”她刻意变换了声线,又一伸手,欲抓那人,而另一只手却在背后轻轻一弹。
此时其他黑衣人才反应过来,但只听得那飞梭一响,拿着弓箭的几个便被暗器打晕在地。
谢长安看了一眼苏柠宛,眼神明了暗,也跟着跳下往谢景卿身侧袭去。
此时的霸刀提起自己的佩刀往他二人冲来,刀锋在空中划出一道道戾气。
那谢景卿往后一闪,躲开了苏柠宛的招式,又往右后方一侧身躲开了谢长安的利剑。
其他黑衣人蜂拥而至。
扬州知府孙宾早已躲到了院落拐角处,探着头看着远处的情形,若不对劲方便跑路。
突然黑雾笼罩,连挂在客栈外的灯笼都被熄灭,本来激烈打斗的人都停下了动作,生怕伤到了自己人,尤其是自家主子。
“这,这怎么回事?”
“先前在林子里也是这么邪门!防着点别让他们跑了。”
黑暗中的谢景卿一声冷笑,抽出身旁侍卫的佩剑往少年刺去。
而此时原本被谢长安拉着手的苏柠宛见状,立刻挡在了那把剑。
剑身刺进了少女的腰部,一股热血喷了出来溅在谢长安的手上。
“苏柠宛!”
“你忘了三伯我可是天生夜视?什么,苏柠宛?”谢景卿将剑抽回时吃惊地喊道。
而此时的苏柠宛心里盘算的却是,又得通过牺牲皮肉换来某人的同情,那以后同情才转为喜欢,喜欢转为爱情,最后和我在一起。
她暗自点了点头,还是本仙人的牺牲大啊。
“跑,他们看不见。”少女撑着一口气,一只手捂着伤口,而另一只手不知什么时候挣脱了谢长安的拉扯,扬起手往后一撒。
空气中立刻散开肉眼可见的粉尘。
谢景卿用手捂着口鼻,眼见着那二人往远处飞奔疾走而去。
不一会儿,黑雾散开,众人仿佛得救般松了一口气。
这时,不知是谁大声惊呼,“主子,那谢副将不见了。”
谢三爷望着远处,深邃的眼眸闪过一丝精光,“他跑了?那你也留不得”刀起刀落间,一个身影倒落在地。
“跑了也好,谢长安,你也活不了多久。”
谢长安怀中抱着一个也身着黑衣的少女,在林间飞奔。
直到跑出很长一段距离才将她安置在一棵枯树下,从腰包里掏出一粒药丸还有随身的水囊给她服下。
“剑上有毒,这药只能缓解疼痛,我们得尽快赶到扬州。”
苏柠宛虚弱地点了点头,缓缓合上了眼眸。
谢长安望着少女的脸,欲言又止。
又被她救了,他一直把她当个姑娘。
拒绝她的数次,也不过是觉得他不配。
不配与这金凤屋里出身的少女站在一起,即使他从不承认自己是个祸害,但父母的去世不得不让他怀疑是自己生来克亲。
得保持距离,不然伤了别人。
他将身子往后一挪,复而想起刚才的种种内心又顿觉怀疑。
她不是她。
却也不坏。
若她的功法和身手是这段时间的长进,却也长进的太快,还有那用药的手法,简直轻车熟路。
少女均匀的呼吸缓缓传来,他凑近了看,想从那张面皮上看出个所以然。
若是假面,也太过灵动了。
苏柠宛的睫毛颤了颤。
美色当道,真是把持不住,装睡也太难了。
他像是出了神,伸手摸上了苏柠宛眼下的那颗痣。
与梦中人一模一样,与母亲的痣也一模一样。少女微微动了动身子,谢长安的手像是被火烫到了般,迅速收了回来。
他站起身。
得快点赶往扬州。
她不能出事。
扬州城早已不是以前的繁华,民不聊生怨声载道且寻常老百姓只可进不可出。
苏五爷、小玉等一行人扮成了来扬州看亲的百姓,混进了城内住进了一家酒楼。
只因这酒楼是苏家名下自有财产,苏五爷进了酒楼便被掌柜请到了酒楼的后院,这是一个较大的府邸。
刺剑因惦念着自家主子,放下主子的包袱便消失不见,只留着小玉小武二人在屋内候着,急得那是团团转。
苏家酒楼并没有以前那般热闹,但却是扬州城里来客最多的,客人也并非寻常人,大多是有钱或者大大小小官宦人家的妇孺孩子,普通人也消费不起这种高档场所。
更何况城中大多穷困的都住在城西那边的病人窟,只等天命一到就死去。
“我家那死贱婢竟然把她得病的老女人藏在房里。幸亏我发现得早,不然什么时候被传染了我都不知道!”
“哇,那可真是吓人!”两个身着富贵的妇人坐在屋内吃完饭,磕着瓜子闲聊着,而他们身后的丫鬟忙着照顾自家的少爷,弯着腰来来回回跑动。
“那后来怎么样了。”
“自然是打了一顿,可她不争气扛不住就死了呗。诺,我把她和她那老母亲一起埋了。”
“埋了?老人不是还没死?”
“死没死不一个样,埋在一起我已经仁至义尽了。”妇女不悦地吐了一口瓜子壳,站起身。
“真是扫兴,走了,改日再聚。”
便带着怀抱孩子的侍女往外走去。
“真是恶心!”小玉听到此处,愤然地握紧拳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