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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徽寒山庄

神司录 明月照见 5982 2024-07-10 14:07

  霜序时节,碧空澄澈。徽寒山下乌泱泱的一片:

  无名小派轻蔑道:“如今东方一脉,不过兄弟二人,我看这灵山宝地该换换主人了!”。

  又一门派大放厥词:“各位,这块宝地,是我们封家的了!”

  苍山派道:“他兄弟二人凭什么占据人杰地灵之处,仙山仙脉都是他们的!”

  ……

  众派议论纷纷,却无一人破门而入。他们有的趁火打劫,有的隔岸观虎斗,有的纯粹打酱油……试问这样的热闹谁不爱看?

  徽寒山庄地处九州之南,连绵百里的山脉自成一股灵力充沛的宝地,四时之景各有意境。

  其先祖辗转人间百年,是个行路世间的游医侠客。

  回庄之时,先祖身携奇花异草种植庄内,久而久之,山水养人养物,成就了千年基业。

  更有传闻,东方先祖已然飞升成仙,不问凡尘俗事。

  盈亏有序,道法自然。

  徽寒山庄亦因几番波折,日渐式微,门庭已冷落近百年。

  两百年前,徽寒山庄一夜封山,周围设下结界,将外界活物一律拒之山外。

  一百年前,修为较高的死士间谍破坏结界,入庄打探消息,全部有去无回,杳无音讯。

  后来东方未白修复结界,又设下一层毒雾障,从此与世隔绝。

  修仙者哗然:“昔日千年医道世家竟滥用毒物,沦落至此!”

  自此,再无人敢上徽寒山庄一探究竟,而庄内的东方兄弟及门内弟子也渡过了一段安静平稳的日子。

  翌日晌午,徽寒庄内,主峰上站着一位青年男子,身着月白衣衫,手执青玉扇。

  只见青年气息微弱,肤白异常,似是大病在身,一双黑白分明的眼,淡然自若。

  他单手负于背后,站姿挺立,风起,拂着衣摆飘飘扬扬,此刻正气定神闲地扇着扇子,俨然是个十足的吃瓜群众。

  众仙派日日盘桓山门,叫嚣不止,如此已过数月。

  “可惜喽,无人品尝这上好的雨前龙井。”

  “吃瓜群众”转头看着不远处的一座凉亭,里面是一个正在沏茶的少年,一身玄黑短衣,头发红绳半束,眉眼处与青年男子相似。

  亭间的少年五官精致,面白无暇,眼眸清亮如莹。左边唇角下方有一颗小黑痣,并不明显,略带着婴儿肥的脸尚未长开。举止端正,沉稳寡言。

  青年男子故作惋惜道:“你说是不是呀,小砚?”语气宠溺。

  名唤“小砚”的少年,正是这名男子的弟弟,东方未砚。而说话之人便是东方家主,东方未白。

  东方未砚寻着哥哥的声音抬头看去,稚嫩的脸上没有一丝情绪,认真道:“哥,茶凉了。”

  本该是爱贪玩的年纪,却偏偏一副大人的模样,说话时眉头微蹙,眸色淡淡。

  东方未白不是没发觉弟弟的变化,自散去一身仙力之后,这弟弟越发不爱说话了。

  东方未白微咳两声,语气柔和地说道:“小砚~笑一笑嘛。”

  东方未砚:“无聊。”

  东方未白:“......”

  东方未砚:“不想笑。”

  “......”东方未白再次语噎,尴尬的笑了两声,加快了扇风扇的速度,悻悻然走进凉亭,端起茶杯喝了起来。

  不知怎的,东方未白竟有些害怕这个弟弟了,心中不由腹诽一番,方才淡定。

  ‘小砚才一百多岁啊!我是他哥,我怕什么?’

  东方未砚道:“哥,没什么事,我去后山了。”说着起身便要走。

  东方未白急道:“小砚等等!一会儿有贵客!”

  东方未砚头也不回,只道:“哥,你自己招待吧,我就不奉陪了。”

  “招待不了,再来喊我。”末了,加了这么一句。

  东方未白满脸青色,只能扶额一叹。他能如何?谁叫他现在不是弟弟的对手。

  直至日暮时分,结界外风云变幻。不消一刻,又复归平静。

  东方未白自言自语道:“让我来看看,这条大鱼是什么。”

  缚仙网中,只见“大鱼”身材颀长,白色衣衫稍有破损。

  “大鱼”华贵的云锦袍上绣着精致的双生莲图,腰间束着莲花浮雕玉带,与一身衣袍甚是相配。

  墨发倾泻凌乱,遮掩住半边面容。东方未白探了探脉搏,气息尚存。

  徽寒药庐建在山中一片平坦开阔之地,十几间茅舍相连而搭,古朴素雅。远远望去,宛若画中。

  东方未白将“大鱼”带回药庐医治,一通灵药胡乱海塞。

  半个时辰后,“大鱼”缓缓睁开双眼。

  房内无人。

  他试图慢慢起身,怎料身上竟无半分力气。

  又过了一刻钟,才勉强打坐运功。

  山间溪水淙淙,虫鸣悦耳。

  再睁眼,已是白昼。

  推开房门,更觉山中灵气四溢。“大鱼”唤出佩剑莹雪,试了试新创的剑法--“影月三式”。

  不到一盏茶的功夫,只听一道稚嫩的声音传来:“兄台请赐教!”

  原来是东方未砚。

  只见他一个跃身,剑气直指“大鱼”!

  “大鱼”身形如影,瞬间两道剑气向东方未砚刺去,以攻为守。随着剑影落地,周身化出剑阵,欲将东方未砚困入其中。

  此招名“画地为牢”,攻击性不高,防御为主。但若强行破阵,势必为周遭剑气所伤。

  千钧一发之际,东方未砚横劈一剑,划出一道缺口,脱身而出。接着又是数道剑气直奔“大鱼”。

  “大鱼”瞬闪躲开,立刻使了一招“月照天穹”。只见数百道剑气如寒霜般刺向东方未砚。

  东方未砚避之不及,只得剑转一周,形成一个防御罩,将刺骨剑气悉数挡住,伺机突围。

  四五十招后,东方未砚看似剑法凌厉,出招迅速,实则剑意软绵,经验不足,逐渐落入下风。

  而“大鱼”的剑法与之相反,飘逸灵动,如水般清澈泠明。一式有百般变化,细则剑剑入身,旷则纵横捭阖。对方一旦陷入这深厚的剑意之中,就很难再脱身。

  就在此刻,“大鱼”一个翻身,后退数十步,与东方未砚拉开距离。

  他对着陌生少年自报家门道:“小兄弟,在下江洛月,此行入庄并非本意,还请高抬贵手,放我出庄。”

  东方未砚看着江洛月,突然双手抱拳,道:“多谢贵客。”原来在刚才的比试中,江洛月多次手下留情。

  江洛月回礼,只疑惑道:“贵客?”

  东方未砚坦诚道:“哥哥说的。”

  江洛月满头黑线,有他这样被缚仙网绑来的贵客?又不好同孩子置气,于是问道:“那你哥哥是谁?去了哪里?”

  东方未砚只道:“跟我来。”

  林中小道上,江洛月看了看东方未砚手中的神兵利器,问道:“此剑乃神器九天玄铁所炼化,可否有名?”

  东方未砚道:“家母所执之剑,‘紫徽’。”

  江洛月又道:“你哥哥叫什么名字?”

  东方未砚回道:“东方未白。”又补充道:“我叫东方未砚。”

  徽寒封山之事,江洛月略有耳闻。江湖传言:昔日仙门世家甘愿沦为‘邪魔外道’。

  可瞧此光景,足见世人愚昧。

  行至徽寒药圃,方见一顶草帽,一身粗衣,一把锄头的东方未白正在锄田弄草。

  “哥,贵客到了。”东方未砚唤了一声。

  东方未砚直起身来,瞧着田埂上的两人微笑着,笑容里积满了阳光和泥土。

  山间清风阵阵,奇花异草的芬芳扑面袭来,在这山庄里头,连呼吸都是在汲取灵力。

  ‘怪不得同时设下结界和毒障。’江洛月此时方明白。

  “大鱼这么早就醒了?”东方未白疑惑道。

  ‘大鱼?’江洛月左右看看,没有第四个人存在。

  于是咬牙回道:“敢问兄台,‘大鱼’可是指在下?”

  “不是你,还能是谁?”东方未白言笑宴宴。

  江洛月看着眼前的青年男子,知他并无恶意,于是作揖,又将先前的话说了一遍:“在下江洛月,入庄实非本意,还请东方庄主,放我出庄。”

  东方未白尚未言语,只见东方未砚微微摇了摇头,抢道:“哥。”

  这时,东方未白道:“江兄啊,依你看,我这徽寒山庄,较之江南院如何?”

  江洛月实话实说:“论之灵脉本源,两者不相上下。只是江南院门下弟子众多,自是比不上徽寒山的自然清净。”

  东方未白诚心道:“江兄可愿长留我徽寒山。”

  江洛月闻之诧异,又想起此先闯入徽寒山的修士杳无踪迹,便问道:“世人传言,百年间,凡是进入徽寒山之人,皆有来无回。东方庄主将其如何了?”

  东方未白看着眼前一本正经的江洛月,苦思一番,一脸为难的样子,道:“哎呀!江兄,实在是太过久远,我已经想不起来将他们安置何处了。”

  接着指了指旁边茂盛的灵芝仙草,说道:“有个叫小葵的,兴许就埋在这儿。江兄你看,这灵芝长得多好!”

  江洛月一脸不可置信。心中暗道:‘他竟将活人修士当作养料。’

  东方未砚黑了脸,他早该想到哥哥这副玩世不恭的样子,定谈不拢合作之事。

  于是解释道:“江哥哥,小葵不在这里,她在那边。”

  东方未砚指了指远处,那里有一株开得旺盛的葵花。

  江洛月顺着方向看过去,果然是株未化形的葵灵,正在蕴养仙元。

  忽地,江洛月似是想起什么,他并未暴露自己出身何处,东方未白怎地知晓他是江南院的人?

  半月前,长姐命他拜访仙门各派,敬送“试仙大会”的请帖。

  如今返回,徽寒山是江南院的必经之地。

  仔细回想路过的星月茶坊,以及突如其来的黑衣刺客,江洛月发觉自己陷入了一个圈套。

  看着江洛月逐渐怀疑的眼神,东方未白忍不住哆嗦一下。

  江洛月道:“星月茶坊是你的人。”

  东方未白却是急道:“黑衣刺客跟我没关系啊!”

  江洛月道:“那你是承认了?”

  东方未白锄了锄地,假装没听见。

  原来是东方未白提前嘱咐茶坊的老板娘,让她给江洛月的茶水动了手脚,暂时封住了江洛月的灵脉。

  很不凑巧,一群黑衣刺客盯上了江洛月。

  等茶坊老板娘解决了刺客,才将身受重伤的江洛月绑住,扔进了徽寒山里。

  得知真相的江洛月霎时脸色铁青,凭借着刻在骨子里的教养,才让他忍住大骂东方未白的冲动。

  ‘江湖险恶。’江洛月想起临行时,二哥江洛川的叮嘱。

  接着一连几日,江洛月闭门不出。

  东方未白倒是不着急,日常侍弄药圃。

  东方未砚想与江洛月继续切磋切磋,连着几日见不到人,便作罢。

  又过了几日,眼看“试仙大会”临近。

  江洛月出了房门,前来药圃找东方未白。

  ‘再不回去,长姐和二哥,就该担心了’。江洛月如是想到。

  还是那日的地方,江洛月开门见山道:“你想做什么。”

  东方未白咧着一口大白牙,道:“带我去江南院吧。”

  江洛月道:“好。”

  翌日清晨,东方未白带着江洛月从徽寒山庄唯一的青石小路下山,沿路介绍着山庄的景色,什么霁月湖、清风亭、桃花坞、后山竹林、碧莲塘、紫烟瀑等等。

  口舌干燥之际,他随手捧起山泉解渴,落拓随意。好一副俊逸洒脱,仙风道骨之姿。

  江洛月不觉看的出神,仿佛他生来便应该是这样的。

  东方未白转身,冲江洛月莞尔一笑,道:

  “诶~江兄!你要不要喝一口!”

  江洛月道:“不渴。”

  东方未白哼道:“随你。”

  徽寒山下,两位翩翩公子顺着山路慢慢出现在众人面前。

  叫嚣不止的人群霎时鸦雀无声。

  东方未白对着众人道:“借过借过!”

  众人自觉让出一条道来。

  片刻后,人群炸裂开来:“徽寒山入世!”

  二人早已走远。

  “他们是谁啊?有人认识吗?”

  “这二人如何从山内出来的?”

  有的人吩咐道:“速去查清此二人。”

  白须长者则喃喃自语道:“其中一位执剑的白衣男子,似是江南院的小公子。”

  此言如惊雷。

  不谙世事的苏家少年咋呼道:“就是那个仙门第一的江家?!”激动之言溢于言表。

  又有旁人问道:“他身边的那人又是谁?”

  一语快速接道,带着浓浓的不屑:“你管他是谁!?长着一张小白脸,像个娘儿们!认不出来的,肯定是个小人物。如今见到江小公子的真面容,不枉此生了!”

  这时一个清淡少年音说道:“依我看,那个一袭月白衣衫的男子,怕也不是等闲之辈。”

  说时迟,那时快,众人只见一个玉冠束发,身着白色行者衣的青年负手而立,眉目清俊,气质难掩的高贵,他声音刻意低沉地道:“单他手中的青玉扇,并非凡品。”话落,早已不见人影,

  此时不明人士道:“那他究竟是谁?”

  众人:“不知道!”

  ……

  此前接过话的两名少年,看着一瞬消失不见的白衣青年,一个目瞪口呆,一个还算淡定。

  修为资质较差的,怕是根本没有看见此人瞬移的身影!他们也仅仅看到零点零一秒。

  苏家少年揉了揉眼睛,不敢置信的问:“我没看错吧?”

  淡定少年肯定道:“没有。”

  接着两名少年一来一回作揖:

  “在下云霄阁苏清明,兄台哪里人士?”

  “琼州府--唐虞。”

  “仙门第五!”苏清明又又激动道:“我今天是撞了什么大运,竟遇见仙门的第一和第五世家!”

  唐虞面色如常,谦虚有礼道:“苏兄弟哪里的话,虚名罢了。”

  苏清明一脸天真烂漫,自来熟道:“不瞒你说,我是我们家最差的一个,嘿嘿!”

  唐虞微抿嘴角,只觉得苏清明活泼可爱,随性洒脱。一时面色温润如玉,轻声道:“试仙大会”在即,切磋后方知深浅,苏兄弟切莫自谦。”

  原来这两位少年分别是世家排行第五和第八的唐家与苏家。

  二人皆为年轻一辈的佼佼者,又是本家直系弟子,一身气度自是不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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