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那虎高壮如牛,额头一个大大的王字形斑,浑身黑白相间的花纹,胸腹部的四肢内侧都有几块黑色的毛斑,四肢粗壮,爪尖锐利的刺出趾外,尾巴粗长带有黑色环纹,如同一把钢鞭一般歪曲摇摆。
“斗虎开始!”一旁不男不女的太监尖锐的宣布。
话音刚落,铁笼就被打开了一个一米高的小口。只听得哇的一声,萧棐旁边的人开始冲着王天道那方向跑。
“国师!国师大人,我不想死啊,国师大人,您开开恩,救救我吧!”
他是这一行人里难得的身材健硕的人,是胆量却远远不及消瘦的萧棐。
一旁的侍卫抽出佩刀,二话不说直接就捅死了他。
王天道对眼前的场景视若无睹!满脸不耐烦地修修指甲。
“其余人再敢跑,下场就和他一样。”那侍卫在那人身上划拉了两下,擦尽刀血,冲着其余的人威胁道。
萧棐此刻紧紧攥着自己的拳头,正欲冲上前给他一拳,可没等他迈开步子,就连同其余的人一同被压着踹进了铁笼里。
那白虎一看人进来呲牙裂嘴,嚣张的往后退一步,蓄势待发。
一众八人连同萧棐都紧紧的靠着铁围,那白虎叫嚣一声,冲着其中一人猛然发动进攻,它兽爪死死压住那人的胸脯,朝着脖子狠狠一口咬下去,再抬头叫嚣时,唇边的白毛已浸染血色。它张着血盆大口冲萧棐的方向直接扑过来,他看看四散在狭小空间内,竭尽全力逃窜的其余六人!
按说七条汉子殊死一搏,生机是有的,可放眼望去,竟没有一个人敢打。
他攥拳正欲冲上去,后面的人却冲他腰部猛踢一脚,他顿感一阵尖锐的疼痛,原本腰就有伤,这样一来他连动弹都动弹不得。
耳边只听那人呼喊着:“我不要,你先去死。”
他瞬间心如死灰
那白虎撇了萧棐一眼,吊睛大眼眯了一会儿,似是不屑于他此刻的战斗力,转头朝推他的那人扑过去,又是一片血光四溅,血肉模糊,周围的老百姓接吓得脸色发白,默不作声。
半月王这时手揽美姬,砸嘴捋胡,“不错,不错,这白虎养的健硕。”
萧棐一手抓住铁笼的杆子,用力将自己往旁边拉,勉强起身借力顺势猛踹铁杆,一个旋身朝那白虎的眼睛戳去。
白虎吃痛后退,踉跄几步,怒吼一声,睁着一只眼向萧棐猛扑。
萧棐本就有伤在身,一拳既出,已达极限!挣扎了几把,被按在兽爪之下,那锋利的爪尖刺进他腹部的血肉里,他用力掰着兽爪。一拳打在爪子之上,白虎一松懈,他脱开身,挣扎着想起身,却又被那白虎扑住了腿。他用力一扭,发出咔嚓一声,膝盖骨被踩裂,愣是忍着没吭声,却迟迟没有力气再爬起来。他闷哼一声,蜷缩身体,伸手护住自己的膝盖。
不料那白虎张着血盆大口大叫一声扑过来!
不,他不能死。
萧棐咬紧牙关,他还想见见他的父母,亲口问问他们,为什么抛弃他?
他......还想再陪初夏,饮一场酒。
时间突然好像凝滞了一般,那只白虎张着血盆大口,抽搐了一下,轰然倒地。
只见王天道眼神阴狠狠的盯着他,又低头拍拍袖子!
众人目瞪口呆!一向手段毒狠的国师也会飞身下来救一个平凡的人?
“你!”萧棐死死抓着自己破碎的膝盖。
“看来你这个天仙妹妹今天是不会来救你了。”
“你究竟想干什么?放过她!”萧棐喉咙沙哑到声音含糊不清,王天道没有理会他。
“带下去!”
萧棐大汗淋漓,头蹭在地面上喘息。等待着某个人接受王天道的命令把他拖下去。
这时一个中年妇人人却疯癫癫的扑上前来。一众侍卫也没人敢拦她!
“皇儿?”只见擂台不远处,中年妇人摇着手中的金铃铛,大笑着跑过来。一旁的宫婢也不敢动她,只能跟着她跑来!
“娘娘!”
她绕着铁笼转了一圈,凑近萧棐,疑惑的看着他,晃着手中的金铃铛!
“皇儿你不记得母妃了吗?母妃给你脚上栓过一个金铃铛。还有你肩膀上的伤疤,母妃认得!”
她伸手摸了摸萧棐左肩的伤疤,眼里载满了泪光。
“娘?”萧棐瞳孔骤缩,停滞片刻,一只手撑着地面,另一只手用力的去够那个金铃铛,他指尖在空中划了一个弧度,终究还是错过了!被人拖着,渐渐远离......
他从小脚上边绑着一颗金铃铛,那是他一直珍藏的宝贝。前不久从奴隶营逃出来时,风餐露宿,食不果腹。也不舍得把它典当。
“你说什么!你说什么?”萧棐歇斯底里的大喊,他的声音已经沙哑不堪,任何字都模糊不清,毫无价值。
不可能!绝不可能!她是这半月国的妃子!是半月王的女人!她的儿子就是这半月国的皇子!?
不,不会的!
“你胡说!”萧棐挣扎着,他一条腿已废,用另一只腿挣开束缚,双手艰难的想要爬到那妇人身边,激动的哭笑不得,声音临近崩溃的边缘:“你说啊,你说你不是!”
又被拉回去,最后却只能离她越来越远!
“啊哈哈哈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哈哈哈!”
......
他笑着,生无可恋的瘫在地上,任意拖拽!
他大笑,越来越诡异,直到精疲力竭!
侍卫觉得他已近疯癫,愣怔一会儿,才上去拉!
那身着配饰高贵的疯妇人被他吓哭了!也让人四脚朝天举了下去!
“啊!”萧棐笑够了,头贴着地面,又抬头嘶喊:“为什么?!为什么这么对我?”
过去数不尽的岁月里,他挣扎着想要看到那丝希望!想要顽强的活着,一身正气,可老天爷却偏偏给他开了这样一个玩笑!
台上坐着的,云淡风轻折磨他的人,居然是......他的......亲生父亲!
他一生在找寻的视为光的东西,此刻竟显得可笑又可悲!
感受到周身的疲乏,他像个死人一样的被人拖着,望着那抹高悬中天的刺眼光芒!沉重的合上眼睛!
蔺囷终是忍不住,下界去打探他的消息!原是这几日手腕上的花环红光闪现,花环与玉带相通,皆是神女信物,她心中隐隐不安!
然而得来的,却是萧棐已逝的噩耗!
她竟不知,红光便是求救信号!
她盯着眼前年过半百的老妇,半晌,着急的红了眼眶!
她上前抓住老婆婆的手,“你......你说......死了?”
“对!姑娘!”那老婆婆泪眼婆娑“你打听的那个小伙子啊!唉!半年前......就在前面不远,被国师亲自监刑,唉!当街问斩!”
“那小伙子是得罪了国师,半年前就被放在铁笼里,斗虎,许是没了价值便被处死了。”
蔺囷后撤几步,强忍住眼眶里打转的泪水。“怎么会?我只离开了几日。”
老妇人瞧着她悲伤的脸庞。无奈叹气道:“姑娘啊,我们这里十年了,十年里暗无天日,自从那个什么国师护驾有功,日子就比从前更加的艰难啊。”她低头抹着眼泪“半月王本就好色成性,有了国师护法更加肆无忌惮,这些年来都城里有点姿色的妙龄女子都会被掳去,之后就杳无音讯,听说那个年轻人也是因为老不死的东西看上了他妹妹,他宁死不交!直至问斩。”
“多有骨气的年轻人啊,可惜了这世道。”
蔺囷眸色渐冷,原本灵动清澈的桃花眼渐失韫色!取而代之的是彻骨的冰寒,她千年来第一次有如此大的情绪波动!
就是三百年前的天族剧变,川云身受重伤,洵一生死未卜,穆安黛韵一世遗憾!她早就学着淡然以神的姿态平静接受!
如今却始终无法淡然处之!
手掌微微旋动,凝结着周遭的空气,刹时间竟有一丝寒光乍现,托掌而出,花瓣聚拢由中心向周遭四散,花念箫随花瓣的律动而显现出来!通体雪白,箫孔周边镶嵌着点点碎花。
“姑娘这是?”老夫人大惊失色,看着她这一番举动连忙吓得跪下。
她没有答话!
风隐隐吹起她白色的裙边,她手执花念箫,缓缓抬眸,转身离去。
渐行渐远渐消失,身形也变得虚无,空荡的茅屋里飘过一句:“以前囚禁他的地方在哪儿?”
那老妇人仔细地打量着周围的环境,不见她的身影。又在脑海里反复回想着她的衣着打扮,头戴绯玉花环,头发简单的半挽起,身着白珊流云纹绣裙,腰间简单的花包配饰,一双脚赤裸轻盈到踏在地上,不染一丝灰尘。
方才惊觉乃是天人!
于是支支吾吾的说道:“这......姑娘出院左转,城中央有一个御水池,池右侧有一暗道,那通往地下牢房。姑娘,你小心啊!”
御水池。东侧地下牢房内。
不时传来犯人刺耳的惨叫声,蔺囷手执花念箫,脚面与地面摩擦着,她的步子放的极缓。
门口摆酒欢呼的狱卒们喝的大了,见到如此貌美的姑娘,不由得搓手叫唤!吆喝着吹着小哨。
“呦呦呦,这年头的姑娘都敢只身闯咱们地牢啊!”其中一个狱卒吆喝着冲着旁边的狱卒使了个眼色。
那狱卒似是得了肯定一般,迫不及待的往蔺囷身上扑!蔺囷眼中冷色加深,抬手将手中的花念旋转了几圈,念动,即出。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那几人瞬间便被翻倒在地,鲜血直流。
“本尊念尔等生而为人,苦不自知,留尔等性命,如尔等再犯,不知悔改!”她停顿了一会儿,眼波如水。伸手将一旁的酒壶攥到手里,捏的粉碎“好自为之!”
她径直往里走,那些个狱卒爬起来大惊。有几个直接跌跌撞撞地逃窜出去!
她迈着沉重的步子,沿着深不见底的过道,听着那一声声祈求的呼救声,闻着浓重刺鼻的血腥味儿,深深皱眉。
她不知道为什么要往里走,只是默不作声地感受着萧棐曾在这里感受过的一切。末了耳畔突然传来怯生生的一个声音,“你可是初夏仙姑?”
那声音孱弱,胆怯,她似是抓住一丝希望一般,循着那声音的来源,却是一个十一二岁大的小伙子可怜巴巴的盯着她,又重复了问她一遍。“你当真是初夏仙姑?”
蔺囷舒缓的眉头又皱了起来,俯下身去抓住他的手。
“你知道我,你见过萧棐对不对?”
“嗯!”那少年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