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几年前』
镇上开着一家纺织场,老板娘名为肖眠,二十出头。她卖着蛛丝绸段,日子过的也算有滋味,只是膝下无子,也没人说媒。
人们常打趣“这肖姐呀,估计要和蜘蛛过一辈子喽!”可不是,肖眠家饲养了黑蛛百万,可谓是蛛情深厚。
一次,她缝着白布,不经意间划破了手。血珠滴落,丹红泛在白布上,如妙笔生了花。油灯徐徐燃着,微黄的色泽普照着案几与屋脊,她自然而然生了困意,便伏案而寐。恰有一蛛匍匐而过,在指尖饱食一餐血,得了灵性。仅仅一夜,身形如犬,产丝数匹,丝质刚柔并济,暗屋中仍流光彩。这肖眠见了,非但不畏惧,还笑开了花,大力饲养着这只蜘蛛,以温盒藏之,饮花露,还戴着一顶乌纱帽,模样颇为滑稽。
只是,不出几日,这只怪蛛便得了场怪病,周身脱离,再产不得丝,而肖眠早早答应了慕名而来的西洋商,献上这极好的蛛丝剿,这一单便是金银财宝不尽。
无奈之际,肖眠夜夜无眠,白日便是倚着门失神呆滞,却有一神算子经过,街客纷纷称赞,功名累累,肖眠自然就跟去了。
肖眠还未启齿,神算子便抢先答道:“乱哉,乱哉...一蛛一祸,一世糜颓,以血饲之,血沉满门。”肖眠畏惧,便将怪蛛变卖,希望讨得碎银,只是怪蛛转载几回都算是回到她的身边。
一夜未眠,“以血饲之”一句久久挥之不去,她缓缓打开蛛盒,怪蛛仍是奄奄一息,她几乎是攥着眼,用银针扎破了手指,一滴两滴,她立马合上盒子,抿紧了嘴。夜半,她轻启那盒,只见怪蛛蹿出,爬上房中一角,产起了丝,丝成金红,荧光折色,甚好。那一夜,肖眠难得做了场好梦,见儿女双全,见锦衣玉食,竟笑出了声。
自此,循环往复,她便发觉,以血饲蛛,便是得那金光蛛丝的不败之计,便是日夜用针挑血,细细呵护,以至于特请一陶瓶以承新血。
日夜求丝,细细纺织,镇上都留传所谓肖眠真是眠了,着了魔道,大街小巷,鬼卜或是癞道士似是得喜,均来一探究竟,却被闭门谢客,不得见。
而待那金丝制成,洋人上访,重金易之。自此,肖眠的日子更上一层楼,也似是随了这话,作坊之上,还盖新楼。
锱铢金银,花柳圆月,门庭若市,却也遭人忌惮。
是夜,一青面道士守窗暗窥,竹尖破破窗,得以见之。
肖眠垂丝白肩,妖冶妩媚,蛛连合欢,软笑迷香,面间却失血色。
道士见而失色,奇物闻声而动,四撞八闯,不负于桎梏,径直奔向道士。次日,镇上见道士白面,鱼眼,均惧肖氏,由惧生怨,由怨生恨,终是,一众勠力同心,将肖氏驱逐置外。
事后,人们才流传,肖眠染锈针之毒,周身溃烂,灵蛛报恩,以身交合,阴阳契定,精魂流转,得以苟活,却也在那之后,再不见灵蛛踪影,肖眠亦失神疯语,游荡闹巷,如野鬼山行,昏阴白笑,苦寒难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