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下沐染，如沐春风的沐，一尘不染的染。”
猛地回头，身后的一切都化为虚无，厚重的大雾取而代之。这时，一个黑漆漆的球形从迷雾中滚到她的脚边，定眼一看，居然是一个双目瞪的像灯笼血淋淋的人头。
此时此刻正目不转睛地看着她。
惊醒过来，一身冷汗的清染发现自己趴在桌上，窗外的雪已经停了，桌上的烛火也只剩下烛泪。而坐在对面的盛老板也不知所踪。
那是什么？是梦境和幻境相通了吗？清染托着沉重地头。
来了镜湖宫后已经很久没有做过这样的梦了。清染心烦地把手心上翡翠戒塞回怀中，问守在门外的小厮盛老板的去向。
“盛老板出去已经有一柱香的功夫了，至于去了哪里小的也不清楚。但他说姑娘出来后就快些回去罢，不要在这耽搁太久了。”
踏出门外，只见一袭玄衣的竹华拿着一串晶莹剔透的冰糖葫芦津津有味地吃着，食指习惯性地绕着头发后发带，像个孩子一样。
竹华看见她笑着把一串没有吃过的糖葫芦递到她的手里：“试试，。”
“师傅，你怎么在这？”清染有些心虚道。
“还不是你的信鸽送错信了，听平安说你下山来给他买吃的，为师顺道看看祭天盛典的安排如何了。”竹华把信递给她，看她两手空空道，“你给你师兄买的糕点呢”
“吃了。”清染脸不红心不跳地撒谎，立马转移话题，“师傅，我们现在去哪？”
“回镜湖宫去，听阿兰说，你最近功课完成的很是马马虎虎啊。”
“还好还好。”清染道，“师傅，今年的祭天盛典我也能和平安师兄他们一起去吧。”说罢，撇过目光看着竹华什么反应。
竹华咬下一个糖葫芦，一只手揉了揉她的头笑道：“偌大个清风殿，还不至于让你一个小姑娘去，你师兄他们就可以。”
“我不小了，我可以帮他们分担些。”清染不满道。
“出去了，我就护不了你了。”
“我可以自己保护我自己。”
“到那个时候，说不定我就有能力保护我想保护的所有人。”清染笑道。
我都多大了，还把我当小孩子。
竹华一愣，随后一笑。
“下一年罢，再等一年。”竹华目光落到她颈上的长命锁，“下一年，你要怎么样我都随你。”
清染狐疑地看了眼竹华。
真的假的？这么爽快就答应了？那他和虞泽长老说的是？
清染仰头看了眼目光还落到手上的冰糖葫芦的竹华，一笑而过。
是我想太多了。
星星点点的雪花落在大地上，伸出舌头，雪花落到舌头上冰冰凉凉的。
今天真好。
“在想什么？”竹华吃完最后一个冰糖葫芦。
“师傅真好。”清染拉了拉他的衣袖笑道。
“你才知道啊，我一直都好。”竹华笑着摸了摸她的头，“话说你要真想给你分担一些活，那也不是不可以。”
清染一脸怀疑地看着竹华的笑容。
十有八九不是什么轻松的活。
翌日清晨，万草苑内阳光洒了一地，堆积的白雪逐渐融化。
这让在明荷蛇格外地开心，毕竟雪融化才能方便它的爬行。
明荷蛇穿梭在各色的植物当中，身上的颜色随着植物的颜色不断变化着，让人不知道在万草苑内居然有一条巨蟒。
找了一处角落晒太阳，一会的功夫，它能感觉到有人逼近。
咦，今天是个什么稀奇的日子？居然有新人。
“平安师兄，昨日真是对不住了，这瓶膏药是我一点心意，还望师兄收下。”清染把一瓶膏药递给何子涵，把手环脱下来，“还有这个手环，这个是师傅给你的，我不能要。”
“伤口无碍，我想给谁便给谁，和谁送有什么关系？”何子涵笑着接过药膏，把手环给她带上。
“以后师兄不能常指导你了，里面的书册或许能帮上你一些忙。”
“谢谢平安师兄。”清染仰头笑道。
“听师傅说你主动过来帮我分担，我很感动，终于有人解救我与水深火热了。”何子涵笑道，“万草苑的事务不同别的地方，得时时刻刻留心，所以还得委屈师妹在这呆上一段时间，哪也不能去。”
其实我也不想来的啊！
清染欲哭无泪，看到何子涵一脸欣慰，终究还是点点头：“应该的，应该的。”
何子涵带她走了圈万草苑，大概了解一下。
“清染，以后不要往幽冥司走了，太危险了。”何子涵侧脸，清染能清楚看见他赤色眼眸里的斥责意味。
“知道了，我想问师兄一些事，听木兮他们说你在幽冥司当值，我就来了。”
“那你想问我什么？”
“近日幽冥司可有失踪的幽灵？”
“你近日可是见到了？”
清染想了一下，不想他想太多，摇摇头：“没有，只是近日睡觉时感觉背后凉飕飕的，我怀疑有幽灵溜出来了。”
“......”
明荷蛇躺在草丛里舒舒服服晒太阳。都这个点了，虞康那孩子怎么还没来。罢了，再晒会太阳。
何子涵走后，清染走到百草堂内处理起账务。
“这个不对，多了。”清染圈起来，“这个怎么也不对。”平安师兄以前是怎么管万草苑的？
万草苑不仅提供各色药草给镜湖宫弟子，更是主要财务来源。这账这缺一点，那多一点。
也难怪清风殿一直是四个殿里面最穷的一个
以前不知道就罢了，现在知道了，没搞完都不安心。
清染干脆把陈年旧账拿出来，从头开始，一天下来就整理的七七八八了。
花瓶摔碎的声音把清染吓了个机灵，转头一看只有寒风呼呼，并没有什么。
“还是把窗关上的好。”
一转眼就到了午后黄昏。
“昨晚一晚不回来就罢了，来这也不和我说一声，要不是景云和我说，我还被蒙在鼓里呢。”木兮出现在门口，身后跟着景云。
“我这不是忘了嘛。”清染挽上木兮手臂道。
景云想到何子涵一窍不通的账务，见到桌上的堆积如山的账本：“清染师妹需要帮忙吗？”
“不用，已经弄好了。”
“这么快？！”
木兮托起清染小脸捏了捏笑道：“清染可是商贾之女，这点算什么。”说罢拿起一本账目随手一翻，结果整本几乎都是密密麻麻的红字。
木兮汗颜。
虽说何子涵数理差是全宫人都清楚的，但差成这样还真是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景云耸耸肩：“我就说吧，何子涵的数理是真差的离谱。”
“第八页，有一处错误较大，明荷草的数目在一周前就开始有问题。”清染道。
“还真是。”木兮翻到那页账。
“喔，和你们聊着我就忘了这事了，我现在去看看怎么回事。”清染说罢便走出了房门，景云和木兮紧随其后。
尖叫椒喜阴，惧火光，生长在那些阴凉潮湿边角旮旯的地方，见到火光会发出刺耳的尖叫由此得名。
清染打个响指，试图召唤出火球。一声下来，连个火星都没打出来。
打了三四个响指，还是什么也没有。
景云递给她一个火折子：“疯了不成，就你那半吊子的法术还敢乱来，万草苑夜晚出了名危险。明天再查不行吗。”
“这就叫，初生牛犊不怕虎，把眼带戴上。”木兮从乾坤袋里取出自制火灯往林子深处丢去，“法术那么差，来我们纹云殿把，每日和我倒腾机械多好。”
因为惧强光，刚来镜湖宫的便木兮习了这遮光白绫的做法，取忘川水所成。为了区分，还在上面用她那不堪入目的女红绣了“染”字。
清染戴上遮光白绫：“我同意，我师傅肯定不同意。”
“你就得瑟吧。”景云笑道。
火光照射下，黑暗中尖叫声此起彼伏，不仅仅只有尖叫椒的声音，清染还听见有人的尖叫。
“你们听到了吗，有人的声音。”清染仔细一听。
“废话，我们难不成是鬼吗。”木兮唤回火灯道。清染也解下遮光白绫。
突然，一个黑影，在此起彼伏尖叫椒尖叫声中迅速冲进树丛。
清染幻化出长剑，驱使长剑跟上，捏个静心咒，闭上双眼，方圆百里内就都是在她感知范围之内。
静心咒在摒除杂念，修身养性同时，将感知扩大，因为清染的各项感知度都极高，加上静心咒的加持更是直上青云。
“留活口。”天网从乾坤袋中飞出，木兮扩大咒的加持把一整片地方覆盖，让他无处可逃，转身道：“景云！”
“收到。”祭出长剑，向丛林里的人追去。
清染双眼闭着，手却操控着长剑步步紧逼，嘴上也不消停，一个劲用意识给景云指路。
“左，右，左右。”
木兮汗颜：“左右不分！手环戴在哪个手哪个手就是左。”
景云：“........”
稍稍一分神，清染发现有人闯进了她的感知范围之内。
两个人？还有援助呢，放心，一个也走不掉！
“收！”长剑回到她的手里。
同样，木兮也察觉到了：“清染，别冲动！”话音刚落，果不其然清染没有听她的，冲进了林子里。留下木兮一人苦恼地在原地。
那个新来的人迅速地向景云靠近，清染也加快速度。远远就能瞧见景云和一个带黑色面具的男子缠打在一处。
不难看出那黑衣男子着急离开。
“师妹，你怎么来了！”景云惊道。
“那肯定是来帮你的啊。”清染瞧见那怀中的明荷草，顿时火大起来。
明荷草是万草苑这里为数不多的上好药材，药用价值高使其价格昂贵。
原是来偷东西的！我到要看看是谁那么大的胆子。
清染挥剑去挑他的面具，那男子慌了起来，一个劲地躲开，也顾不上身上被景云划伤了几处。逼人的剑气在男子的脸上留下几道血痕。
正当清染以为自己要成功时，一把长剑如月光一般闯进她的视野之内，打下她的剑。月白色的云袖让她看不清眼前之人。
来就来，谁怕谁。
清染在剑上施加焚诀向那人挥去，一道火光照亮了一片树林，也照亮了眼前人。
眼前的人不是谁，而是余昭。
不知道怎么了，眼前出现了重影，和眼前的一切大同小异地重叠起来。一刹那，清染只觉像是溺水，透不过气。
快闪开！
余昭挥出长剑，一剑斩灭袭来的炙热的火刃，林子又恢复了昏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