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乎所有人的眼光都集中在洪瀚抒身上。
成为了众矢之的的他,没有一丝惊慌。
然而正是他的冷静激怒了凤箫吟,她猛地抽剑而出直指洪瀚抒,身后兵马亦立即齐齐围上,横刀竖矛裹了个严严实实。
洪瀚抒冷笑一声:“有这么一个盟主在,能成什么大事?别人都是三人成虎,你却只听一面之词!”
凤箫吟抑制激动:“一面之词?!那为什么叶文暄追你一直追到巫峡你头也不回!”
瀚抒指向石磐:“那你凭什么信他?!因为他是吴越的哥哥,还是,他是黄鹤去的儿子?”他话音的颤抖,没有人听见,因为他自己也想知道自己的出路。眼下这个世界上,只有他一个人知道,自己也是这个人的儿子……
然而石磐气得脸色铁青,一剑直扔洪瀚抒,他这一剑又狠又急,蓦地斜路里又插入另一只武器来,冰山神芒!混乱中谁也不知这神芒从何处而来何时出现,只知剑朝瀚抒的同时,神芒径直窜向凤箫吟!
霸道的洪瀚抒根本不给吟儿自救的机会,他犟着脾气就是要救吟儿,剑来了也不闪,他真是个疯子!吟儿不及出剑已被他推开,和他一并摔在地上,那冰山神芒不如上次猛急,显然不是要命,而是警告!
变故太过突然,众人知还有金人在此不远,不免都有些吃惊。
吟儿惊魂未定,回头去看洪瀚抒,他右手托着左臂站起身来:“你小心些!不要在内讧的时候被外人干掉,那样会被人耻笑!”
吟儿不解地看着洪瀚抒:“我不懂,你究竟站在哪一边?”
吴越看洪瀚抒袖中不时有血渗出,大惊失色:“你的手?!”他上前来要察看瀚抒剑伤,瀚抒蓦地缩回手去,像发狂一般:“你让开!”猛然回头怒气冲冲地瞪着凤箫吟,吟儿从未见过他如此愠怒的眼神,心下怖惧,只是站着伸手去牵他手臂。瀚抒反手将她一推,冷笑:“你别碰我!抗金有什么了不起!辛苦帮你们对抗金人,就只得到一个奸细的骂名!抗金?我洪瀚抒不稀罕!”
吟儿看他臂伤严重,急道:“洪瀚抒,你要不要处理一下……”
“不需要!”他任凭自己的血不停地冲破伤口,轻慢的眼神努力地刺伤吟儿:“这样就算端了他们的据点?你们未免太天真了!他们死了一批,还会冒出一批!你以为解涛刚刚为什么会在这里出现,他是在给他的后备队伍留记号,很不幸,我已经把那指示毁了,可偏偏有人认为我在做标记!”
石磐一愣,半信半疑。李君前听出了他的意思,终于明白他为什么去而复返:“原来你终于知道情势比你想象得要紧张……”
洪瀚抒却转身去牵马:“解涛的后备军队最近几日会在瞿塘峡潜伏,他们,人很多……”
吟儿上前拦住他:“洪瀚抒,你把话说清楚,你是不是遭遇了什么事?”洪瀚抒狠狠地说:“不关你的事。你还是好好地率领这支幼稚军队吧……”他尖锐的眼神告诉吟儿,他早已经不是云雾山的那个洪瀚抒了……
她松开拉住缰绳的手:“洪瀚抒,你要走便走,不过你要记得,抗金联盟永远等着你回来。咱们腹背受敌,所以一个人也不能少。”
李君前淡然看着洪瀚抒渐行越远,不禁对吟儿有些赞许,他知道,吟儿今天表现得很坚强,最后一句真是盟主应该讲的话,洪瀚抒,其实一直站在他们这一边啊……
白帝城的街头小巷,高墙深院,处处人声,却掩不住杀气。
“解涛的七月十九还真是没有夸口。”叶文暄看罢地图,“胜南你说得对,金北前十果然不能忽略。”
“解涛潜伏在瞿塘峡作什么?他若是想增援,直接到白帝城中来不就行了?”金陵疑道。
“金南金北前十不和,所以解涛的人马不是给黄鹤去增援的。解涛养兵于瞿塘峡,是希望我们打败金南前十,在我们走后,由他们悄悄潜伏进白帝城占领所有的地盘,不费一兵一卒就渔翁得利……谁料到,解涛却是最早暴露的一个,他发冰山神芒的那一刻,就注定做不了渔翁了。”胜南说。
“金南金北前十不和?这件事可以肯定吗?”金陵一怔。
胜南点头:“起初我也不是很确定,可是联系近来发生的这一切,就可以明白为什么解涛在上钩之后就一直没有动静了,因为他们金北前十在金南前十面前名不正言不顺。”
吟儿哦了一声:“他们内讧,真是一件好事……”
“不过咱们也不能掉以轻心。他们虽然内讧,却终究只属于薛无情一个主公,他们的最终敌人都是我们。我们必须把解涛这一支队伍,扼杀在刚来的时候,才能保证夔州的彻底安全。”胜南说。
“可是,据说他们人很多……”吴越转达着洪瀚抒的话。
“他们走定了。”宋贤说毕,和胜南相视而笑。
吴越哦了一声,笑着猜中了林杨二人的意思:“你们俩坏主意又上来了。”
“既然解涛暴露之后做不了渔翁了,他就完全背离了初衷。如果金南失败,他和他的人非但不会渔翁得利,反而要捡烂摊子继续和我们对战,而如果金南胜了,他们会不知道多么尴尬。连目的都没搞清楚的军队,要扼杀他们,太容易。”胜南笑,宋贤点头接着他的话:“对付这样犹豫不决的敌人,只要惊扰惊扰就足够。我在心里盘算好了,第一天夜里给他们点鞭炮庆祝,第二天去闹鬼,第三天去敲锣打鼓,保管解美人的部下们花容失色。”
吟儿知宋贤带了点说笑的成分,却也知解涛远不如黄鹤去棘手:“这么说,咱们主要要攻击的,还是黄鹤去。这个人太沉得住气,竟然在西阁败退、东郊覆没的情况下还不动声色,要换作别人,怎么可能还按兵不动……”
金陵点点头:“今天我们设伏等他,他没有丝毫动静,要是我们每个敌人都像他这么沉稳,白帝城就很难破……”
“岂止沉稳?柳断云抢他功劳导致大败,他却没立刻出手证明实力,这说明他公大于私;他愿意将我们高估,说明他老谋深算。”胜南说。
“既然黄鹤去最强,那咱们就先削弱他身边的势力,把他留在最后攻击。”吴越提议,“断了他所有的气,把他变成死棋。”
“不知他身边的势力具体是金南的哪些人物?”吟儿问。
胜南轻声道:“第五完颜猛烈,第八陈铸,第九完颜君隐,第十二冷冰冰。这几日黄鹤去按兵不动,主要是避着我们士气最盛。只要黄鹤去没有发现唐心未已经暴露,还相信唐心未透露出去的据点,后面就不可能不派手下人来攻击。”
“他们来了,我们还是照旧设伏吗?”金陵询问。
胜南摇摇头:“不必设伏。黄鹤去为人谨慎,即使出兵袭击这些据点,怕也多半出于试探,我们设伏不会有大收获。与其设伏,倒不如任他们袭击成功,等他们得胜返回的时候,我们便可以跟踪到他们大队人马的所在,也算我们对唐心未有无用处的验证。确定敌人由暗转明之后,我们再慢慢拆除也不迟。这次把鱼饵放出去,不急着收竿回来。”
吟儿一笑,她明白,这一次他们占尽了先机抢了金人的地盘,金人就要被他们牵着走。自去年至今,曾经猖獗作恶的捞月教,还有包括向一、石暗沙、连倾伦在内的金南高手,都已经接二连三成了他们的手下败将,抑或都出师未捷身先死了,而且,还将一并在三峡继续倾覆,而这群选择迎战的少年们,一定会在这个夏天这座城,拾回属于他们的荣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