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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0章 秋之初,血洗惯敌,迷途应可归(1)

南宋风烟路 林阡 4301 2024-07-06 09:52

  后半夜,天阴沉沉的,雾正在渐渐转小,然而路人倘若无意,仍会误把山作江看。林中穿过的一道微风,刚刚和柳断云擦肩,不消半刻就被莫非带走。

  陡然获知抗金联盟首脑会晤处的柳断云,早就被莫非摸清性格,好大喜功,一定会瞧准机会潜逃、亲自回去点齐兵马、抢在黄鹤去之前攻击。

  时机已到,不必再在他面前伪装成他钓的鱼,莫非露出了真面目,一路奔驰追逐着自己的鱼至野郊,距离越来越近。

  此时联盟只需作出一个选择,是任由柳断云发号施令把敌人打个措手不及,还是逼得柳断云手忙脚乱把敌人压得兵败如山倒?

  还用选?前者或许还只在敌人的老巢附近,后者却极有可能在敌人老巢内!

  柳断云经验再怎么不足,也是同龄人里比较仔细的,怎么可能不发现被追踪?背后若有若无的马蹄声越来越清晰,他的心也开始僵硬,他惊慌失措地往后一看,这一看,差点摔下马来!究竟有多少人马在追赶他?!

  不错,追他的人越来越多,李君前、凤箫吟、吴越、司马黛蓝、萧骏驰、路政,他们不知是何时出现的,初涉江湖的他如一只受伤的野鹿,手足无措地乱跑,不能自控地想要回到本营求救,却陡然想到,他不能连累据点被宋人发现——然而风渐渐变强,雾即刻消散,他发现一切都已经来不及了,他所在之地已经有了自己人的岗哨!

  “柳断云!你杀了我们淮南十五大帮那么多兄弟,罪无可赦,死期到了!”司马黛蓝厉声喝斥,一剑直刺而去,柳断云跨下战马早已受惊,红光来袭,那战马惊嘶一声,发疯地将柳断云甩落在地。

  柳断云拼命地要逃开那锐利剑锋,不得已在地上翻滚,司马黛蓝毫不留情,他躲到哪里,剑便滑向哪里,碎石沙砾将柳断云臂上背上划出道道血痕。

  “小少爷!”“柳大哥!”柳断云听得那救命的声音,知道捞月教的末日来得太快,忍不住泪已先下,声嘶力竭地喊:“不要过来!你们快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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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紧凑如雨的箭矢,硬将月落的时间改变;狂风和落木拥挤在半空盘旋在道上,存心将战斗的过程拖延。柳断云的声音早被这些淹没,眼睁睁看着混乱中那些先锋身与头齐齐摔落的景象,一次不知多少个,一个军队就在瞬间、轰然坍塌,把应战演绎成了沦陷!

  后面那些一见情势不对慌乱要逃,又如何能逃得掉?短刀谷、淮南十五大帮、小秦淮三大势力,紧随其后现身,兵多将广,源源不断,原来早就酝酿着要一举将捞月教歼灭。

  柳断云来不及整理自己的衣衫和乱发,惊恐地爬起身来,遍地狂风起,迷雾已遁去,那是大爷爷精心挑选的捞月教精锐吗,纵然个个都骁勇善战、百里挑一,又怎敌这敌众我寡、猝不及防!

  他哆嗦着,眼球被反复刺激:黄尘冲,流云屯,飞镝炫,弓弦断,枭骑死,尖石秃……东城的野郊,数百年前,杜甫就预见了这一场野哭,这一次暗战。

  再后来,天昏地暗,柳断云看不见自己的人马了,只知道有些生命有些声音正在激荡的进攻中死去……不知是谁手中握着的兵器一直在寻找着脆弱的躯体去冲突,阴湿未干的泥地似乎就是在等待着鲜血融汇进去一起蒸发,厮杀的叫喊逐渐被两种声音取代,一种是求饶,一种叫哀嚎!

  柳断云绝望地想站起来,却不确定自己还能不能站稳,突然间,不知是什么将自己挑倒在地,立刻就被地上的鲜血沾了一脸,他转过头来,看见他的棋子莫非:“你早就发现了我……可是,你怎么丝毫没显露……”

  莫非冷冷地告诉他:“善于观察别人眼神的人,善于伪装自己的眼神。你只注意我的身份我的言语,却从来没有注意过我的眼,又何以推测得了我的心……”

  柳断云哽咽着冷笑:“你要杀便杀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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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速战速决。

  黄鹤去很难直接调控地位紧逼着他的柳峻的捞月教。

  黄鹤去准许柳断云靠近莫非只是为了进一步作乱联盟,他不能预判到莫非用首脑会晤处来对柳断云钓鱼,更不可能把他单线联络的唐心未早已探知首脑会晤处的真相透露给柳断云。

  黄鹤去自己才刚败过一场。

  冲以上三点,只要柳断云刻意隐瞒,只要唐心未还没来得及发现,东城之战,黄鹤去就远水难救近火。

  天刚破晓,捞月教全军覆没,这场以血还血的胜利大快人心。一干人等聚凤箫吟身边,先沉默了一刻,忽然齐声道:“联盟万岁!”人心大振,响亮的声音穿贯云霄。

  吟儿拭去脸上的血痕:“大家辛苦了,以后会有更艰险、也更畅快的战斗!”这里是金人的据点,然而却是宋人的国土,理应由宋人的马蹄踏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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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同一时间,黄鹤去正于西阁附近察看,猝然听到这一声“联盟万岁”,着实有些吃惊,冷冰冰气急败坏地闯进来:“出事了!柳断云把捞月教的据点暴露给了短刀谷!”

  黄鹤去拍案而起:“你不要告诉我,东城那一支全军覆没?!”冷冰冰无可奈何地点点头:“短刀谷这么多年,一直想铲除捞月教,今天终于得逞了……”

  黄鹤去走出先前他运筹帷幄的木屋,往江畔走。几天前驻扎于此的他的人马,早已被迫撤离,周围一片冷清,心下难免凄凉——想不到,重回西阁察看,竟又得到东城覆没的噩耗……

  黄鹤去一拳捶在墙上:“柳断云!你死一千次一万次也赎不了罪!这一支是柳峻最精锐的一支!少了它,捞月教名存实亡!”

  冷冰冰背过身去望着城东的方向:“宋人们出的那一支,也是最精锐的一支啊……”

  黄鹤去清楚她意指什么:“你是想趁他们白帝城内部空虚,按照南窗透露的据点和他里应外合?”

  冷冰冰点点头:“南窗在他们身边潜伏了那么久,原本就是想趁他们不注意的时候带着我们打进去,他们占了我们的地盘,我们总要回击!”

  黄鹤去沉思片刻,忽然摇了摇头,冷冰冰疑道:“为何不去将他们剿灭!以牙还牙,为东方雨和柳峻雪耻!”

  “现在对方势力强大而我弱小,要先谋取生存,不能只想着反击。你要明白,他们留在城里的势力,此时一定士气正盛,我们为了扭转败局草率出击,不如自补。”黄鹤去比胜南预想得要沉得住气。

  冷冰冰一怔:“你的顾虑未免太多,他们人有我们多吗?何以谓之强大!”

  黄鹤去一笑:“战场如棋局,不是看谁棋多,而是看谁气多啊……”

  “那么,就不出击?”冷冰冰知他自有计划,点头信服地问。

  “你和小王爷、猛烈、陈铸四路先候命,后几日再去试探虚实。我静观其变,再定策略。”

  黄鹤去看冷冰冰离开,忽然觉得有些刺痛,柳峻这一路,他知道十有八九会败给宋人,这个时候,柳峻本就不该为了私仇和楚风流交恶。攥紧了拳:“你们以为你们已经赢了?”他冷冷一笑:“物过盛而当杀。”背对苍莽面临江水,他脚下的水流,跳动着异样的节奏,不合规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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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稍作休憩,群雄于城东停留了一段时间,李君前和路政正处置着此战的后事,司马黛蓝看见凤箫吟一个人入神想事情,疑道:“怎么了?在想什么?”

  “在想,朝廷当我们在干什么?是江湖仇杀,还是帮派争斗?”

  司马黛蓝一愣,拍拍她的肩:“在意那些无关紧要的做什么?师祖本来就说,短刀谷不该从属于朝廷。”

  吟儿微笑着舒展了眉头:“好了,短刀谷那些人要留下来占领这里,咱们就先回去吧。捞月教终于在柳断云手上断送,却不知胜南那边,黄鹤去好不好对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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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总算收回了阴霾,秋高气爽,山明水净。众人得胜归来,心情自是比来时大好,吴越与莫非二人断后同行,一路无阻,忽然前面的队伍开始越行越慢,最终停止,教莫非吴越二人不由得心起不祥之感。

  莫非皱眉:“难道出现了什么状况?”吴越等了许久,前方还是不明情况,近处军士早已驻足纷纷私语起来,吴越有些不放心:“你先稳住这里,我去看看发生了什么事。”他知道,事情还没有结束,在东郊多耽搁片刻,形势恐怕都会生变,心念一动,催马上前。

  眼前是一片尘土飞扬的景象,离乱局最近的,是神色凝重的李君前和凤箫吟,吴越还没有缓过神来,脚下一块石碑已然崩裂,炸碎在他脚边,闻出石头中特有的泥土气味。隐隐约约,还有一种吴越觉察不出的血浓于水。

  也许这只是一场两个人的比试,可是正邪双方难以标注,能让凤箫吟止步的显然是他洪瀚抒,而令吴越和李君前震撼的却是另外一个人——他的武功未必不及洪瀚抒,甚至可以力压文暄直逼风行,或许他的内力还在吟儿之上,他拥有天山一川碎石大如斗的气势,他的剑法精炼没有一丝一毫多余——暌违久矣,石磐!

  他二人越战越烈,观战之众大有天旋地转之感,草木皆靡,风云忽起,凤箫吟略带忧郁地盯着洪瀚抒,他的火从钩比从前更燥更凌乱,而在石磐手中炉火纯青出神入化的天山剑法,真正不为名利却嫉恶如仇!

  吴越有些激动,注视着哥哥,想问他分手之后石磊的一切,但他立即就冷静下来,这是在沙场上啊……可是,这怎么会是沙场?

  “你们干什么?一个是云雾山第七名,一个是第十一名,为何要交锋?!”李君前有些愠怒。

  吴越见两人不听所言,依旧在对招,即刻借剑而上,砍向钩剑之间,他武功比起二人来略有不及,但终于可以缓上一缓,吴越转头向石磐大喊:“哥你疯了吗?他是洪瀚抒!”

  瀚抒听吴越叫他哥哥,先是一怔随即收回火从钩,石磐放下天山剑,冷冷道:“洪瀚抒?他配这个名字?!”

  洪瀚抒冷冷一笑,眼神不经意中晃过了凤箫吟:“很多人都认为,我不配这个名字。”

  吟儿一怔,故作镇静:“发生了什么事?他怎么不配了?”

  石磐哼了一声:“抗金英雄的后代,祁连山的山主,你不抗金、动摇不定、数典忘祖就算,可是你做了什么事?!你不是宋人,难道你是金人?!”

  洪瀚抒冷笑,不屑:“我是西夏人!我出生那一年,爹已经是一个山主,我不曾见过他抗过金。你石磐又是哪位,天山在宋?比西夏还西!管那么宽,当爹是谁?!”

  君前听了都有些气恼,石磐更是脸色很不好看,要不是吴越拦着他早就一剑砍了过去。等洪瀚抒终于倔强着讲完了,石磐转过脸来对着凤箫吟:“盟主,我希望你不要再偏袒他!这个人早就不和我们一起了,他之所以出现在这里,是在给白帝城的金人们留标记!他已经背叛了抗金联盟!”

  一句话,如一记闷雷,重重击在凤箫吟心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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