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元宫主缓缓道:“年轻人不要这么急,日子还长,要死也把玄音玦交出来再死!”
“哼!”陈翃轻蔑一笑道:“结果还是为了玄音玦而来,怕不是日月剑的对手吗?我还以为两位有多厉害,原来心里也并不那么踏实!”
凌才人霸气凛然道:“神剑配强者,你们不配!”
江海虎冷笑道:“你配?别说我们不知道玄音玦在哪里,就算知道,也不会交给你这种卖友求荣、忘恩负义、见利忘义的变态!”这个结论,他从刚才的见闻中得出。
虚元宫主甜甜笑道:“既然你懂得知恩图报,我们帮你们铲除了峨眉和武当两个对手,报了旧恨深仇,你们将玄音玦作为谢礼也不遑多让对不对?”
江海虎将挟在腋下直指前方的挺直的枪身收回,改为双手持握,用力一抖,仿佛抖得更直,喝道:“少说废话,要就凭本事来拿!”
凌才人和虚元宫主并非不敢动手,他们有足够的信心可以将在场的每个人一一杀死,只不过他们怕这样做不但对找到玄音玦毫无裨益,更有可能反而因此断了线索。他们当然不会把这个想法公之于众,那样无异于把自己的尾巴交出去,让他们更加猖狂。因为目标远大,所以对他们而言,让人轻视并不算什么。
可是,他们虽然不说,并不代表别人就看不出,猜不到。陈翃见他们并没有立刻动手,反而又打算要开口说话,就已经猜到了他们的顾虑。他嘲讽道:“难怪二位自视甚高,原来是耍嘴皮子的功夫举世无双!”他想激怒他们,让他们先出手,采取“敌不动我不动,敌若动我先动”的策略。他对于己方的人数优势很有自信,何况,让敌人在不想动手的情况下动手,自己的胜率也会更高。
虚元宫主泰然自若地向前走近两步道:“我们不动手,因为我们根本用不着动手,你们不说也没关系,只不过你们不说的话,江鹤青就无法好转。”
江海虎急忙问道:“你能治好他?”
“他现在是不是动弹不得,也说不出话?”虚元宫主停顿片刻,一面认真地观察着江海虎脸上的表情——他的嘴角有一丝抽动,像是想要回答,最后却没有回答,好像被他脸上的什么特征所吸引似的,也一眨不眨地盯着他——接着道,“你放心,我只是封闭了他的经脉,只要你说出玄音玦的下落,我就可以立刻让他好转。”
“先治好他,你信不过我们,我们就信得过你吗,治好再说!”
“不信就算了,我们走!”虚元宫主说完,竟真的就潇洒转身,快步离去。凌才人也并没有比他慢多少。
江海虎愣住了。
欧阳剑南追上几步道:“等等!是不是我们把知道的玄音玦的下落告诉你们就可以?”
“是!”二人几乎同时转过身来。
“好,你们可要守信用!”欧阳剑南指了指一地的木块,“玄音玦本来应该就在这些木块里面,可是现在已不知所终。”
凌才人追问道:“那可能到哪里去了?”
陈翃笑道:“可能被鸟当食物吞进肚子里去了。”
“没错,这也是一种可能。”凌才人说着,看向虚元宫主,“你觉得这种可能性大吗?”
虚元宫主反问道:“玄音玦不小吧?”
凌才人道:“不小。”
虚元宫主道:“那这个鸟嘴要很大。”
凌才人道:“你在这里见到有这么大的鸟吗?”
虚元宫主道:“还没有。”
凌才人道:“你觉得这个笑话好笑吗?”
虚元宫主道:“一点也不好笑。讲这个笑话的人简直该死!”
两个人一面说,一面走回去,向众人所立之处慢慢走过去。
他们已经知道面前这些人也不知道玄音玦的下落,也就没有留着的必要了。
陈翃想嘲笑他们演戏,唱二人转,但受迫于他们的气势,脸上的表情已没法自然,也就没法自然地将嘲讽的话说出。
欧阳剑南看出他们的确已经打算动手,抢先道:“想杀我们可以,先兑现你们的承诺!”
凌才人冷冷道:“你给我们的也不是答案。”
欧阳剑南坚决道:“我是说把知道的玄音玦的下落告诉你,我也的确告诉你了,还有什么问题?”
江海虎道:“算了师叔,唐大夫已经诊断过,我爹根本就不是他说的那样,你就不该相信他说的话,他根本就治不好他。”他看一眼欧阳剑南又看一眼虚元宫主,目光在两人之间移动,最后停留在虚元宫主脸上。
虚元宫主一点没有打算辩解的意思。
凌才人问凌云道:“小云,你打算站在哪边?”
“你们的事我不管,哪一边我都不帮,小五,我们走!”凌云果断地拉起小五的手,从他们旁边走了过去。
没有人阻拦,其他人都没有动。
可是他们并没有走出很远。就在他们面前,凌风突然从树的遮蔽后出现,“小云,你打算抛弃自己的亲人吗?”
凌云看到凌风更是气不打一处来,“我没有这样的亲人!”冲动说出后,立刻就又感到一丝后悔与不忍。
凌风严肃认真道:“你不认我,我却不能不认你,我不让你走,你绝不能走!”
这句话说完,从树的遮蔽后出现了更多的人,虚元宫的人。他们站得比凌风更前,更靠近凌云。紧握刀把,挺起胸膛,用锐利的目光逼视着他。
凌云放开小五的手,猛地拔出剑来,“我敢保证今天绝没有任何人可以拦住我,你们可以留下我的尸体,却绝对不能拦住我!”侧身,抬手,手腕一转,用三指握住剑柄,藏剑于小臂,空出食中两指,并指指向他父亲,大喝道:“你也不能!”他显然有些失去理智了。
凌才人没有转身,郑重问道:“不和亲人在一起,你想去哪里?”
凌云没有回答,向着凌才人的背影露出可怖的一笑,仿佛死神寄宿在他体内,借他的脸发出的笑。一笑过后,他立刻就大步朝前方走去。
前方已无路。
一瞬间,他就来到了第一个虚元宫侍从面前,把锋利的剑身,刺入了他的胸膛。一个人倒下,更多的人蜂拥而上。这条他即将开辟的路,显然是条血路。
凌才人这才转过身,威厉道:“他们都是我的人,不准你动手,把剑放下!我命令你立刻把剑放下!”
凌云没有理会,没有退却。他只是护着小五前进、前进!
他的武功好像更高了!凌风自己也没有把握拦住他,就一直没有出手!可是他又不叫手下人住手!就让凌云一直杀呀杀呀,直到凌才人厉声喝道:“让他走!”众人停手后,他接着道:“你这次走了,下次再见,我们就没有任何关系了!到时候谁杀了谁也不必内疚!”
凌云回头对他苦笑了一下,然后拉着小五继续向前走,这时已无人拦阻,他却突然倒了下去。
除了陆凝霜,无人看到凌才人的出手,相隔十余丈远,竟然一指破空点中了凌云的穴道,他无疑有着惊世骇俗的功力。
小五抱着凌云,手足无措,大声叫他的名字,又探探他的呼吸,又四下张望,急切吼叫道:“你们谁干的?你们对他做了什么?”即使她知道凌云是被点中了穴道,不知道用什么手法,点中的哪处穴道,也无法替他解穴,何况她不知道。
她的愤怒视线往每个人的脸上都打了一“耳光”,除了凌才人,她当然想不到这个说“让他走”的人竟又会亲自出手把他留下。
陆凝霜默默观察着凌才人的每一个细微动作,一旦发现他再有出手的意图,自己也就会立刻出手。
虚元宫主道:“小五,你肯定不愿和他分开吧,把他带过来,等事情办完,一起回家!”
他这么说,小五自然以为是他将凌云打倒的,因为这里大概除了凌才人也只有他才有这个能耐了,小五跪在地上泪流满面道:“宫主,您放过我们吧!我们并没有得罪您,您的养育之恩,这么多年我的尽心服侍也算报答了。您的救命之恩,小五今生无以为报,如果说您一定不肯放我走,也请您放过凌云,只要您让他走,您要我做什么我都愿意!”
“唉……”禁不住小五苦苦哀求,虚元宫主也叹了口气,面露伤感之色。
此时江海虎的变色灵狐,突然从旁边的树上跃下,咬住了虚元宫主的脖子。
为了这一击,它已等待很久,从爬上树的那一刻开始,它就一直在静静等待,并向最佳的攻击方位缓缓挪动。它的动作很轻,它身体的颜色已变得和树皮一样,所以没有被发现。它也像是能读懂人心一样,看准了虚元宫主这一瞬间的松懈,一击命中!
虚元宫主忍住剧痛,使出碎尸手,用力向狐狸头一把抓去,打算把它捏得血肉模糊,却抓了个空。
灵狐撒口跃下,跑到江海虎脚边,眯起眼睛,仿佛和主人一起露出嘲弄的微笑。
江海虎道:“怎么样,刺不刺激?”
虚元宫主用力摁住伤口,不让鲜血流出,压抑住不敢发火,怕止不住血。
凌才人凑过去,虚元宫主就拿开手,急忙问道:“怎么样?”
凌才人凝视片刻方道:“齿痕很深,不过流血并不太多,无碍。”
于是虚元宫主又回正头颅,挺起胸膛,“你们死定了!杀!”命令一下,凌风带人直奔江海虎等人。可是,就在这同时,他们左右两边喊杀声起,各蹿出一队乾坤教人马把他们战住。
虚元宫主在这种必杀的情绪之下下达了必杀的命令,自己自然也不会还有耐心只在旁边观看等待。
他几乎在说完话的同时,就冲向江海虎。江海虎更是早已蓄势待发,挺枪迎上。一枪刺出,宛如银蛇吐信,所有的积蓄已久的力量都在这一枪之上迸发。虚元宫主袍袖一拂,把他的枪打歪。江海虎感觉竟像是与铁板相撞,枪尖被震得不住颤抖,顺势转身接一招“银龙出海”,虚元宫主转身避过。陈翃随即加入战斗,他们一个使枪一个使剑,虚元宫主却赤手空拳,就用袍袖挥舞击挡,仿佛那就是他的武器。袍服的材质除了光鲜亮丽一些,看起来和普通布料并无不同,枪和剑却一点都不能划破。他们非但讨不到便宜,还迭遇险招。
虚元宫主的武功简直不像是武功,如果刨去陈翃和江海虎不看,他完全就是在跳一支动人的舞蹈,加上他婀娜停匀的身形,妖冶艳丽的姿容,足以令人心醉神迷、神魂颠倒、痴傻呆顽、惘然若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