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更天刚过,正是大部分人还沉醉梦乡的时候。
江鹤青将乾坤大旗竖起山头。
山风吹刮,猎猎作响。
除了苗可和几个教徒留守,其他人全部出动。江鹤青、欧阳剑南、陈翃当先,江海龙、江海虎、无痕、刘与还、陆玲玉、张焘、黄道安、陆凝霜殿后,其余人居中。百余匹马如狂飙卷地,播土扬尘,冲下山去,冲向了他们的第一个目标:铁剑门。
动静惊醒了沿途许多人家,人马所过之处,有脾气火爆的大汉骂骂咧咧。而铁剑门坐落闹市,街边的楼上不少人推开窗户张望。
铁剑门大门紧闭,众人勒马于十丈外。
那门楼巍峨,仿佛在诉说着素昔的辉煌。
丹凤从空中落下来,无痕道一声:“去!”它便飞出去。
丹凤悄悄落在墙头,看下面数十人剑拔弩张,都死死盯着大门,忙引吭高啼一声。啼过之后,瞪鸡眼一看,这些人却依旧好好的。
因为张逸飞早已写信通知过各大门派提防这种“音波功”,所以这里凡功力不足的,每个人都戴了耳塞,除非必要情况下都不摘下来。耳塞虽不能完全将声音阻隔,但足以让声音的威力大大减弱。
听到鸡叫,数十双眼睛都转过来,丹凤急往外跳下去,反被射脱鸡毛。它可怜兮兮地跩着屁股,一路逃回无痕身边。
门依然紧闭。
欧阳剑南看见了墙内射出的箭雨,心里一盘算,贴在江鹤青耳边说了几句话,江鹤青点点头,悄悄传令下去。
众人催马抵拢大门。这边几个人下马踢门,那边欧阳剑南跳上左墙,箭矢嗖嗖射来,他在墙上左奔右突,闪转腾挪,偏射他不着。剩下的所有人踏离马鞍,一并从右墙跃入。因为墙内几乎所有弓弩手都先被欧阳剑南吸引了注意,所以其他人从右边进去就方便了许多。
呼喝声、惨叫声、金铁交击声不绝于耳。
陆凝霜心存不忍,每一对敌,只将对手点倒,然而不料,他每点倒一个,江鹤青抬手便杀了。
陆凝霜便乘隙对他喊道:“师伯,请你别杀他们,把他们交给我处置!”
江鹤青没回答他,但确不再杀他放过之人。
铁剑门的人边打边退,他们纵使两人夹攻一人也如卵击石。
几个功夫比较了得的,围着江海龙猛攻,江海龙把一柄三叉戟舞得密不透风,却也没有还手的余地。欧阳剑南将围着自己的人杀光,便仗剑来救,铁剑门最后的闪光也就消失了。
约莫半个时辰,所有敢于抵抗的人都已倒下,只剩下无力反抗的家眷在一旁悲啼——乾坤教有自己的规矩,其中一条:老弱妇孺、不会武功者不杀。
教众正在挨门搜刮,陆凝霜把他的俘虏赶在一处,替他们解开穴道。
不少人求饶道:“大侠,求求你放过我们。如蒙不弃,我们甘愿归降!”
江鹤青怒道:“尔等无常小人,岂容归降,再聒噪,立刻处死!”
陆凝霜看向欧阳剑南,欧阳剑南道:“他们现在可以归降,以后也可以成为铁剑门复仇的内应,同样的亏我们不会再吃第二次,乾坤教不可能收下他们的。凝霜,我们马上就要出发,你赶紧解决吧。”
陆凝霜低眉侧目道:“你们自废武功吧!”他要他们自己动手,要他们放弃。
那些人面面相觑,却不动手。陆凝霜转过头,眉锁愁云,“没有武功,总好过没有性命。”
那些人还在犹豫。
陈翃在一旁道:“你不杀他,他就杀你,对敌人仁慈就是对自己残忍。”
“快!不要逼我杀你们!”陆凝霜怒目大吼,“快!快!快!”
“士可杀不可辱,要我废掉武功,还不如让我去死!”内中一人突然跳起来扑向陆凝霜。
“那你就去死吧!”陆凝霜手起剑落,将他脑袋削掉半边。
又有几个人攻向陆玲玉他们,陆凝霜放弃了,不再给他们机会,他一口气把他们全杀了。
这是他第一次杀人,总共杀了一十八人,这年他才不过十六岁。
声势浩大的队伍拖着两车的金银珠宝,又赶往金沙帮。
金沙帮在郊外。
两块巨石矗立,另一块长条形的巨石上面刻着“金沙帮”三个红色大字,横卧在两块巨石之上。三石自成一道天然门户。
门前门后各有两名持枪大汉,看见大队人马按辔缓缓行来,其中一人上前高声喝问道:“你们是啥子人,成群结队地来这里做啥子?”
江鹤青道:“我们是来送礼的!”
“送啥子礼?我们……”他话还没说完,就已被江鹤青一剑劈成了两半。
另一个人抬手想吹口哨,江海虎已经一箭射穿了他的咽喉。
众人冲杀进去。上了几个台阶,没想到后面还有道关卡,石头为墙,镔铁做门,墙之高可不是徒手能翻得过的,高耸的围墙上留着一排孔洞,可以看到后面弯弓搭箭的小卒,杀气森森。这堵墙显然比铁剑门的墙更能称之为墙。
江鹤青号令大家停住。
正是未牌时分,烈日炎炎如火,照得锋刃白炽。
江鹤青一眼便看出来只有门边才是弓箭射不到的死角,对欧阳剑南道:“恐怕只有率大家先冲到门口。不过接下来怎么打开这铁门又成了问题……想不到金沙帮的大门比城墙还坚固。”
欧阳剑南道:“师兄,你看!这不是来迎接我们了!”
说话间,铁门轰隆大开。三人当先,顶盔掼甲,骑着高头大马,赶将出来。后面接着一群人洪水般从门内涌出。
“泼贼!你们是哪里来的?”中央一人手持枣阳槊,挺槊直指着江鹤青,“识相的快快下马受降,大爷或可饶你们不死!”
江鹤青冷冷一笑,欧阳剑南翻身下马。
那持槊的以为他要投降,已经大笑起来,却见欧阳剑南绕过他们直奔铁门而去。江鹤青、陈翃紧随其后。留下其他人与那三个头目对战,他们很放心。虽然对这石堡的结构他们了解不多,但是对这些人的斤两他们还是称得清楚。
江海龙举剑一挥,高声号令:“冲啊!”
那持槊的大惊,呐一声喊道:“放箭!”
箭矢如雨,三人在雨中穿行,点不沾身,门眼看就要关上,欧阳剑南却已抢先进去。门又缓缓打开。乾坤教士气大振。
江海龙舞三叉戟战住持槊的,江海虎使金钢枪与左边虎头枪斗在一处,陆凝霜仗龙凤剑与右边青龙大刀打作一团。
那些从长白山来的猛士,将对手捅死了便抄起来,一人抓住一个,当做盾牌,挥舞着冲锋。
江鹤青、欧阳剑南与陈翃冲进门后,将墙内的弓弩手都先杀了。
冷箭渐住,乾坤教人更可放手一搏,江海虎三两枪把虎头枪客捅翻在地,江海龙一戟将枣阳槊汉挑下马来。
只有陆凝霜和那耍大刀的打得难解难分。怎奈何大刀威猛,还渐落下风。
陆玲玉想来帮忙,陆凝霜余光扫到,大喊道:“不要过来!”他用力一踏马鞍,便从马上跃起,在空中几番变招,最后将剑平平送出。一剑穿心。他落在对方马上,对方已栽倒下去。
陆玲玉赶上前来。“说了不用过来。”陆凝霜用奇怪的语气道,给陆玲玉一种很不好的感觉。
虚元宫计划攻打峨眉山,花含碧建议在日出时分动手,刀三偏要在黄昏时分动手。
当时已是巳时,太阳高挂在半空,花含碧建议的时刻早已过去,刀三不去,她又奈何不得,只是一脸不悦地质问道:“为什么不早上去?”
刀三答道:“宫主也没有说一定要早上。”
花含碧道:“有病,宫主还没有说一定要晚上呢!”
刀三冷冷道:“有病的人是你。”
花含碧冷笑道:“我知道你认为张仪天一定会赴约,所以想等那家伙回去再动手对吧,为什么那天你偏留着他,这次你又非杀了他?”
刀三道:“我做事从来不需要理由。”
“哦哟,你好牛逼哦!”花含碧嘲讽道。
时辰一到,他们按原计划杀上峨眉山,一路竟无阻拦,凌风冲在前面觉得十分奇怪,他当然不知道,刀三已经给予了峨眉派的信心最致命的打击。
越来越接近正门,凌风叫大家放慢脚步,加倍小心。小喽啰们都唬得东张西望,这样的宁静此时对于他们而言却等同于肃杀。
刀三和花含碧两个骑马走在最后,那悠闲自在的模样看起来就像是出来踏青的。
花含碧笑道:“你猜他们是不是准备给我们一个惊喜?”
刀三道:“恐怕是的。”因为他在说这句话的时候,前面已经传来惨叫之声。
虚元宫片刻就损失了七八人,刀三冲上去,只见前面两排十数名峨眉弟子在“嗖嗖嗖”射着连珠箭,他侧着身子将大刀当做盾牌,脚下拽开螃蟹步。三两步便到了手持弯弓的峨眉弟子眼前,这些人大惊失色,立刻扔下弓箭,拔出配剑。这时凌风、花含碧也已到了跟前,刀三一纵身又往前奔去,把这些人留给他们。
刀三直向峨眉大殿冲去,张逸飞正立于丹墀之上。
刀三二话不说横刀直取,张逸飞舞青华剑赴面交还。
只见青光闪烁,满地映雪流莹。
两人纵横往来。张逸飞一招“点石成金”连点刀三胸、腹、双膝,每次都以为要击中,却又都差那么一点,于是又变招“画地为牢”斩刀三足背。刀三将刀往地上一插,青华剑刚好斩在刀刃上。刀三握着刀柄,将身子一甩,踢向张逸飞的脸,张逸飞往地上一趴躲过。刀三拔起刀来,横扫一刀,唤做“回头望月式”,张逸飞倒掼出去。刀三又上步盘头一刀斜劈,称作“乌龙卷尾式”,堪堪掠过张逸飞头顶。
青华剑上已有缺口。
张逸飞散乱着头发,惊魂未定道:“这是什么刀?”
刀三道:“杀人的刀。”
张逸飞道:“这是什么刀法?”
刀三道:“杀你的刀法。”
张逸飞大怒道:“你到底是什么人?”
刀三笑道:“你不用着急,你死后马上就会知道。我们会把峨眉派的匾额全部换掉,到时就一目了然,还希望你常回来看看。”
这时虚元宫的人都已经杀上来。
张逸飞忽然狡黠笑道:“好!”转身就往殿内跑去。
刀三一纵身,凝真气于右手,使出必杀的绝招,刀光闪过,倒下的却是另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