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骞闻言,马上追问道:“什么明显的不同之处?”
张汤轻咳一声,清了清嗓子后,伸出手指指向姚氏三杰的尸身双眉与额头区域,解释道:“请诸位先看这三杰尸首的眉部特征,三人皆是眉弓上扬,眉内侧挤在一处,形成褶皱。而额处皱纹产生在额中,且皱纹不长。那姚益的却截然不同,姚益死前表情眉内侧未有褶皱,而额头却生起长长的抬头深纹,与三杰截然不同。”
说着,他又将手指指向三杰还未瞑目的圆瞪双眼,说道:“再看死者眼部,虽然三杰与那姚益都是死时圆瞪双目,但是还是有细微差别,皆在于他们下眼睑的位置。姚氏三杰下眼睑上拉,完全盖住了眼瞳下方的白色眼仁,而姚益则不然,他的下眼睑极度下拉,露出了大部分的下方眼白。”
最后,他又抬手一指,正指向死者唇部位置,解释道:“最后再来看看这死者的唇部特点,姚氏三杰死时嘴唇紧缩以致产生了很多褶皱,双唇间间距很小,近乎贴合。而若是我没有记错,姚益尸身上的双唇完全放松,没有过度拉伸与收缩的迹象,而且双唇分离程度很大,间距甚宽,甚至能通过双唇间隙看见口内舌齿。”
他说完之后,拍拍手接着说道:“这姚氏三杰的面相,分明是遇到了十分可怖之事,过度惊吓所致,而姚益的面相,也是受惊,但却不是惊吓,而是惊讶才对,”他说完,有些得意地说道,“我经历凶案无数,对凶徒表情与受害者的遗容都进行过大量研究,这手判断表情面容的本领,可以说是一手绝活,我倚仗这门手段,破获了不少要案,看透了不少不法之徒的心思,所以诸位大可以放心,充分信任我的判断。”
众人点点头,他们对张汤的查凶本领,一向不虞有他。接着,又听张汤补充说道:“我刚才诸位提到过,姚益与如今刚刚被害的姚氏三杰乃同属江湖豪门北道姚氏,若论辈分,三杰乃是长辈,姚益是后辈,论声望,三杰成名日久,而姚益初出家族庇护。我想,让身为长辈高手三杰闻风丧胆的绝世凶徒,怎么也不可能让姚益一丝惧意也不会生成吧。”
“所以,结合伤痕与表情上的差别,我敢断定,这两次的凶手并非是同一个人,”张汤十分肯定地总结道。
他所言有理有据,容不得众人不信。张骞细细回想了一番张汤的话,像是想起什么一样,接着问道:“那杀害田簋之人可是与这两次杀人凶徒其中之一为同一人?”
张汤摇摇头说道:“我不这么认为,那田簋死于自己住所,四周打斗痕迹明显,且田簋周身多处受创,虽然致命之伤同样是咽喉部的贯穿剑伤,但是力道手法与前后这两起姚氏豪杰被害的致命伤皆不相同,在我看来,为同一人所为的概率不大。”
“但是,”说到这儿,张汤双手一摊,说道:“这三起案件凶徒所留下的鬼脸标志却是货真价实的,要知道这鬼脸从用料到绘制都十分特殊,旁人绝难模仿,所以我们才将这三起案子同并为鬼影杀手杀人案一案处理。”
张骞闻言,眉头一皱说道:“难道说这鬼影杀手真的并非一人,乃是一个神秘组织?”
张汤双肩一耸,无可奈何地说道:“如今证据有限,是不是组织我也无从判断。十多年前那次鬼影行凶案,当时就有人说那鬼影并非一人,极有可能是个严密组织,但是当时凶案调查牵扯故梁武王,因此被太皇太后叫停,所以也没有太多证据可循。”
凶案疑团重重,线索渺茫,众人面色都不很乐观,只有张汤神色如常。只听他又说道:“十多年前鬼影杀手行凶未得制裁,那是他没遇上我张汤,如今张汤在此,定能将案件查个水落石出。”他这番豪迈话语里充满了自信。
浣君少女心境,听张汤如此自夸,忍不住噗嗤一笑,张汤壮言方兴未艾,就听见这声娇笑,赶忙转头看向浣君。
浣君见张汤发现自己发笑,赶忙正色道:“我非是嘲笑张君,但是姚益与田簋已经死去几月光景,但是张君也仅仅辨别了死者伤痕,这捉住凶手恐怕为时尚早,况且今日又有凶案发生,恐怕张君的豪言,有些太满了吧。”
被着娇美少女笑话,让张汤心里多少有些不爽,他嘴硬道:“姑娘不知全部,怕是小看了张汤,其实姚益被害之时,我便已经将凶手身份进行了准确辨认。”
众人闻言,皆是十分惊奇,全都看向张汤。张骞好忙开口问道:“张君可是还有高见?”
张汤得意洋洋地看向浣君,说道:“高见谈不上,不过是利用了些我辈常用的查证推演手段罢了,我要问问诸位,什么样的情况下被害人被人用利剑穿喉,面部表情却不恐惧,而是十分惊讶呢?”
众人皆静静思索,但他们终非查案老手,所以一时之间没有想出个所以。
张汤也不再卖关子,接着解释道:“若是陌生旁人,或是蒙面凶徒,仗剑刺向被害者咽喉要害,被害者面上表情或多或少都会有所恐惧,若是对手武功高出自己太多,恐惧得更加剧烈,便如同地上躺着这三杰一般,”他指了指地上尸首,“但是姚益一丝恐惧神态也无,只是惊讶,说明,偷袭他的人,是他的熟人!而且此人决计没有什么掩饰身份的举动,而是如寻常那般与他一同行走,却趁他不备,突起发难。”
“他脸上,才会只有惊讶的神态!”
张骞听了,恍然大悟,无论是谁,又如何能惧怕身边的熟人好友?见好友突然痛下杀手,第一反应恐怕也不是恐惧,而是惊讶,这就意味着第一个鬼影杀手,乃是姚益的好朋友,而且恐怕交情不浅,足到了姚益对他无比信任的地步。
他看向张汤,又有些不解地说道:“在下想来张兄判断得很是准确,那姚益初到长安充任丞相门客武士,在长安的门客好友想来不多,按张兄理论嫌疑之人应该很少,为何几月下来,张兄还会一无所获?”
张汤听了他的疑问,脸色却是一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