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始皇帝一统天下,富有九州四海,是天下共主。他求长生乃是为了延续自己的统治,万世为君。这龟息之法虽能延续寿元,却如同入眠老龟一般,不能言语,无法行动,这样的长生,哪里是始皇帝想要的。若是如此延续寿元,这天下又该由谁统治,对始皇帝而言,又有什么用处呢?况且始皇多次被武艺高强之辈行刺暗害,这龟眠之后,如何能够保证自身的安全?也难怪这一代雄主要暴跳如雷了,”义纵说道。
“这冥冥之中自有因果,邪医李醯自己种下之因,造就了他自身的恶果,”说到这儿,义纵语气竟有些感慨,接着说道,“那李醯最初妒忌祖师扁鹊的医术本领,馋言诬陷不成,便杀人夺艺。而后为了自己的富贵,研习长生秘术,又急于求成,将存有瑕疵的半程针法用于始皇帝身上,助长了始皇帝本就躁动不已的心火肝气,使得始皇帝暴虐异常。如今始皇帝之怒,恐怕与针法作用也脱不了干系。”
“始皇帝盛怒之下,派遣手下高手与亲信押着央魄,回到这地宫内,处决了办事不力的李醯。这央魄虽是叛徒小人,却对李醯死心塌地,恐怕是二人臭味相投吧,”义纵语气满是鄙夷,“这央魄假意屈服,带着这些高手来到地宫,始皇帝手下之人见了龟眠不醒的李醯,便要执行始皇帝的处决命令,结果央魄突起发难,拼死想将众人挡在这耳室之外。他悍不畏死,竟然真的让他拼死了三名高手,到最后他也伤重身亡,就是耳室门口的那四具尸骸了。”
众人听了他的话,看向那耳室门口尸骸,确实能看出那四具尸骸有三人明显便是同伴,躺倒死亡时头颅朝向在同一方向,而另一人头顶朝向与那三人截然相反,可以想象死前乃是面对面地阻挡其他三人。
这换心谷为了报仇也是煞费苦心,央魄阻拦始皇帝手下杀害李醯之事发生在如此隐晦之地,非是亲眼所见便不可得知,恐怕换心谷隐脉为了调查李醯,报师门血仇,已经有人渗透到了始皇帝亲卫之中,该就是一同前来处死李醯的众多高手之一了,故而义纵这个传人才会对这件事情以及地宫构造知道得如此详细。
央魄本是换心谷叛徒,李醯又是师门的大仇人,那暗藏的换心谷隐脉高手确实没有理由为他们收尸。但是这央魄虽然背叛换心谷,却对李醯忠诚如此,恐怕是百多年孤独存活,二人相依相靠,还是产生了深厚感情的缘故。他身死护主,其实也不失为热血之人啊。
这世上之事就是如此,孰好孰坏,何对何错,多数时候只看你分辨事物的角度罢了。
义纵作为换心谷传人,当然会对邪医李醯与谷中叛徒的死感到高兴,他语气欢快地描述着将要发生在李醯身上的恐怖之事,道:“始皇帝欲求长生而不可得,这李醯如此卑鄙无能,却寿延百年,其实始皇帝本就恨上了他,他的针法又放大了这份恨意,所以始皇帝已经为他准备了一份最痛苦的死法。”
“不论寿元如何惊人,人若是没了空气养分,就会死亡,这是天道。这李醯寿元悠长,那他的死亡过程也该悠长,所停留在世上的时间也该永久。所以,始皇帝才命人,以松脂蜜蜡,完全将他封死,让他呼吸不到空气活活憋死,而尸体仍然能万古不腐,让他真正的‘长生永存’,哈哈哈。”
义纵语气极度亢奋,宛若喜极癫狂,众人听他以这极为高兴的语气说出如此恐怖之事,都觉不寒而栗。始皇帝确是残暴异常,如此杀人手法可以说是别出心裁,恐怖非凡了。
就听义纵又忽然极恨般地说道:“可恨这李醯自己行针陷入龟息,没有让他感受到不断窒息,却不得求生的极大痛苦,真是便宜了他,不过,”他语气又转欣喜道,“也多亏了这蠢货自行龟息之法,闭住自己全部外界感知,才会坐以待毙,让人如此顺利的将他制成了嵌人琥珀。他当年杀我门中祖师,盗学我门针法秘籍,如今他身死数十年之后,他辛苦所研制的针法方术,又为我所得,真是因果循环,报应不爽啊。”话音未落,他便发出一阵刺耳大笑。
张骞众人却神情严肃起来,这义纵向来爱展示自己,赢得他人关注,众人早已见怪不怪了,但他表现一向正常,情绪变化也是有迹可循。而这段时间,他言语激烈时而大笑,时而怒极,眨眼之间,面上表情就数度变化,如此喜怒无常,竟有了些癫狂之相。
张骞看着这少年,微微皱眉,刚要开口安抚他的情绪,就听耳畔传来一线声音,竟是剧昶的言语之声,他看向剧昶,只见他只是唇齿微动,其他人也如没听见他说话一般。张骞与剧昶多年好友,知道他本领高强,该是在以传音入密的绝顶内功手段,暗中知会自己。
只听剧昶说道:“子文,这少年情况不对,他为了痊愈重伤,使用了这邪医的左道针法。这针法疗伤可以快速促进身体自愈,却要付出损伤心智的代价,恐怕他神智已经有些不清了。你千万别直言让他冷静,如此可能更加刺激到他,你说些与李醯和换心谷仇怨无关的话题,分散一下他的注意力,可能会帮助他冷静下来。”
张骞听了,也觉剧昶所说有理,便开口说道:“义纵兄弟,之前你说这里有与那黑衣杀手追杀你有关的极大秘密,不知这秘密是什么?”
义纵大笑道:“郎君怎么如此不仔细,那秘密不就在你们身后么?”
众人听了他的话,都不自觉地回过头去,结果他们身后一无所有,都觉得义纵有些莫名其妙。忽然,听到极大的轰隆声音,众人一惊,看向义纵。
那义纵在讲这地宫往事之时,已经慢慢移动到了耳室入口处。轰隆声一起,众人再看向入口,哪里还有义纵身影,取而代之的是一道厚重的万斤石闸!
就听石闸那边传来义纵的大笑声,这笑声如此尖锐,笑得人胆战心惊。接着,就听义纵说道:
“秘密就是,我骗了郎君你,诸位还是在这地宫中待着吧,明年今日,我会复来此地,祭拜诸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