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沛成此人是个正义之士,他是个将军,一心求胜。”
“侠肝义胆,心中还装着尉朝的百姓……”
李伯在客栈和镖局的人聊着,除了宋将军,还聊了一些其他人,以及军营中需要注意的事项。
上次那一战,辽南大约损失了三万人,目前还有十七万左右的兵力。
此次出征的十万人,加上边境剩下的三十五万,总共是四十五万人。
以四十五万对十七万,看起来好像胜算挺大,实际上还是辽南胜算大一些。
“三万铁骑竟然能换我尉朝二十五万士卒?”周临难以置信的询问。
“这二十五万人中,真正死在辽南铁骑下的不过十万人,还有那些人临阵脱逃一部分,投敌一部分,战乱踩踏致死致残一部分。”
“兵熊熊一个,将熊熊一窝,肯定是有将领无能。”
“战场上,贪生怕死的情绪传染最快,但凡有一人溃逃,必定会引起一群人效仿,这样一来,完善的防御就会出现缺口,最终导致溃败。”
镖局的众人虽说没有上过战场,但是他们都了解基本的作战方法和要点,众人在一起细细讨论着。
卓然走到周临身边,低声道:“周大哥,我们商量点事。”
两人悄悄走出客栈,来到一条小河旁边。
“我觉得这次过去,胜算还是小的可怜,我们都只有一条命,如果不能借助一些利器,估计大家都会死在那里。”卓然看着小河,表达了内心的担忧。
“李伯好像提过,那个左相秘密制造了两万支火铳,近距离杀伤力很大,这便是利器。”
“可是这个东西它怕水,要是一旦下起雨,那就不能用了。”
周临想到了什么,又连忙补充。
卓然仰起头,看着天空。
早春时节,万物复苏,天空也是一片晴朗。
“春天雨水多,等我们到了边境,要是赶上连天雨,到时候辽南那些铁骑更难对付。”
此刻周临听了也是眉头。
“那我们得想办法,最好能找到什么东西,刚好可以弥补雨天的缺陷,作为一种伤害性的武器使用。”
“我这些天看了许多书,可始终不曾记得有什么东西能够在雨天伤人。”卓然又低头盯着小河,认真思考着。
“投毒?烟熏?……”周临边说边摇头否决。
“我想先找到毛二,他见多识广,或许有办法。”
“可锦儿她都去了,毛二肯定不会再帮助我们。”
“试试总是好的,况且只是请教些问题。”
卓然转身回了客栈,叫上熙兰公主和小曼,再加上周临,一行四人去锦儿的墓前祭拜。
几人中最难过的就是熙兰,因为前些日子,一直都是锦儿陪着她。
短短数日就变得天人两隔,她身在皇宫之中,经历这样的事本就很少,一时难以接受,忍不住低声抽泣着。
小曼陪着她坐在马车中,她也不知如何劝说,只能选择闭目养神。
“小曼姑娘,你们这一次去和辽南作战,也是危险重重吧?”熙兰恢复之后,轻声询问。
小曼双手抱于胸前,她睁开双眼,微微点了点头。
“都怪我那无能的皇兄,才会害得大家有生命危险,身在帝王家,却不能担此重任,真是丢脸。”
“公主,您不用为我们担心,要是此次败了,会死很多人。”
“甚至辽南人会打到沪陵,所以你也要担心担心自己。”
说完话,小曼再次闭上眼睛。
马车驶出了沪陵城,到了城外开始颠簸起来。
周临和卓然一起坐在车厢外的车板上,一人赶着马车,一人沉思。
投毒也不是不行,但是几万人,十几万人,这一照面就往人脸上撒过去,得需要多少毒药?
况且,那些毒药作用在皮肤上,是需要时间的,可能刚撒完,人家的刀就已经劈了过来。
需要大量的,价钱便宜的,作用快的,方便携带的等等,这些都是问题。
几人到了锦儿的墓前,安静的祭拜完。
“小馒头,你带着公主先回去,我和周大哥在这边等等毛二。”
小曼看了眼卓然,随后点点头:“那你们小心点。”
“周临,保护好卓然,别让他出事。”她的语气冰冷,甚至夹杂着一丝威胁。
对这一切周临早已习惯,只是淡淡的点点头。
两人在林中坐了半天,还是不见毛二的影子。
“这么等下去也不是办法,要不去城里找人问问?”周临有些着急。
“没用的,毛二他们行事洒脱,肯定不会有人知道他们的行踪。”
“但是他们很重情义,锦儿姐的头七没完,毛二不会走远。”
“况且,明日大军就要开拔,今天再想不出头绪,那就是和大家一起去送死。”
说到这里,卓然起身走出几步,接着转身面对周临。
“我不怕死,我怕的是我们都死了,谁去保护我娘他们?谁来保护尉朝那些可怜的百姓?”
“所以我们不能死,就算我们要死,那也一定要想办法让辽南大伤元气,至少十年不能出兵攻打我尉朝。”
继续等下去,两人无言以对的傻坐着。
傍晚,落日的余晖洒满了整片林子。
远处出现了三个醉汉,蹒跚的向这边走来。
“你看那边三个是不是他们?”周临指着远处的三人,激动地叫道。
下一刻,卓然已经迈步冲了上去。
“毛哥,毛哥!总算等到你了。”
“卓……卓大少爷,你来……来干嘛?”
毛二大着舌头,七扭八歪的继续向前走,后面跟着书生和老彪,两人也是醉醺醺的。
“明日大军开拔,可现在出征还是没有胜算,到时候会死很多人。”卓然面色焦虑。
“关我?屁事!”
“我们有火铳,但是早春时节,连绵的雨季来临,火铳无用,所以有没有什么东西,遇水时可以给敌人造成伤害。”
“或者影响他们的战斗力也行……”
他的声音很大,很急。
可毛二带着人依旧向前走,他们对卓然的话置若罔闻。
到了锦儿的墓前,卓然还是没有放弃。
“这一路上,已经死了很多人,镖局也散了,但我真的不想看到更多人牺牲,尤其是……”
“尤其是什么?”一个愤怒的声音响起,书生双眼通红的看着卓然。
周临看到书生的态度,上前一步,与卓然并肩而立。
“人死不能复生,我们要为活着的人做打算。”
“锦儿已经死了。”
“活着的人,和我们没有关系。”老彪心中也充满怒火。
“你说的这个我还真知道。”
“你要是求我,我就告诉你。”毛二背对着卓然,声音冰冷。
卓然明白,但他不愿意屈膝。
这一刻,空气仿佛凝固住了。
“我们不曾亏欠你们,但锦儿的死,是因为你们的计划,也是因为李老头回来的不及时。”
“当然,这也得怪我们技不如人。”
“不过你今天来找我,我不会再轻易出手帮助你们,你求我,或许我会。”
毛二这一番话说的极其果断,估计李伯来了,他也是这个态度。
总不能让李伯来求他吧。
卓然心中一阵无奈的苦笑。
‘噗通—’
他跪了下来。
记忆中,好像在很小的时候跪过祖父和爹爹,那时候因为拜师学艺,也跪过李伯。
可现在是为了什么?
为什么?
为了一线生机,为了能少死点人,膝下黄金算什么?
人命可不能用钱来衡量,就算能,那十万人、百万人,这笔账又该怎么算?
周临站在卓然身后,想去拉他,可是又不知道该如何劝说。
“卓大少爷,竟然如此没有骨气,真是可笑。”
“哈哈哈……习武之人的脸面,你师傅李老头的脸面,都给你丢尽了……”毛二笑声癫狂。
“恳求毛哥告诉我,何物遇水可伤人?”
“没听见!”
“恳求毛哥告诉我,何物遇水可伤人?”
“大点声!”
“恳求毛哥告诉我,何物遇水可伤人?”
……
毛二带人走了,走之前留下一句话:先跪着,看看诚意。
卓然照做。
夜晚,周临离开去弄点热水和吃的过来。
林间,晚风吹动,树影婆娑,卓然心中腾升起一股恐惧,不自觉的紧了紧身上的衣服。
“你跪在这里干嘛?”小曼惊讶的冲到卓然身旁拉他。
“啊呀—”
“小馒头你吓死我了,走路都不带点声音。”他瘫在地上,捂着胸口。
一把将他拉起,小曼恨铁不成钢的问:“你干嘛跪在地上?”
“毛哥还没告诉我答案,所以我只能求他。”
“笨蛋!他在哪?我打得他满地找牙,看他说不说。”小曼拉着他就走。
卓然奋力挣脱开,叹着气解释:“没用的,锦儿姐死了,他不会轻易放下。”
“我就在这里跪着等他。”
“你怎么这么倔?我们又不是为了自己,这么做都是为了百姓。”
“毛二但凡有点良心,都会直接告诉你,可他要是没有良心呢?你等到死吗?”
“你等可以,但是别跪。”小曼抓着卓然的衣领,不让他跪下。
卓然抓住衣领上的那只手,自言自语。
“我想少死点人,毛二可以帮我,我不跪,要是他来了不高兴,那怎么办?”
“你让我跪着吧,我无能,没用,所以只能做些小事……”
衣领上的那只手渐渐松了。
周临回来之后,卓然喝了些热水,不再言语,静静跪着。
远处毛二他们三人,正无奈的看着锦儿墓前的几个人影。
“老大,那小子跪到现在,咱们告诉他算了吧。”老彪于心不忍。
“我也只知道大概,具体管用不管用,我也不清楚。”
毛二此时有点后悔,他没想到那弱不禁风的小少爷如此倔强,本以为他会放弃离开,现在倒让他骑虎难下了。
“那你当时怎么不说?现在我们要是不过去,那不成骗子了吗?”
“要是那憨货一根筋,跪到死怎么办?”
“你说那个叫小曼的,会不会追杀我们?”
书生在一旁絮絮叨叨。
毛二踹了他一脚:“别叨叨叨的,问题那么多,烦死老子了。”
说完他迈步向卓然走去。
“起来吧。”毛二没敢看小曼的脸色,估计她现在想杀人。
“石灰听过吗?遇水会灼伤人的皮肤,要是洒进了眼睛,估计会失明。”
“帮人帮到底,我也会想办法给你们弄一些。”
“谢谢毛哥。”
几人刚准备离开,毛二又问:“回去问问李老头,济老狗用完没?用完我就去宰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