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阳呆呆的坐在马车的车辕上,望着天边逐渐落下的斜阳,一动不动,赤红色的阳光洒下,映的他恍如一尊渡了金的雕像。
周伯骑着马,走在马车边上,用看傻子眼神看了一会儿李阳,然后扭头看向自家大小姐,痛心疾首的说:“小姐,您说你用这么宝贵的药,救了这么个玩意儿,到底是图什么啊!”
小姑娘忍不住吐了吐舌头,虽说她救人的时候什么都不图,可没也没想到,这人自打醒过来就是这么一副痴痴傻傻的样子,问他什么,他认真的想,然后认真的说:“我不记得了。”
连李阳这名字,都是从他身上找出了一把短刃剑鞘上刻着的。
总算是知道了自己的名字,不过这个叫李阳的却还是一脸痴呆相。根本什么都不懂,连礼貌都不懂!
想到这儿,上官秀儿忍不住伸手微微拉开布。
李阳缓缓回过头,晶亮的眼睛看着上官。
上官秀儿有些尴尬:“我不是在偷看你……”
“饿了。”
“我刚刚才掀开……啊?”上官秀儿一怔。
李阳认真的说:“我饿了。”
上官秀儿扶额叹气:“周伯,给他拿些吃的。”
周伯答应一声,然后怨气极重的说:“好,吃的咱可有的是。比那气血丹便宜多了!”
说着,他横了李阳一眼,丢过来两块儿大饼。
李阳接过立刻开始啃了起来。
周伯捂着心脏痛苦的说:“大小姐,你看这人连句谢谢都不会说!”
上官秀儿笑道:“周伯,你和他计较什么。”
“你要是不让我计较几句,我都想直接打死他!”周伯哼哼着说,说着他扭头,忽然发现李阳正直勾勾的盯着自己,立刻问道:“干什么?”
“噎!”李阳鼓着腮帮子呜呜的说。
“……”周伯面无表情的又扔过去一个水囊,然后骑着马立刻走到最前面开路去了。
上官秀儿忍不住笑了两声,看了李阳一眼,然后叹了口气,放下了布帘。
好好的人,怎么会成了这样的呢。
两个大饼和一囊水被李阳吃的一干二净,周伯扭头的时候,就看见李阳在仔细的捡着身上掉落的饼渣吃。
每捡起一粒来,都要认真的看一看,然后仔细的塞进嘴里。
“哎……”周伯叹了口气:“也是个可怜人。”
他们这队人不走官道,反倒是在官道几里之外,往庆丰城去,一路上土软草茂,很是难走,因此速度不快。
走了半个月,这才走到了这里,虽然慢了些,但却安全。马上就要到庆丰城,过了庆丰,往后就是一路坦途,自会有人来接应他们。
一想到两日之后就不必再担心什么,不用提心吊胆,周伯的脸上便露出了一抹笑意。
明月高悬。
马车停下。
李阳从看夕阳变成了看月亮,看满天繁星。
“好看么?”上官秀儿好奇地问。
李阳动了动眼睛,看了看上官秀儿,用诚恳的语气说:“又饿了。”
上官秀儿:“……”
别说了,你才是个秀儿!
明明一个时辰前才刚刚吃了好多不是么?
周伯递过来半块儿肉干,两张大饼,说道:“吃吧吃吧,半大小子不吃自个儿老子,却来吃老子……”
李阳接过大饼便开心的吃了起来。
好像只有在吃东西的时候,他才会露出些表情和除了呆傻之外的情绪。
上官秀儿吃的食物与李阳的自然不同。
即便是在荒野中,周伯也会细心地用小锅烧开水为秀儿煮一碗热汤,汤上盖着饼,热气把饼子哄得软软的,吃起来还带着肉汤的香味儿。
即便如此,周伯却还是歉意的说:“小姐,委屈你了,只能吃这些。”
上官倒是不大在意,笑着说:“蛮好吃的。况且,我不来,大事难成。”
“小姐……辛苦你了。”
“习惯就好。”
吃过饭后,李阳又坐在马车的车辕上看星星,看月亮,好像那有天下第一的美景一般。
周伯忍不住问:“你小子以前难道没见过星星月亮?”
李阳一边看,一边回答:“好看。”
“看不够?”
“不够。”
“这玩意儿有啥好看的……”
马车内传来秀儿的声音:“子非鱼,焉知鱼之乐?”
“鱼?”周伯咕哝道:“鱼只要不被下锅就很快乐!”
入夜的冷风吹拂过草原,显得格格不入而又极具侵略性,绿草俯首称臣。
周伯在马车附近的地方铺了个厚垫子,隔绝从地下渗上来的冷气,坐着闭目养神。
篝火跳动着,又因为无人添柴而逐渐熄灭。
终于觉得有些冷了的李阳便靠在车子上,蜷缩成一团,缓缓睡去。
其余两个骑马的人分工明确,守夜与警戒做的极好。
远方的森林在黑暗中失去了原本的颜色,仿佛被地狱渲染,成了一颗颗凸起的细密兽牙,等待着猎物自投罗网。
快马的奔跑声音骤然间惊醒了睡着的几人,却丝毫不敢出声,直到那马蹄声消失在远方之后,周伯才起身,凝重问道:“怎么回事?”
两个负责警戒的武师低声道:“二十几匹快马飞驰而去,不知为何。”
周伯连忙问:“是骑兵?”
“不是,是江湖人。”
“不过他们没发现我们,篝火早已熄灭,黑夜里,不发出动静,他们看不到。”
“如此,那就好。出门在外,不惹麻烦。”
周伯点点头,下意识的扭头朝着马车看去,便看见李阳一脸木然的看着远方的树林。
“这傻子……”叹了口气,周伯回到原地坐下,眯着眼睛养精神。
只是这次却不敢再睡着了。
临近终点,他可不想在关键时刻翻了车。
他们却都没发现,在几人头顶的树上,悄然站着一道人影。
觉平和尚淡淡的看着树下这些人,而后微微皱眉,心中叹气:“没想到还是晚去了一步。竟被白相门的弟子取走了西华天书,他们有快马,贫僧只能借一匹马了。”
他飘然而下,悄无声息,往地上丢了二两银子,又浑身上下摸了摸,尴尬的发现没钱了。
“阿弥陀佛……”
沉默片刻,觉平和尚熟练的从怀里摸出一张纸条,用随身带着的炭笔写上:借马一匹,下次见面,十倍奉还------东林寺觉远。
把字条压在银子下,觉平和尚心中念:“罪过罪过!只是这打白条的办法是觉远师弟教给我的,理当写上师弟的名字。”
又仔细检查一番,发现没有错字,觉平心安理得的牵了一匹马。
“有人偷马!”周伯瞪大眼睛,猛地朝着拴马地方看去。
“这是贫僧买的!”觉平和尚理直气壮的大声回了一句,然后纵马疾驰而去。
周伯:“???”
你跟谁买的?
谁卖给你的?!
谁特么卖给你的!!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