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广袤的乡村田野,一望无际的绿色像是一张巨大地绒毯,让人心旷神怡。远方的麦浪在微风中轻轻摇曳,发出沙沙声响,叶子上带着晶莹剔透的露珠,在阳光的照耀下闪烁着光芒。
道路两旁生长着五颜六色的小花,它们红的像火,粉的像霞,白的像雪,密密麻麻的围绕着田野,给这片宁静的天地增添了一抹活泼地色彩。
远处,几间古朴的农舍错落有致地矗立着,袅袅地炊烟,给世人一种祥和的感触。篱笆栅栏上爬满了牵牛花,它们迎着阳光绽放,如一个个小喇叭吹奏着欢快的旋律。
屋前小溪潺潺流淌,清澈见底的水面之下,可以看到欢快游动的小鱼儿。两岸垂柳依依,柳枝随风飘舞,就像小姑娘的长发般在风中飞扬。
天空中,一只色彩斑斓的鸟儿从风中飞过,留下一道美丽的弧线。
“妤儿。”向父的一声呼唤,让在院子里忙碌的向芯妤欢快地跑了出来。
“爹爹,回来了。”迎着满载而归的父亲,向芯妤俏皮地走上前去,懂事地从向父手中接过牵马用的绳子。
向父开怀笑着说:“今日集市可热闹了,东西买了不少,你这丫头应该同去的,去集市上看看女孩子喜欢的胭脂水粉啥的,自己喜欢啥就买啥,爹爹是不会挑呀,下次跟爹爹一起去赶集。”
“嗯,都听爹爹的。”向芯妤乖巧的点了点头,然后牵着身后的黑马,一同走进了院门。
自从与亲生父母离开王城,在韦萱的安排下,向氏三口并没有返回故里,而是举家搬去了更偏远的村落,这里虽然远离王城,但是土地肥沃,常年风调雨顺,是一片祥和之地。
在村子里,向父依旧干着老本行,靠着行医救人的本领养活一家子,日子虽然过得平淡,倒也自在,尤其是向芯妤,一回到亲生父母的身边,天天被无尽地快乐围绕着,十分快活。
这种平静的生活在不知不觉中度过了三个月之后,某天,在院门口走进来一个身穿淡绿色宫装的女子,在精致的妆容之下,隐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愁容。
有陌生人的出现,让原本站立院子中央晾晒玉米的向芯妤停住了动作,她用好奇地看着对方,向父正好从屋里面走了出来。
那女子看到向芯妤,眼睛里快速闪过一线亮光:“姐姐,王城一别,别来无恙。”
这声音里透着几分直率的性情,语气也有些耳熟,向芯妤心怀好奇地仔细打量着对方,忽然她发现那名女子竟然是记忆中的韦萱,不禁惊呼道:“韦妹妹,你怎么会来这里了?”
韦萱的脸颊上闪过一丝欣喜:“多谢姐姐还记得我呀,妹妹十分开心。”
向父不认识韦萱,站在一旁满脸疑惑地看着两女。
“爹爹,这位是夏府的韦夫人。”向芯妤赶忙解释道。
听到向芯妤的介绍,韦萱赶忙摆手:“姐姐说笑了,妹妹早已不是夏府夫人了,而是朝中一名女官,现在是孑然一身,无拘无束。”
“什么?!”向芯妤不觉一惊。
知道对方是来寻找自家爱女,而且是旧相识,向父客套了几句,便转身进了后院查看药材去了,将空旷的前屋留给了两女,仔细攀谈。
“姐姐,还记恨妹妹么?”进门落座的第一句话,韦萱便开门见山直奔主题。
向芯妤明白她话语中的意思是何道理,于是美人将一碗清泉水送到韦萱面前的桌子上,说道:“妹妹这是说的哪里话,那些……,都是过去很久的事情了,我早就不去想了。”
韦萱却是苦笑一声:“姐姐如此豁达,倒是妹妹狭隘了,只是妹妹心中一直有愧,若不是当年……”
向芯妤轻轻拍了拍韦萱的手:“好了,今日妹妹来了,与你相见,应该高兴才对,怎就老是提及以前不高兴的旧事呢。”
韦萱抬起头来,认真地看着向芯妤,目光中透着几分难过地色泽:“姐姐,今日妹妹前来是为了姐姐和夏将军……”
不等韦萱把话说完,向芯妤连连摆手道:“妹妹莫再说了,我与夏将军今生都不可能了,他已经不要我了,妹妹又何必强人所难呢。”
“不,姐姐,你只知其一,并不知道其二。”韦萱坚持解释。
看出对方有些激动,向芯妤不禁用诧异地眼神看着韦萱,没有出言打断,准备好好听一听她的解释。
韦萱平复了一下心绪,整理了一下思路,继续说道:“姐姐,我与将军并没有夫妻之实,自小我与将军相识,我一直把他当哥哥,而他也一直把我当妹妹,当初他之所以会迎娶我,一是因为你太漂亮了,将军害怕,害怕你会是一个蛇蝎美人,所以迎娶我,给世人一种宠妾灭妻的假象,借以作为跟你和离的借口,其二……”
话此,韦萱有意停顿了一下,然后鼓起莫大的勇气说道:“其二,将军是可怜我,姐姐知道的,家父早年战死沙场,仅留下了家母和一双儿女,小俊年纪幼小,担不起重任,而我也因为自幼习武,伤了身子,这一辈子我都不可能拥有自己的孩子了。”
听到此处,向芯妤的面色大动,她万般没有想到韦萱竟然会有如此经历,一个女人一辈子都不能生育自己的后代,这在当下就是对女子判了死刑,根本不可能完成婚配。
“妹妹……”向芯妤动容的伸出小手握住了韦萱放在桌子上的右手。
感受温暖,韦萱的眼眶泛起了湿润:“姐姐,我本以为自己这辈子只能是孤孤单单地度过了,可是没有想到将军并没有嫌弃我,他可怜韦氏一门,便主动提出纳我为妾,让我背靠夏府,抚养小俊长大。”
头一回从韦萱的叙述中听到夏霏墨的另一面,向芯妤的眼神中闪动着不一样的感动。
“自从姐姐出事之后,将军真的快疯了,他知道自己错了,错的离谱,在那段时日里,他把自己关在纤羽阁里,陪着姐姐写的日志,每一本、每一篇和每一个字,他都认认真真的读过,从那些字里行间,将军读出了姐姐的心弦,读出了姐姐的无望。”
听着韦萱的话语,向芯妤的眼睛里拥满了泪水,心底的痛不知道是委屈还是疼:“他读懂了又有何用?最后还不是要跟我和离。”
“姐姐,将军与你和离,是有苦衷的,他必须放你走,如果不放你走,一旦事发兵败,会连累你满门抄斩。”夏霏墨做的可是谋逆之事,不成功便成仁,一旦成功就是开国元勋,一旦失败就是万劫不复的地狱,必定会牵连九族,夏府上下一百多口都会被全数斩杀,到时候向芯妤肯定逃不开干系。
“姐姐,你还怨恨将军么?”韦萱试探询问。
向芯妤轻轻擦拭掉流淌在眼角的泪水,摇头说道:“早已放下,以后岁月各自安好,再无他求。”
“姐姐,不想救救将军么?眼下他正经历着人生中最大的劫数,熬不过去,便会丟了性命。”韦萱这句话宛如在平静的水面上丢下了一颗炸弹般,掀起了向芯妤心中的无尽骇浪。
美人面色惊乱,声音抬高许多:“妹妹此话怎么讲?!”
韦萱苦笑道:“宫闱之乱后,新王登基,夏将军功不可没,首当一指,封侯拜相,得了高位,可是人前风光无限,换来的却是新王要收回兵权的严令,这是王上对夏将军不信任的开局,常言道:弓箭藏狐狗烹,将军身边的人都在阻拦将军不要交出兵权,可是不交出兵权的话,就会被新王按上大不敬的罪名。”
“大不敬,死路一条,到时候所有记恨过将军的人,必定会联名上奏让新王处置将军,等到了那时,新王必定会顺意臣子之心,对将军下达斩立决。”
“你不要再说了。”一想到夏霏墨会落得如此下场,向芯妤便心痛得无法呼吸,不争气的眼泪宛如断了线的珍珠般滚落脸颊,无法收心。
“……姐姐,”为了夏霏墨的性命,韦萱只能努力劝道:“姐姐,现在只有你能够救将军,只有你能够让他活命。”
韦萱的这句话,让向芯妤不知所以,她只是一个弱小的女子,怎可能斗得过无上王权呢,她不明,不懂。
迎着向芯妤费解地目光,韦萱含泪说道:“姐姐去劝一劝将军吧,让他主动交出兵权,跟你隐居世外,永生不入仕途,将军便能活了,好么?姐姐跟我去王城,去劝一劝将军,好么?!”
“再回王城?!”向芯妤目光深深,没有回应。
“姐姐,韦萱求你了,将军是一个好人,他不能就这么白白的丢了性命。”韦萱痛苦地哭泣着,甚至不惜要下跪恳求向芯妤。
“别,”向芯妤一把拉住韦萱快要碰触到地面的膝盖:“你让我好好想一想,给我一点时间,让我好好想一想。”
“嗯,好……”韦萱认真的点头。
屋檐下,两女都陷入了悠久地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