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外,艳阳高照,炽热的阳光如同金色的瀑布般倾泄而下,将整个世界都笼罩在一片明亮的炽热之中。
天空湛蓝,没有一丝云彩,阳光径直照射在大地上,让每一寸土地都散发出灼灼热气,偶尔一阵微风拂过,却也带不走一丝热度。
眯着眼睛仰望金銮殿,耀眼的光芒刺得人睁不开眼,一袭素衣,一双青色布鞋,行走在青石砖砌得规整的宫道上,夏霏墨脸色越发沉郁,从巍峨的王宫正门一路行来,大路涛涛。
记得四个月前,他手握钢枪,率领将士气势如虹地杀进王宫,那时候走在这一条通往金銮殿的路上,是英雄少年的意气风发,是国恨家仇的血性男儿。然而今日,他褪去戎装,卸掉长枪,只为求得今后余生一叶长安。
前日,去而复返的韦萱从民间带来了一封书信,在那张附有桂花香味的信笺上,有着夏霏墨非常熟悉的字迹,娟秀的正楷小字,透着小女人的可爱和柔情,见字如见汝面。
握信的手微微颤抖着,夏霏墨仔细抚摸着那熟悉的字迹,仿佛能感受到对方书写时的温度,不知不觉中,他的眼眶渐渐泛红,思念如潮,心上人。
展开信笺,男子迫不及待地细读下去:“霏墨,妤心等君,今生不弃,沧海不负,愿与君田园一生,携手长相思。”
夏霏墨将信笺紧紧地贴在胸口,感受着那字里行间的深情,这是他的向芯妤,是他今生唯一的妻子,在呼唤他回到心爱之人的身边。
一旁的韦萱,看着夏霏墨如此动情,心中也不禁涌起无尽感慨,她深知向芯妤亲手抒写的信必定会让夏霏墨为之动摇,她是真心为两人欢喜,为有情人祝福……
走上金銮殿台阶,夏霏墨一身轻松,这么多年来,还是头一回有了卸下所有重担地松弛感,果然心中有爱的感觉,真好。
停步,整装,待殿前侍卫检查过周身之后,夏霏墨抬步走进了金碧辉煌的正殿,迎着御台上的新王,深深行了叩拜大礼。
曾经的八王爷,如今的新王,看着云阶之下跪着的夏霏墨,眼神中闪过一道复杂的光华,浅等,新王开口:“平身吧,夏将军,今日一身布衣而来,果然神清气爽。”
新王话语中的弦外之音,夏霏墨焉能不明白,果然高人过招皆是在谈笑之间,便可定下浩瀚乾坤。
夏霏墨的脸上没有一丝一毫的波动,因为他深知在这座宫殿里,每一句话、每一个动作都可能关乎着自己的命运。
于是他没有起身,而是微微抬起头来,面朝王座,语气坚定地说:“王上,微臣请辞一切功勋,愿意以平民之身回归田野。”
夏霏墨的奏请,并没有在新王的意料之外,只是没有想到夏霏墨竟然会如此痛快地让出手中兵权,所以新王默默注视着夏霏墨,似乎想要从对方的表情和眼神中读出更多的东西。
常言道:万里江山万里尘,一朝天子一朝臣。在古代,君王的权力受命于天,而臣子的权力则由君王赋予,因此,当新的君王继位之后,会重新选拔国之栋梁,疏远前朝旧臣,以巩固自己无上的君权。
这个道理,夏霏墨懂,新王更懂,为了权力的更迭,保持当局政权的稳定,新王登基后的第一件事,势必要肃清身边的一切不稳定因素。
而在这些不稳定的因素之中,夏霏墨的存在,就大大威胁到了新王朝的统治,夏家世代从军,再加上他本身在军队里就有很高的威信,这才造就了在逼宫的时候,一呼百应的场面。
如此功高盖主的人物搁在君王身边,这绝对不是一件好事情,所以新王必定要架空夏霏墨的权利,夺走他的军权,这样才能保证逼宫的事情不会发生,这么做完全是出于对王权的一种保护。
“夏将军是真心想要离开么?”新王威严的声音再度从王座传来。
夏霏墨再次叩首,语气坚定:“是真心请辞,臣以夏府先人在天之灵发誓,臣自愿请辞家族功勋,愿意以平民之身回归民间,从此隐居荒野,永不归城。”
新王的双眸中透着审时度势的思索,沉默片刻,这才开口说道:“夏将军,你可知道你的去留关乎着整个朝廷的安稳,孤不得不慎重思量。”
夏霏墨伏地不起,声音异常坚决:“王上,臣去意已决,还望王上成全。”
新王深深地看了夏霏墨一眼,而后缓缓站起身来,踱步走下台阶,来到夏霏墨身边:“夏将军,你可知道,你若就此离去,这朝廷中许多人会蠢蠢欲动,试图想要打破如今的平衡,你考虑清楚了么?”
夏霏墨咬了咬牙,依旧坚持道:“王上,臣心意已决,我昭烈国人才济济,一定能够在王上的统领下安稳万年,然而臣只想追寻自己的心意去往民间。”
新王沉默了良久,最终他长叹一口气,说道:“罢了,既然你如此坚决,孤便恩准你的请辞,但是你需要记住,如若朝廷有难,王召子,子必回。”
夏霏墨心中大喜,连忙磕头谢恩:“谢王上,臣定当铭记王上之恩。”
“既然你要离去了,还有一件事情,孤需亲自告诉你。”新王搀扶起一直跪在地上的夏霏墨说道:“还记得前朝的瑶妃么?你的表妹。”
没有想到王上会提及赵莲,夏霏墨回应道:“记得,臣记得她,蛇蝎毒妇,可恶至极。”
新王伸手拍了拍夏霏墨的肩膀说:“先王驾崩之后,瑶妃按照祖制去往陵园给先王守墓,后来她想逃离,不想被守墓的士兵抓回陵园,再后来曾经受过她欺辱的嫔妃们,联手对她施用了秘刑,结果脸被毁容,她也就疯了,上个月士兵在河里发现了她,人没了。”
听完赵莲的遭遇,夏霏墨不禁心中冷笑:“一切都是她咎由自取,怨不得旁人。”
“嗯,”新王侧身,仔细看着夏霏墨说道:“霏墨,总得来说,孤还是要感激你,王朝的建立,你夏府功不可没,只是……,唉,孤也为难……”
“臣明白。”夏霏墨再次行了叩拜大礼。
新王最终还是放了夏霏墨,解了他的一身权利,放他去了民间,保留了夏府唯一血脉,这是夏老夫人临死之前对新王的最后恳求。
王之承诺,一诺千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