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昭烈王城,悦仙酒楼的菜肴丰富,八珍玉食的味道脍炙人口,具有独此一家的美誉,客人品尝过后,印象深刻。
酒楼位于烟雨湖的最高处,正面朝阳,各个方向视野开阔,地势最佳,沿湖的青石路沿上栽下了一排绿得发亮的杨柳树,风一吹过,杨柳飒飒,偶尔会有几片树叶慢悠悠地随风飘下,落在湖面上,泛起层层柔亮的涟漪。
站立镂空倚栏,皇甫翰静怡瞭望湖水悠悠,暗淡地情绪难以平复,那一夜王城盛宴,向芯妤的真实身份着实出乎皇甫翰的意料之外,他原本以为美人是王城里的某户大家闺秀,却不成想心怡佳人早已成为了他人妇,今生再难执手。
“唉……”心叹宛然,皇甫翰侧头一望,竟然与刚刚上楼的向芯妤打了一个结实的罩面。
狭廊之上,与君对视,虽然来往的客人无踪,但避无可避,看得出来,皇甫翰是有心在此等候。
向芯妤目光一愣,终是觉得亏欠了对方一个中秋解释,于是美人很快舒展微笑,示意跟随在身后的姝惠儿先行端着醒酒汤进入了二号雅间。
“臣妇见过大世子。”向芯妤早已知晓皇甫翰在隔壁一号雅座款待文客,她原本想品尝过菜肴之后,便早早回府。
却不想皇甫芷姗酒量不佳,喝了几口清酒之后,竟然陷入昏睡,众女唤醒无果,无奈之下,向芯妤只得去了一号雅间请来了皇甫翰。
“眼下并没有外人,夫人不必多礼,再者,在下与夫人也算是旧识,不应该这般客套。”皇甫翰的声音一如既往的沉稳,生动。
听完对方一言,向芯妤忍不禁回思中秋过往,一想到当初对他的刻意隐瞒,瞬下,不免心怀愧疚,细声轻道:“世子,那一夜中秋偶遇,臣妇不该对您有所隐瞒,只是那一夜,臣妇是背着夫君偷去庙会,实在担心,一旦告知真实身份,生怕被夫君知晓,定会惹来无端责怪,故此当时心中愚钝,不敢据实已告,还望世子不要见怪。”
得体的话语,算是解释了那一夜没有告知夫家姓氏的误解,皇甫翰面色如旧,没有纠结:“在下体恤夫人的难言之欲,既然误解已去,日后大可寻常来往,在下素来敬仰夏将军的威名,中秋得遇夫人,深感夫人才情,实乃敬服。”
从来没有被人当面这般恭维的夸赞过,向芯妤忍不禁华容一悦,掩嘴一笑:“世子谬赞了,臣妇乃是一介村姑,何来才情,那夜中秋猜谜,皆是世子之功,臣妇只不过是运气好,正巧遇到的灯谜皆是我会的。”
美人花容月貌,配上甜甜笑声,果然娇艳可人,一时之间,皇甫翰的目光再度回到了中秋之夜,初见她时的情景之中,果然心动蒙眬。
“世子,郡主醒了。”玉娟的声音恰如其分的闯入了狭廊两人的对话当中。
“郡主醒了!”向芯妤心中大喜,看来自己亲自调剂的醒酒汤,果然效果俱佳:“世子,快些送郡主回府歇息吧,我改日再去看望她。”
“嗯,好。”口中应承,皇甫翰示意玉娟将扶额头晕的皇甫芷姗搀扶出来,众人一同往酒楼外面走去。
一出酒楼,皇甫翰便招来了自己的马车,他原本想送向芯妤返回夏府,但是美人以不顺道为由,婉拒了对方的好意。
见她执意,皇甫翰不好强求,只得护送着皇甫芷姗先行返回三王府邸,而向芯妤在目送马车离去之后,这才领着姝惠儿往南边的小路走去。
就当两女消失街尾之后,从悦仙酒楼对面的小巷里走出来一个高大的身影,竟然是夏霏墨。
他刚才军营出来,一想到连日来夏老夫人胃口不佳,就寻思着前来悦仙酒楼命人做几样老夫人最爱的爽口菜肴送去夏府。
却不想刚走到街口,就遇见了皇甫翰和向芯妤一同离开酒楼的一幕,顿时夏霏墨目光深深,容身暗处,远远观望那两人话别时的情景,不禁眼神暗淡,思绪沉沉,没有一丝声色。
皇甫芷姗晕晕沉沉被人搀扶上了马车的模样,分明是饮过了酒,而皇甫翰和向芯妤紧随其后,这一幕,不得不让夏霏墨深感误会,自己的夫人竟然和别的男子在酒楼酗酒,顿时不悦地脾气油然而生。
纵然夏霏墨不喜欢向芯妤,可是眼下两人并没有和离,向芯妤是他明媒正娶的正牌夫人,在当下,哪有正牌夫人和未婚年轻男子私下对饮,实乃败坏门庭的作风,这是夏霏墨绝对不能容忍的晦事,故此他决意要和向芯妤好好谈谈。
春天的晚上,夜色黑沉,浩瀚天际没有一丝星光,雾蒙的镰刀玄月清冷孤傲,一阵微风吹落,将世间凉薄的气息散得遍地可寻。
今夜,满怀心思的夏霏墨在给夏老夫人请过安之后,并没有去往妾室闺房,而是撇开随从,独身一人前往纤羽阁。
一入院门,便遇见了丫鬟姝惠儿正要关闭院门的身影。
“啊!是少主人来了,奴婢这就去请少夫人。”姝惠儿以为夏霏墨为了留宿而来,顿时表现出一副喜出望外的惊喜,替自家夫人高兴不已。
‘我家夫人定是要守得云开见月明,要苦尽甘来了。’姝惠儿心中盛悦,连忙将已经关了一半的院门打开,正要快步的往内院跑去,可是—
“你先守着院门,不要让外人进来,我进去和夫人说几句话。”夏霏墨的声音透着无尽冰冷,尤其最后一句话,给了姝惠儿当头一棒的蒙圈。
‘什么?!只是来说话么!唉……’姝惠儿心中叹息,但面色无常,她十分恭敬地站立院门旁边,目送夏霏墨往内院走去。
纤羽阁的院子并不很大,主仆两人在院门口的对话,向芯妤在东厢房里听得仔细,当她一听见自家夫君的声音,初时一愣,不明白他为何会突然入夜到访。
于是心怀好奇,向芯妤轻轻放下了手中墨笔,重整了头饰,从书桌前移动莲步往房门外迎去。
门帘一掀,夏霏墨稳步而入,刚迈进门槛,向芯妤便迎着他的身影,平稳地行了欠身礼:“妾身拜见夫君。”
“……嗯。”夏霏墨轻点额首,炯炯有神的目光先是环视一圈,发现没有外人在场,最后复将眼神落定在了向芯妤温怡的面颊之上。
这会儿,向芯妤早已褪去了繁重的头饰,云缎墨发轻柔直下,在烛光的照射下,顺滑照人,十分好看。
眼前美人华容,婀娜多姿,一时之间,夏菲墨看迷了眼,忘记说话。
“夫君!夫君!”向芯妤轻柔唤着,终于得来了对面男子的一丝反应。
“……哦,今夜突然前来,打扰夫人歇息了,但确有要事与夫人闲谈。”夏霏墨理智回心,整理了一下思路,快言吐口,表明了自己是有事而来的立意。
“无碍,夫君有话,尽管直言,妾身悉听尊便。”向芯妤早已对婚姻不抱有任何幻想,更不会觉得他今夜会突然夜宿在自己的厢房中。
因为美人知道,自家夫君并不喜欢自己,更不会碰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