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簿公堂(1)
她撇了撇嘴,目光不自觉看向树上,田坎下,还有前方的篱笆墙.......
尚如期坐在树上,缩在田坎下,倚在篱笆墙处,面色苍白,柔弱可怜,叫人心生怜爱,又叫人无端生出邪恶之念......
够了!
疯了!
她没好气怼道:“那日在竹园,怎的不见你这么多话!”
丰恂笑:“那日,你不也端着。”
“所以,你是因为见不得我端着少夫人的姿态和你讲话,所以你才对我爱答不理?”
丰恂嗯了一声:“算是。”
金枝:“......”
瞧她安静的模样,丰恂只觉有趣:“不过,如今不同了,你若是愿意,我可入竹园为你做糕点。”
“不行不行!”
金枝连连摆手:“你也说了,今时不同往日,我再将你聘入竹园,岂不坏了我的大......岂不坏了我与夫君的感情。”
丰恂挑眉:“为何会破坏你夫妻二人的感情?”
尚如期在树林那一顿骚操作,摆明了就是讨厌丰恂,这时候她再没眼力见将他请进竹园,尚如期指定误会她有二心,往后她还怎么毫无后顾之忧地赚钱,读书,走上人生巅峰?
“你可是拐走了朱家小姐,如此劣迹之人进了竹园,他定会日夜难眠,气恼了就与我发生争吵,怀疑我是否要与你私奔,久而久之,我与他之间便会产生嫌隙。”
“是吗?”
丰恂意味不明地笑着:“劣迹么,听闻,尚家少爷娶了不少新娘子,都在新婚之夜离奇死去。”
金枝已经许久没有想起这些事,哭泣的小新娘,从她眼前抬走的血淋淋的尸体,房间里久久不散的血腥味.........
她也一度厌过,恶过,尤其是孟氏在竹园对她百般苛责时。
她恨不能立即将尚家所有人绳之以法。
可后来手臂的伤好以后,她曾仔细观察过那些私密的“工具”,除了她用来解夺命蛊的鞭子有着中度的磨损外,其他物什几乎没有什么磨损。
尚如期虽整日躺在床榻休养,但他的手她握过许多次,生命线处有道疤,掌心无茧。
整件事情梳理下来,直叫人起一身鸡皮疙瘩。
后来竹园杂事变多,她也就将此事暂时放在一边,真相和线索,不该出现的时候,费尽心思也寻不到,反倒是不刻意寻找,它自己就会出现。
丰恂不知她在回想,以为她被吓着了,有些懊悔:“是我失言,不要放在心上,兴许那些耸人听闻的传言,就是个误会罢了。”
岂料,金枝无所谓道:“没关系,大家都这么说。”
丰恂有些错愕,恍然后失笑:“我竟忘了,你能看出我的意图,进而帮助我走到这一步,又岂是泛泛之辈,想必那尚家少爷再作恶多端,都能叫你给收服了。”
“不不不!”
金枝竖起食指,左右晃了两下。
“其一,我家夫君是否作恶多端有待考证,又怎么能用‘再’这个字?”
“其二.......”
她收起手指,怏怏地睨向远方,好似呢喃:“我也分不清是在帮你,还是在帮她。”
一般人遇到这种事,早就撒腿跑得远远的,但丰恂不是,他从没想过要逃,反而比她更加着急地回到村里,因此他猜测,朱家小姐和那位劝朱家小姐接受她八百两银票的男子,两人中一定有一个与丰恂有着不同寻常的关系。
既然他要走这一步,她不过是顺水推舟罢了。
——
县衙。
大腹便便的周县令拍响惊堂木。
“升......堂......”
随后便是一阵阵“呼麦”的声音,棍子一下一下敲着地面,也一下一下地敲在朱大春心上。
他亲眼见着自家婆娘将女儿送上花轿,怎的还没几个时辰,女儿当众悔婚与人私奔,金家将他们朱家告上公堂不说,还让其返还三倍的彩礼。
如今闺女不见了,“奸夫”却还在,将他气得不轻。
“你就是丰子让?我女儿呢?把我女儿交出来!”
丰恂神情淡漠:“她已离开天镰镇。”
“哎哟喂.......”
朱大春挥手打他,被衙役押了回来,五官挤在一起痛苦不已:“你是哪家的浑小子?报上名来,我定到你们家祖坟上去闹去。”
说起来,金枝并不知道他的身份。
她也好奇地瞥了一眼,被丰恂瞧见后,嘴角勾了勾:“独身,并无祖坟。”
金枝:“.......”
刘氏在一旁忍了许久,早就按捺不住,听他这么说,十分尖酸地说道:“想必是个被人扔在路边,自小没人教养的,不然,哪家会生出你这般不知廉耻,拐走别人家新娘子的奸夫!”
嘶~
果真刻薄。
金枝跪在刘氏身边,小声赞赏道:“婶婶说得真好!”
刘氏是个精明的女人,心中对金枝有恨,却不会表现出来,有金枝这位尚家少夫人的名头在,众人都得高看她金刘氏一眼。
不经意间看了眼半死不活的金大宝,她当即抓着金枝的手,呜呜咽咽泪满眶:“小枝,你大哥的命怎么这么苦啊......”
同样都是跪着,其他人都是跪在冰凉的地面,唯有金枝一人得了殊荣,跪在垫子之上,饶是如此,看得周县令那是一个焦心。
他本是赐座的,被她拒绝。
这要是跪出什么病来,伤了一分一毫的,后院那两个祖宗他可都惹不起。
啪。
周县令怒拍惊堂木:“肃静!”
刘氏被吓得激灵,趁此当头金枝挣脱开,这才没被扯倒身子,原主长得真是弱不禁风,轻轻吹一口就要飞走似的。
周县令冷不丁补了一句:“朱大春,刘氏,你们再公然蔑视公堂,本官赏你们十个板子!”
遂静。
就在这时,金大宝伸出一根手指,颤颤巍巍地指着金枝。
“大人,她也说话了。”
刘氏眼中闪过一丝得意,好端端的跪着,也不哭了。
周县令倾身向前,瞧着疑惑道:“哦?她说什么了?”
金大宝长得跟一竹竿似的,撑着手肘支起上半身,活脱脱像个架子,磕磕巴巴回道:“回大人,没,没听清。”
“哦......”周县令又哦了一声,停顿片刻后看向身边的师爷:“张师爷,你听清了吗?”
张师爷二十岁就在县衙当差,眼力见是一等一的好,抬了抬未着一字的毛笔,回答道:“大人,我什么也没听见。”
金大宝欲要开口,周县令哪能给他机会,紧接着问在场的衙役:“你们可听见了?”
衙役异口同声:“没有!”
周县令捋了捋胡须,意味深长地凝着金大宝,眼神越来越沉。
刘氏心叫不好,狠下心,一拳锤在金大宝身上,怒骂:“叫你胡说八道,叫你胡说八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