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像受到了极大的侮辱
金枝在周围查看一圈,才发现这是座山,唯一的下山渠道是一条毫不起眼的羊肠小径,看得出时常有人走动,凑近了还能看见新鲜的脚印。
想必这里离尚家已经很远,连傻子都不知道的暗道,究竟是谁挖的?
脚印有去有回,怎么看也不像是逃跑,既然如此,说明挖暗道的人还在竹园,又或是能自由出入竹园的人。
沿着脚印走了很远,恍然发现傻子还在甬道口。
她又赶紧倒了回去,靠近甬道出入口时倏然停下脚步,此时已夕阳西陲,傻子坐在甬道口,披了一身明艳霞光,他的身后是绵延山峰,山峰腰间缠了缭绕白雾。
美人,美景,美轮美奂,仿佛置于仙境。
她不敢惊扰,轻手轻脚行至他跟前,发现他正闭眼小憩,凑近了瞧才发觉脸色苍白至极。
坏了,她怎么忘了这茬。
这家伙身体怎么这么差?指定有什么旧疾,得赶紧回尚家去。
“醒醒,醒醒啊夫君,我们走吧。”
傻子被推了推肩膀,有气无力地掀开眼皮,望了一眼四周,眼里满是疑惑:“这是哪里?”
我一新来的怎么会知道?
金枝心里腹诽着,嘴上却说:“这是我们出来的地方,下了山我们就能回竹园了。”
“哦......”
傻子突然抬起双手,一副可怜巴巴的模样:“娘子,我走不动。”
嘶~这该死的美貌攻击!
金枝叹了一阵,掏出手帕擦拭他额间薄汗,轻轻柔柔地,生怕擦破了白皙细腻的肌肤。
傻子一直瞪大了眼睛瞧她,好似要看出花来。
眼睛纯澈得紧,让人不禁想欺负一番。
金枝想逗逗他,莞尔一笑道:“夫君这么瞧着我,可是喜欢我?”
傻子愣了愣,凝着她的眸子愈发亮晶晶的,仿若满天星辰皆在他眼中绽放。
“喜欢!”他回。
虽然是个傻子,但也是个男人,金枝哪里受得住这种眼神,心头一乱只想着赶紧擦完了事。
没成想手上没了轻重,竟将额头擦得红了一块,傻子闷哼一声,仿佛下一瞬就要哭出来:“娘子轻点,疼。”
金枝捏着帕子的手猛地一颤,能不能不要这么柔弱啊喂,她真的会心软。
天色可见地变暗,金枝的心软也只持续了几秒:“好了,我们走吧。”
傻子却不动,指着额头:“疼。”
金枝沉了沉气,俯下身吹了两口气,扯出笑来:“呼呼就不疼了,夫君,我们赶紧回家吧。”
傻子眼神迷离:“回家?”
“对,回家,你还想不想吃猪蹄?”
和傻子不能讲道理,只能以美食诱惑之。
果然,他点头如捣蒜:“想!”
金枝还没高兴两秒,傻子再次抬起双手,如刚才一样可怜巴巴:“娘子,我走不动了。”
金枝不禁想起方才,傻子硬是被她拉着走甬道,虽然身体不适,但一路上不曾抱怨,可以说是非常配合。
算了,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
况且,她还要靠着傻子夫君发家致富呢。
一瘦一弱就这么搀扶着下了山去,金枝从来没有走过这么难走的道,不仅要承受来自肩上的重量,还要忍受荆棘的的刺挠。
幸好下山的路不怎么陡,否则两人都得交代在这儿。
走到一半,金枝将他放下休息,抬起右脚踩在他身侧,俯下身去捧起他的脸打量,谢天谢地,这会子脸色好了不少。
她拧眉问道:“你还疼吗?”
微不可察的关心流露在眼中,尚如期望着她扑簌如蝶的睫毛,笑呵呵回道:“有娘子在,不疼了。”
金枝垂眸,与他四目相对,许是背着光,她一时分不清眼前的到底是谁。
疑惑很快被解开,白皙的手指着她的衣裳:“娘子,你的衣裳破了。”
这副傻样,还是傻子没错。
她堪堪松了一口气,开始检查他有没有受伤,结果不尽如人意。
一直垂着的手臂被荆棘刮破好几个口子,一条条的伤口泛着血红色,仿佛在肌肤上绽放冬日梅花,是种怪异的美。
真能忍啊。
金枝用手帕替他包扎,他亦是乖乖的伸出手来。
她叹了口气:“真的不疼吗?”
傻子:“疼。”
金枝无奈:“那你怎么不吭声?”
傻子抿了抿唇,抬眸时两眼泪汪汪:“我怕娘子扔下我不管。”
金枝无言,心里不泛酸是假的,大多人类对待弱小总是同情心泛滥,可有些人却可以无视别人的弱小和痛苦。
金枝是前者,夜里的尚如期却是后者。
而眼前的傻子,只是弱小。
她无数次想将他丢下不管,免得天黑了他再害人,可心里有个声音一直在否定她的想法。
就这样,金枝在丢和不丢的纠结中将他带下了山,这时候落日还剩一点余晖,山脚下只有一户人家,院子里停了一辆驴车。
马也好,驴也好,总算是天无绝人之路。
金枝走到篱笆墙外,往里喊道:“有人在家吗?”
“姑娘,你有何事?”
一个中年男子从后院走了出来,手里提溜着刚摘下的南瓜,看样子准备要做晚饭。
见着一男一女站在门口,才惊觉道:“你们这是迷路了?”
“是啊!”金枝瞧着他面善,继续说道:“老乡,我们二人迷了路,这会子天快黑了,见着你这院里有辆驴车,不如借我们使使,待明日就给你送回来。”
“那不行,我又不认得你们,万一你们一去不回呢!”
金枝早就料到,心疼地掏出张银票:“老乡,这是一百两,买你一辆驴车绰绰有余,这下你不用害怕我骗你了吧?”
傻子不合时宜出声:“娘子好大方!”
金枝暗暗咬牙,要不是因为你,老娘才不想大方。
男子将南瓜放在地上,接过银票瞅了半天,金枝含笑道:“是真的银票,你明日去尚氏钱庄换成碎银便是。”
男子频频咂舌:“一百两呐!”
金枝最擅长附和:“那可不,别说驴车,马车都给你安排上。”
男子冲她咧嘴一笑,金枝胜券在握,这世上是金钱如粪土的人几乎是没有的。
岂料男子将银票塞回她手里,义正言辞道:“不借给你!”
???
金枝一头雾水,这人学过变脸吗?
“老乡,一百两不够是吧,我再加一百两,拢共二百两,这回总行了吧?”
“不行,不借。”
看来给钱是行不通了,金枝小声与他说:“看见我身边这位了吧,天一黑他就变了个样,残暴得很,已经杀了好几个人,我得趁天黑之前将他送回去。”
“哦!”
男子明显不信,抱着南瓜进屋子去了。
金枝被晾在原地,傻子天生乐观:“没关系的娘子,我背你回去。”
“背我?”
金枝说完才发觉自己语气重了,赶紧找补道:“还是不用了,我怕夫君累着了,你在一旁歇着,我再找他商量商量。”
傻子答了声好,乖乖倚靠在篱笆墙上等她。
这回出来的是个女人,看年纪应当是男子的妻子,金枝突然觉得有了希望:“大姐,我们用二百两买你这驴车如何?”
大姐似乎对钱没有概念,只是一个劲地打量着她,毫不避讳地评价道:“你这女子,生得真是难看!”
金枝一口老血闷在喉咙,差点泄露国粹。
前世她虽然不是大美人,但也算得上中等偏上的美貌,但凡见过她的人都不会说她丑,而今换了一副身体,不仅要承受身份上的打压,还被人骂丑。
算了,为了驴车忍一忍。
“大姐,你考虑考虑,二百两可是......”
大姐突然哎哟一声,脸上绽放笑容惊喜不已,金枝侧目,发现她大步走向倚在墙边的傻子。
“这位公子长得真是俊俏!”
那般眼里冒光,好似取经路上觊觎唐长老的女妖精。
“唐长老”一笑,“女妖精”心花怒放:“驴车就送给你们吧,一分钱也不要,明日叫这位公子再还回来就是!”
金枝:我好像受到了极大的侮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