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大、阿二、阿三与丁阿四,躲在悯生池边的角落,听得陈昕岚与尘剑的对话,见阁主与尘剑已是相拥释怀,一时窃喜。
阿大低声说道:“苦了你我四人,演了这场苦肉戏。在这游云门叫嚣张扬,差点是丢了性命。万幸阁主总算与他坦诚倾心。若非如此,我们这一身伤,便是白受了。”
听得此言,丁阿四笑道:“可不是,那尘剑长老,自是武功了得,一剑便是化为千万剑。此等剑术,何其了得。差点没把我刺死。这阁主也真是,自己不与那尘剑长老打也就算了,非得让我这武功低微者出手。也不怕我被他活活打死?”
阿二听罢,点头附和,“就是就是,阁主就是拉不下那脸。明明是十年里心心念念着对方,却不敢一上门就主动找人家。不过我看,这他二人好事将近,我等许是有喜酒喝了……”
阿三低声,“嘘,都小声点。可不敢乱说。这阁主的耳朵可灵着哩,若是被她听了去,只怕你我四人都要受罚。”
陈昕岚耳朵灵动,听到了四煞的低语,自怀中摸了四粒铁蛋子,立时打出。铁蛋子分中四煞胸口,却是不重。四煞挨了疼,自知阁主已是察觉,生了闷气。四煞慌忙逃窜,作鸟兽散,不敢多作停留。
尘剑一笑,他早知香雪阁四煞在旁偷听,只是一直没有揭穿。他低声与陈昕岚说道:“这四人在旁已是偷听良久。你不问青红皂白,便是出手打伤了他四人,可有不妥?”
陈昕岚气恼,“这四人,言语没遮没拦,只会胡言乱语,着实可恶。教训一下他四人,也是应该。”
“罢了罢了,随你喜欢,你高兴就好。”尘剑将陈昕岚自怀中松开,深情看着她,脸现欢喜,“昕岚,你可还记得你我在浔江遇见的那尾清欢鱼?”
“怎忽然提起这个?”陈昕岚抬眼看着尘剑,满是疑惑。
“那清欢鱼浔江一见,我自知你痴迷。江湖游历行走,我替你寻了万里江川,想再寻找一尾,也是无果。不想在这山门澄溪之中,巧遇一尾。那一尾清欢鱼,我垂钓了十年,终是在数日前,将它自澄溪钓出。这鱼,我自钓出后便放养在鱼篓之中,寄养在了溪边。我这便带你去看看。”说罢,尘剑抓着陈昕岚的右手,便是带着她径直向澄溪而去。
只是走了数步,尘剑见雨水太大,一时动了意念,他身后的问剑立时出鞘,在悯生池中游走。而后剑身晃动,斩出一击,便是一道剑气凌厉地袭入水中。剑气气势如虹,将那一把油纸伞自水中击起。
尘剑将手一伸,便将那把油纸伞紧紧握在手中。随后问剑斩击而起的池水,也向尘剑扑来。尘剑将油纸伞一侧,便是挡下了撒溅而来的池水。而后,尘剑动了意念,那把问剑瞬时飞身,骤然回鞘。尘剑将油纸伞一侧,便是替陈昕岚遮挡下了眼前的雨水。
陈昕岚抬头看了看头顶的这把油纸伞,笑了笑,发问:“不是说有些雨会一直下着,终究不会停。仅凭一把油纸伞遮挡,未必能挡下。那又何必再擎这把油纸伞?”
尘剑缓缓说道:“少说些胡话,雨水浸染,过些时辰便是身子寒凉。淋得久了,对身子不好。”
陈昕岚窃笑,“真是没想到,许久未见,堂堂的游云门长老尘剑,竟是今时不同往日。言辞关切,多少懂得了些怜香惜玉,倒是让人刮目相看。”
“少拿我打趣。”尘剑侧目,一时嗔怪,“走吧,带你去看看清欢鱼。”而后,他与陈昕岚打伞,缓步向澄溪而去。
二人打伞徐行,过了主殿,沿着山道,向澄溪而去。暴雨未歇,哗哗啦啦,下个不停。待二人到了澄溪,已是一双鞋子浸染泥泞。
来到澄溪溪畔,尘剑将伞递给陈昕岚,而后弯身,在溪畔摸索找寻。找了许久,他终是找到了那一个鱼篓,而后将鱼篓自溪中拿出。
溪水顺着鱼篓的间隙流淌而出,尘剑起身,看了看鱼篓之中的清欢鱼,而后将鱼篓凑到陈昕岚跟前。
陈昕岚将雨伞侧向尘剑,低头一看,只见一条清欢鱼在鱼篓之中翻腾着,鱼体通碧,宛如翡翠。鱼身一尺有余,当是有上百年寿元。
陈昕岚看得这鱼,一时欢喜,“你真找到它了?”
尘剑笑了笑,“你要的,自会用心给你找寻。”
“这鱼若是十年前能寻得,自有别样用途。可惜了,有些晚了。”陈昕岚感叹一声,“不过也是辛苦你了,费了十年,才将它钓出。”陈昕岚说道。
“何谈辛苦,自是费了点心神罢了。”尘剑说道。
“今日雨大,我也不想回去了。你这游云门可有容身之所?我想在你这住上几日。”陈昕岚看着雨帘说道。
听罢,尘剑一愣,这陈昕岚是要住在这游云门?他见陈昕岚神色认真,不似玩笑。只得点头应诺,“我在这望都峰中有一居所,名唤无心剑斋,你若想住些日子,便也只有那了。”
“如此甚好。”陈昕岚点头首肯。
说罢,尘剑将那装着清欢鱼的鱼篓再放入水中,接过陈昕岚手中的油纸伞,一时迈步,领着她向无心剑斋走去。
翌日起早,尘剑自房中而出,见隔壁房门大开,陈昕岚不知所踪。他急忙四下找寻,及至庭院,遥见陈昕岚独自一人坐在庭院之中,身前还放着一碗汤。
见得尘剑,陈昕岚满脸堆笑,甚是欢喜。她挥手一招,便是示意尘剑过来。
尘剑缓步及近,站在石桌旁。陈昕岚急忙将一碗鱼汤放在尘剑跟前,“喝吧,寻了它十年,终究不过是想做这一碗汤。这清欢鱼你是知道的,自有补气生血愈毒之效。以前是想将这清欢鱼捉来,与父亲补补身子,看能不能治疗父亲肺疾。今日便是做给你喝吧。我手艺笨拙,还是不要嫌弃。”
尘剑见眼前一碗鱼汤碧绿,心想着清欢鱼不是陈昕岚心爱之物么?怎就炖成了这一锅鱼汤?尘剑皱眉,不得其解。
陈昕岚知道尘剑疑惑,说道:“鱼自是喜欢的鱼,若是没有这功效,自会将养身边。但心上再喜欢之物,终究不过是物。没有心上之人来得重要。不过是一条鱼罢了,若是能让你嘴上欢喜,便算值得,自是极好。”
尘剑听罢,心上一暖,他端起碗,便是将那一碗清欢鱼汤喝掉。
陈昕岚留在游云门便是十余日。这十余日里,她日日与尘剑结伴,流连于溪畔,在澄溪垂钓。
鱼钩长垂,随波逐流。二人盘坐溪边,望清水平静。二人时而碎语,时而缄默,自在闲散,几多惬意。细风自二人身旁而过,轻抚二人,更添几分美意。人生快意之事,自当如此。得一红颜知心,自是岁月偷欢,几多美满。
尘剑当日回到山门,本是不苟言笑。但近日有了陈昕岚作陪,每每总是欢喜,脸现欢欣。前尘忧烦,皆成尘埃。寻而不见,爱而不得,终有因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