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息就像是生了翅膀的鸟,入了海的游鱼,第二天全都城都知道出征两年的九公主胜利班师,西齐甚至派皇子前来求和,东魏将得十年天平日子。
东魏皇帝龙颜甚悦,特赦天下,砍头的改判流放,流放的改判坐牢,拘留的全都放了出来。
这些放出来的土匪一样的人物,居然结成队上街高呼“九公主千岁”,大有要投奔九公主的军队保卫国家的势头。
一夜之间,这个还不满二十的闺中小公主成了东魏的活宝。
连年画作坊的门神像都连夜换成了九公主的画像,糖人卖九公主的模样就能引来长长的队伍,民谣小调更是层出不穷翻着新地唱。
“东魏公主封世安,偏用战戈绣鹧鸪;闺中女儿绣花成,鞍上红颜舞长缨;绣花堆成千万锦,长缨常守一世安!”柳刀夹着快板,嘎嘣嘎嘣地把今儿出门刚学的小调唱给了莫裳月听。
莫裳月一身素衣,不挽发髻地斜倚在一张雕花黑檀木的美人榻上,一只腿架在榻上,一只腿斜斜搁在地上。她原就是高挑身材,两腿修长,这姿态居然有些潇洒之意。
雪肤比白衫更为干净,散落发丝比檀木更为乌黑,黑白分明中她一双凤眼微睁,神色自若,仿若谪仙。
莫裳月听完后只是扑哧一笑,忙问道:“那关于我昨日拉着一大车队的宝物来将军府的事可有人传?”
柳刀道:“那自然是有,殿下可还要听我唱啊?”
紫戈端着茶盘款款走来笑道:“瞧不出你竟是戏班子出身的。”柳刀抢上前去,捧了一碗茶,回头朝莫裳月道:“殿下容我吃杯茶解解渴,我马上就唱。”
见紫戈一来,莫裳月偷偷把架在榻上的腿收了下来,坐姿娴雅了不少。
“还是这么没规矩,”紫戈低声叹了一句,“得亏是殿下心善,不然你这丫头早被乱棍轰出府了。”
柳刀喝完茶后,一把抢过紫戈的托盘,嘟嘴道:“就是因为殿下当年救我于乱棍之下,所以如今才要变着法儿地回报殿下啊!”
“紫戈,我还仰仗着和这丫头学些古灵精怪的把戏呢,”莫裳月笑道说,“别把她拘坏了。”
紫戈神色里闪过一丝心疼,垂眸轻声道:“紫戈明白了。”
莫裳月指着榻上的空位笑道:“紫戈,你也是,到我边上来坐着,乐一乐啊。”
“不必了,紫戈就站着看好了。”紫戈一眼却扫道莫裳月正襟危坐着,美人榻空了一半,蓦地竟不知为何生出些失落道,“殿下,刚搬到将军府上还有些事情要打理,奴婢先下去了。”
“紫戈姐姐,你也真是个无趣的人,年纪轻轻活像个老嬷嬷!”柳刀放下茶碗,盖好杯盖,叉着腰道,“还是是嫌弃我唱得不好听借口跑了?”
紫戈朝莫裳月投来求救的眼神,却没想到莫裳月微微点头道:“我觉得柳刀说的有几分歪理。”
于是她只得被莫裳月拉着坐下来听柳刀继续嘎嘣她的小快板唱道:“东魏公主战功赫赫,鲜衣怒马神采奕奕;西齐王爷贪心可鉴,逼得公主搬出闺阁;金块珠砾便宜百姓,皎皎佳人护国仁心。”
“竟……竟没有人说我趾高气扬、吞耗国库?”莫裳月不解道。
明明她借了最威风的车马队,明明她故意把宝石黄金的箱子放最上头,还都故意敞着口,一路颠着撒了一地,明明她故意亲自昂首驾马,一脸六亲不认的骄傲……
柳刀轻轻将手抵在莫裳月的额头上,笑道:“殿下,有的人天生就是骄阳,哪怕再耀眼,只会给他人带来温暖。”
也有的人,就是天生古灵精怪,哪怕再顽劣,只会让人觉得亲切。
柳刀就是这样的人,她笑着拉起紫戈的手道:“紫戈姐姐,你可瞧见殿下昨天装得趾高气扬的样子了吗?”
莫裳月有些恼怒了,她装得有这么不像吗?
紫戈实诚道:“殿下丰神俊秀,长发红裙,举止大气,紫戈嘴笨也说不出更好的词儿了,但是直让人觉得犹如战神临世,那还计较的是不是趾高气扬啊。”
“再加上殿下您是真的战神,实力使然啊。”柳刀适时地加拍了个马屁。
莫裳月哭笑不得,看来这辈子就算想当个坏人,演技也不支持啊。
瞧着莫裳月脸上复杂的情绪,紫戈像是有感而发道:“殿下,你一去就是两载,两载春寒秋凉,两载夏暑冬冰,终于又能坐在这与我们玩笑了。”
“是啊,殿下,柳刀都想你了,早知当初不放殿下去了。”
莫裳月道:“我倒是觉得这一去值得,我这头疼病也治好了,西齐也消停了,我啊……”
也能放心觅个好夫婿。
“殿下,要干什么啊?”柳刀可不会放过这机会。
莫裳月垂眸抚着指甲道:“我啊,也可以放开手来教训教训你这个野丫头了!”
即使没有眼神瞟来,柳刀还是觉得自己像是中了一刀,忙道:“来人救命啊!我可打不过东魏战神啊!”
还真就有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