单单只是她擦手的一个动作,都做出压迫的气势,顿时让苏澜觉得压力无比,明明她只是一个刚刚及笈的小姑娘,身上怎么会有这样的威严呢?
苏澜想着,觉得自己可能是脑子出了点问题,果然还是被她说的话给影响到了。
她摇了摇头,努力把脑海里那些怪异的想法给甩了出去,看着蒋以歌的眼里带着笑意,“是啊,你姐姐想念你了,想让你进宫去看看她。”
“是吗?”她反问,并不回答她刚才的问题。
苏澜点头,语气带着嗔怪,“是啊,碧落这丫头也真是的,要是想你派宫人来说一声就好了,娘也不会拦着你进宫的。”
她这样说了以后,蒋以歌便不再回答了,只是看着她。
苏澜被她的目光看得眼睛一花,下意识的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误以为是脸上有了什么东西,“怎么了?娘的脸上有什么东西吗?”
她摇了摇头,走到了桌边坐了下来,站在她身边的小棠立马就把温好的茶水递给了她,还给苏澜也倒了一杯。
苏澜跟着她坐了下来,见到小棠倒茶的时候才顿觉自己有些渴了,端起来喝了一口,刚入嘴就苦的她皱了皱眉,“这是什么茶,好苦好涩。”看到蒋以歌喝的一脸平淡时,她更加诧异了,“歌儿,你什么时候喜欢喝苦茶了?”
“苦茶?”蒋以歌笑了一下,摇了摇头,“这并不是苦茶。”
“那这是什么?”苏澜问她。
蒋以歌的食指在茶杯旁边打着转,含笑不明的看着她,“我给它去了一个淡雅的名字,白茶,名清欢,你觉得如何啊?”
苏澜被她的眼神看得一愣,一时竟然忘了该怎么回答,只是呆愣愣的看着她。
蒋以歌细细的整理着衣袍,对她的眼神不可置否,“你说的话我会好好想想的,至于去与不去,我应该也会有选择的吧。”
话是这样说,但她的语气却没有半点要选择的意思,直接就表示了自己不去的态度。
她既然要做蒋以歌,那就要把以前的姜太后给忘记了,那个地方也不到时候不能踏入,若是让世人知道姜太后还活着,定然会搞得人心惶惶,到时候也会动摇轩辕辰景在百姓心中的地位。
这是轩辕家的天下,她不会做出伤害他的事来。
而现在最重要的,是沈沥洲的身体。
他生病了,还讳疾忌医,这才是大忌。
蒋以歌有些不满的想着,看来她得找个办法去接近他了,得到了他的信任后才能慢慢的打开他的心扉,让他相信自己。
以前的姜太后都能做到,那现在的蒋以歌也能做到。
她这样想着,刚刚还被她震慑住的苏澜也渐渐回了神,意识到自己刚刚竟然被她身上的气势逼得说不出话时,她的脸上也露出了一个满意的笑容,然后很快就消失不见了。
不过她这奇怪的表现却没有逃过她的眼睛,蒋以歌把这一切都收入了眼底,却没有表露出什么来,只是对着苏澜的时候多了一丝警惕,但她并不把她的那些小心思放在眼里,现在这具身体活下来的可不是以前那个唯唯诺诺的小丫头,而是曾经宫斗胜出的皇后,后来的太后。
苏澜有些恍神,下意识的问道,“为何不去?”
她的话有点多了,和前些日子对她的关心比起来,现在的她明显脸上带着算计。
蒋以歌对像她这样的眼神没有少见,曾经先皇的妃子们个个都不是省油的灯,在太子未立之前,一个个卯足了劲儿想把自己的孩子送上那个位置,可结果呢,最后还不是她的恒儿胜出了。
她按了按眉心,遮住的眼里一片笑意,对那个孩子,她的心里不仅没有恨,这些天以来,她从小棠口中知道的他,是一个治国有方,深受百姓爱戴的天子,自她死后,他和沈沥洲肃清了朝廷里其他有异心的分支,将他们一一拔除,雷霆手段比起当年的先帝也不遑多让。
听着他成长到了这个地步,她的心里也很高兴,对他没有一点杀了自己的恨,只有对他的担忧,如今他过得很好,她也终于可以去寻找属于自己的生活了。
她这样想着,看着窗边自己修剪的那盆花,眼里带着满意的神色。
“自然是不愿意去。”她说,扭头看着苏澜,面带遗憾的说道,“母亲也应该知道,以歌这些天身体不适,若是进了宫给她添了麻烦,这定然是要落了别人的口实的,即使这样,母亲还要让我进宫吗?”
蒋以歌笃定,她如果都这样说了,苏澜肯定不会在强迫她去了,至于她后面如何给那位苏妃娘娘交代?
抱歉,这一点并不在她的考虑之中。
她也没有想错,果不其然,她这样一开口,苏澜必然会顾虑周全,更加顾及的是整个蒋家,而不单单是她一个人了。
“既是这样,那娘就去回了苏妃的请吧,等你过段时间身体好些了,再进去也不迟。”她有些担忧的看着她,说道。
蒋以歌点了点头,等她把身体养好了以后再说吧。
接下来苏澜就不再多留了,在嘱托了她几句话后就离开了,她还让小棠送送她,自己则坐在那里品着茶目送着她离开。
苏澜急着要回自己是院子,也没注意她的这个安排,就这样被小棠送出了愫澜院,等小棠送完她回来的时候,她依然保持着刚刚的动作,只是这一次,她看着苏澜离开的背影细细思索着。
人的心里一旦埋下了怀疑的种子,这种子只会越长越大,最后变成枝繁叶茂。
蒋以歌端起茶杯细细轻抿,默不作声的看着外面,小棠还以为她是在看自己,也往自己身上看了看,结果什么都没看见后,抬脚跨过屋前的门槛,走到了她的身边。
“小姐。”
蒋以歌回神,“何事?”
“很晚了,小姐该歇息了。”小棠说。
“是吗?”她看着外面漆黑一片的天,失笑,“倒也是,那便更衣吧。”
“是。”
小棠拱手,走上前服饰着她更衣沐浴了。
……
第二天中午的时候,蒋懿就摸索着来到了她的院子,再一次碰到了她吃饭的时候。
蒋以歌看到他来,先是有些诧异,随后又笑了,“看来是我院子里的厨子比较好,每到吃饭的时候你就到了。”
听到她在调侃自己,蒋懿挠了挠脸,顿时有些尴尬了,“这话说的,我还以为你吃过了呢。”
蒋以歌放下筷子,问他,“那你吃过了吗?”
蒋懿正想回答吃过了,奈何他的肚子不争气,她刚一问就发出了一阵古怪的声音。
“嗯?”她歪了歪头,好整无暇的看着他,好似是再让他想想理由之后在做解释。
蒋懿:“……”
左右解释不通,他只好垂头丧气的走了过去,“好吧,我也还没有吃。”
也不知道今天是怎么了,蒋父他们就好像忘记了他的存在似的,连他的院子都没有来,更别提一大早就把他叫起来了,以致于他睡到了现在才起来。
当他从床上醒来的第一刻,他想到的就是白萧怡的那句话,一看外面的太阳都升到了高空,他想睡的冲动瞬间就烟消云散了,随便抓了件衣服就穿在了身上,急急忙忙的就赶了过来,这一赶,刚好赶上了她吃饭的时候。
蒋懿也觉得满脸尴尬,捂着脸看向她,“妹妹,你不介意吧?”
蒋以歌挑了挑眉,眼神示意小棠,后者立马就转身拿了一副碗筷出来,放在了蒋懿的面前。
等他们吃的差不多了以后,蒋以歌率先放下了筷子,接过小棠递过来的茶水漱了漱口,又拿过帕子擦了擦嘴,整套动作下来,她贵气的动作不减,等蒋懿边吃边看到她这一套繁琐的动作时,也不由自主的停下了手,看着她,一脸的诧异,“妹妹,你什么时候这么讲究了啊?”
等他问出来的时候,才发现这句话好像有点不太对,连忙改口道,“不是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我的意思是,你这动作怎么比宫里的娘娘还多啊。”
蒋以歌抬眸看着他,对他的话没有否认,“这是礼仪。”
“什么礼仪啊?”蒋懿的嘴里还包着食物,嘴巴一张一合的,看得蒋以歌秀眉微皱,“食不言,寝不语。”
“啊?”蒋懿长大了嘴巴,一看到蒋以歌拧眉的样子又立马闭上了嘴,囫囵几口咽了下去,想说的话也被他一并咽了下去,等他再想问她的时候,蒋以歌已经不想再跟他待在一个地方了,生怕自己会忍不住纠正他。
见她要走了,蒋懿急急忙忙的吃完了碗里的饭,连忙跟着她一起离开了。
蒋以歌走到院子里,拿起身边丫鬟递过来的剪子,剪了一会儿后,发现身边这人一点要离开的意思都可以,就问他,“你怎么还不走?”
“那什么,我有话想跟你说呢。”蒋懿抓了抓脑袋,“就是我有个朋友想请你一起出去踏春。”
她剪掉了一支冒出来的花枝,“朋友?”
蒋懿的朋友,跟她有什么关系吗?
她有些不解,“你的朋友和我有什么关系?”
“这个……”她一问,蒋懿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了,抓完了头发又开始挠脸,就是不知道该怎么形容他的朋友。
“什么?”她不大有耐心,比起蒋懿,她更喜欢侍弄她的花草。
“就是……”
“再不说,就回你的院子去吧。”蒋以歌不客气的下逐客令。
“别啊妹妹。”蒋懿连忙求饶,“我说,我说还不行吗?”
“就是我在国子监认识了一个女孩子,她想邀请你出去玩。”最终,他还是在她赶人的淫威之下妥协了。
“女孩子?”这下,她侍弄花草的动作也停了下来,回头看着他,“既是你的朋友,我去做什么?”
这一点就连蒋懿也觉得奇怪,以前他怎么不知道白萧怡对他妹妹感兴趣呢?要不是前段时间她开导了他的话,估计他也没那么快就接受蒋以歌以前的“破坏”。
“不知道。”他摇了摇头,眼里也是一片迷茫,看着蒋以歌板着的脸时,他明白了,这是没有给她一个合适的理由就不出去是吧。
所以,他试探的说道,“大概是,觉得你可爱吧……?”
蒋以歌:“……”
姜太后上辈子听过的赞美词最多的就是风华绝代,祸国妖后,没想到会有一天被人形容可爱?
呵,这一点才是她最觉得有意思的。
“这样啊,既然是你的朋友,我定然会去看看的。”她说。
“真的啊?”本来还满心忐忑的,现在听到她答应了自己,蒋懿的脸就像是开了一朵花儿似的,笑的无比的灿烂,“那就好,那就好。”一开心,就说了好几个那就好,也把蒋以歌也逗笑了,心情愉悦的剪掉了一枝花骨朵。
蒋以歌:“……”
蒋懿:“……”
也没了修剪花枝的心情,她把剪子放了回去,看到蒋懿还在自己面前站着,她说,“你怎么还在这儿?”
蒋懿:我不该在这儿应该在哪儿呢?距离我们刚刚的话题结束的时间也不过是刚刚而已,你怎么就可以这么快的把我给忘了呢?
蒋以歌没给他抱怨的机会,催促着他赶紧走吧,随后又让小棠把院子里开的最灿烂的那一簇花朵折了下来,摆在了自己的房间里。
她喜欢在房间里面摆放自己种的花草,尤其喜欢刚刚绽放还带着露珠的那种,放在房间里花香也会遍布整个房间。
除了小棠是她的贴身丫环以外,愫澜院也有其他侍奉她的丫环,小籽就是其中一个,偶尔小棠去忙着别的事时,她就会顶上来,蒋以歌也会把一些事情交给她去做。
比如说今天:
她问她,“我要的松木拿回来了吗?”
“妹妹,你要松木干嘛啊?”不等小籽回答,蒋懿又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冒了出来,突然插了一句。
“你怎么还在这儿?”蒋以歌问他,还以为他早就走了呢,没想到居然还留着?
蒋懿佯装痛心的捂住了自己的心脏,一脸受伤的看着她,“你怎么可以这样子,我难道不是你最最喜欢的哥哥了吗?”
蒋以歌摇了摇头,并不是。
蒋懿更加受伤了,不过蒋以歌也难得和他多说,绕过他就往屋里走,边走也不忘回答他的问题,“拿松木来做香囊。”
说完,她又不耐烦的催促他,“你赶紧回去吧,你说的那件事我记住了,过几天出去的时候找我就行。”
“我……”
蒋懿还想说什么,蒋以歌已经抬脚进了房间把门给关上了,把他想说的话也一并给堵住了。
蒋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