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玄天派,苏齐立马便使上了轻功。叶蘋实不知已走了多久,自己若用平常走路的速度,那如何追得上她?可来到山下路口,他不禁感到犯难,眼前有两条路,一南一北,他是该往南呢还是该往北?思考片刻,苏齐立马决定南下。心想,管它对不对,师妹她应该不会走得太远,自己先往南沿途向人打听,倘若追个三四个时辰,都没有师妹她的半点讯息,那么就只好再返回来转而向北。
一路上,他虽感疲累,却半点也不敢耽搁,顶多就是将速度稍稍减缓一些。
转眼三个时辰过去,苏齐一路向人打听,问人是否见过一个约摸十七、八岁年纪,身穿黄色衣服的姑娘。可能,她手里还提得有剑。但路人均说没看见。苏齐心中不觉有些慌了,寻思着,难道是自己选错了方向,师妹她是往北?
他这样想着,突然瞥眼间,只见道路左侧一丛荆棘条上似乎挂着什么东西。他停步走近,原来却是一根黄色布条,看样子,像是从过路人身上扯下来的。苏齐心下一喜,暗想,这布条颜色跟师妹所穿衣服的颜色甚是相近,那难道……难道这竟是师妹她无意中被荆棘挂住,从她衣服上扯下来的吗?哈,哈哈,那太好了!当下更不多想,取下布条迈开步子继续向前飞奔而去。
苏齐所料不假,这布条确实是从叶蘋身上扯下来的。至于这荆棘长在道路一侧,这条路也不算是太窄,叶蘋的衣服何以会被这荆棘挂住?这是因为原来叶蘋并非是到今日才从自省阁里面逃出来的,而是在昨晚,夜深时分,她便悄悄从窗户爬出来了。
当然,叶蘋并不是不愿再继续面壁反省这才偷溜出来,乃是缘于那日苏齐告诉她说,她师父的事,古长风还要再想一想。他虽说尽快,可一连数日,苏齐都没有为她带来任何消息。因此,她认定这只不过是古长风的推脱之词,在师叔心里,他始终还是不愿意去给他们的师父报仇雪恨。
可是,她却需要在这自省阁里面待上一年的时光。想到师父的大仇,自己已连续等了好几个月,此刻,她真是一点也不想再等了。所以她决定,与其在这里干等上一年,那不如现在就离开这里,自己去给师父他老人家报仇。反正师叔他不同意,那么注定她能靠的就只有自己了。
因白天人多眼杂,即使是出了玄天派的大门,也可能会在半道上碰到外出回来的弟子。所以,叶蘋才决定在夜里走。她也不知方少白和他母亲会在什么地方,于是随意选择了南下。又因为晚上光线太暗,只能依稀瞧见前方道路延伸的方位,是以她才不小心让那荆棘丛扯掉了自己一块衣料。
由于叶蘋走的时间过久,因此苏齐直到傍晚天色暗淡下来也没有追上她。他心里着急,既担心师妹被发现私自离开自省阁回去以后会被严厉处罚,又担心她在前方道路上是否会遇到坏人。虽说叶蘋她身怀武艺,可若是碰上成群结队的歹人,她如何会是人家的对手?想到这些,苏齐连脚都不敢歇,继续连夜赶路。
幸运的是天色刚明,他正巧赶到一处市集。他本欲上前到街角唯一的一家客店打听打听,是否叶蘋曾在此停留过。岂料,他向着那家店走将过去,才走得几步,就瞧见叶蘋刚好从那客店的门口迈步走了出来。
苏齐惊喜交集,快步向叶蘋走去。心想,如此甚好,现在只要他二人雇两匹好马,立刻快马加鞭赶回派中,那必能在午时左右到达。这样的话,那就不会被人发现了。
谁料叶蘋抬眼一见苏齐,立刻便想掉头就走。苏齐忙叫住她:“师妹,你这是做什么?难道你连师哥我也不理了吗?”叶蘋脸上一红,说道:“师哥,你跟来做什么?我拜托你,你让我走好不好?”苏齐道:“走?你要走哪里去?”叶蘋道:“那当然是去给我师父报仇了。”
苏齐明白,叶蘋给她师父报仇的决心十分坚定。倘若此时对她说什么不要报仇、不该报仇之类的话,她肯定理也不理,马上就走。于是道:“师妹,你听我说,给掌门师伯报仇的事,那绝不是你一个人就可以做到的。这样,你先跟我回去,咱们再从长计议好不好?”
叶蘋向他摇了摇头,道:“不必了,师哥。虽然我打不过那女人,不过我可以想其他的办法。你就别管我了,你自己先回去吧。”
苏齐拉了她一只手,说道:“师妹,你别太天真了!你想,方少白他母亲武功可以练到那样,那说明她必定是一个特别聪明的女人。你使的那些小把戏,你觉得她会上当吗?”
叶蘋微微笑道:“所谓‘道高一尺,魔高一丈’,你放心吧,师哥,我总会找到机会的。”
苏齐一脸担忧,又道:“可是师妹你有没有想过,你这样私自溜出自省阁,若是被人发现,那该怎么办?如果那宋师弟再在师父面前告状,说你不仅没有悔过,而且还一再触犯门规,那后果会是怎样,你有想过吗?你知不知道我门规中第十七条写的就是,倘若受罚于自省阁的弟子未经许可,私逃出走,那便是罪加一等,弄不好是要被逐出玄天派的!”
叶蘋听罢微微一愣,这个后果她离开时的确没有想到。可现下既已如此,那还有什么好在乎的呢?于是喃喃道:“师哥,只要能为师父他老人家报仇,那无论受多重的处罚,蘋儿都愿意接受。而倘若那时,师叔他真的要把我赶出玄天派去,那我也没有办法。”
苏齐听她这样说,一颗心顿时凉了下去。过了半晌这才又道:“师妹,你当真什么都不管不顾了吗?那师哥我呢,你是不是也可以不要师哥了?”
叶蘋勉强冲他一笑,说道:“师哥,我私逃的本意并不是要背主叛教,而只是为了给师父报仇。但无论怎样,你在我心里永远都是最好最好的师哥。”苏齐道:“既然如此,那你就先跟我回去,以后的事……以后再说。”却见叶蘋仍是摇了摇头,道:“对不起,师哥,请恕蘋儿这一次不能听你的话了。”说着将苏齐拉着自己的那只手放了开。
苏齐一时不知所措,从小到大,他从未强迫叶蘋做过一件她不愿意做的事。可是这次他该如何才能将她给劝回去呢?
两人僵在当地默然相对了一会儿,叶蘋道:“师哥,你还是回去吧!等我给师父报了仇,我立马就回来找你。”苏齐摇头道:“不行,你不回去,我怎么能一个人回去?”叶蘋嘻嘻一笑,道:“师哥,你既不愿现在回去,那你就送我一程呗!”
苏齐却突然一本正经,说道:“师妹,实话跟你说吧,你私逃的事我师父他已经知道了,他让我无论如何也要把你带回去。”
叶蘋跟着也变了脸色,冷冷地道:“师哥,是你告诉的师叔我逃走了对不对?好,那我也实话告诉你,今天除非是你把我打晕,否则我是不会跟你回去的。”
苏齐听她语气中已带有愠意,心下甚是懊恼。他原本只是想,既然劝说没有用,那利用师父掌门的威严,说不定师妹她就乖乖听话了。可没想到现在弄巧成拙,师妹她不仅生自己的气,而且还更加不愿回去。
他正欲解释自己刚才那句话不过是骗她的,却听得叶蘋道:“师哥保重,叶蘋先走一步了。”说完,转身就走。苏齐忙伸手抓住她一只手臂,叫道:“师妹,你听我说,刚才师哥我……”
叶蘋不等他说完,接口道:“师哥,你不用说了,反正我是不会跟你回去的。”说罢,挣脱苏齐手掌,头也不回地走了。苏齐愣在脚地,一时不知该怎么办。
这时,只见一店伙计牵着一匹红马走向叶蘋。叶蘋从他手里接过缰绳,翻身上马,便驰骋而去了。苏齐一怔,立时发足去追,嘴里不住叫道:“师妹,你别走!师妹……”叫得几声,马蹄声远,叶蘋身影已然隐入前方道路的尽头。苏齐别无他法,只能继续向前追去。
可他直追了一个多时辰,也未瞧见叶蘋的半点身影。眼看时间已临近中午,若是今日他不同往常一样去自省阁送饭,说不定那两个看守的弟子就会起疑,然后发现叶蘋已不在屋里了。
他心里无比着急,可是急又有什么用?叶蘋不回去,他能一个人回去吗?他独自回去确实可以替叶蘋遮掩一段时间,叫人不知道她早已逃出了自省阁。可这也只是暂时的,终有一天,那还是会被人发现。
况且,叶蘋是去找方少白他母亲报仇。尽管方少白是自己的好朋友,苏齐完全可以相信方少白决不会伤害叶蘋半分。可是他母亲,那实在是不好说!而万一他母子二人并没有待在一块儿,叶蘋刚好又碰上了穆秋云,那……那后果真是不敢想象。所以,他必须得要追上叶蘋不可。反正事已至此,到时候该怎样就怎样吧!倘若叶蘋受罚,那自己陪着她一起受罚就是了。